孫老闆比我醒得早,但是一直沒敢出去,就坐在那兒傻呆呆的看着門口。門是開着的,外面的路燈也都亮了,看來白天的時候,阿城已經都修好了。
“孫老闆,你還好吧?”我問道。
“呃,已經沒事了。”孫老闆雖然嘴上說得輕松,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裏其實還是很害怕的。
“唉,可惜現在天已經黑了,不然我還可以送你離開這裏。”我說完看着孫老闆的眼睛,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孫老闆,你昨晚上到底看到什麽了?怎麽吓成那樣子。”
我這麽一問,孫老闆臉上的肌肉幾乎都繃緊了起來。“袁先生,咱能别提這事了嗎?而且,我,我現在也說不上來那到底是個什麽,有,有點像是一個人,可是,唉......”
看孫老闆那樣子是實在說不下去了,我也就沒再繼續逼問。
我醒來之前,阿城就把飯菜送進屋了。這人還真的很能幹,燒的那些菜味道都很好。我和孫老闆雖然都沒什麽胃口,可最後竟然還是全吃幹淨了。
把碗筷放下之後,我們兩個就下了樓,去看阿爹。進到病房,秦風和花生各自坐在病床兩邊的椅子上。秦風還是老樣子,目不轉睛的盯着病**的阿爹,而花生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跟孫老闆進屋的時候,他連頭也沒有擡一下。
看看**的阿爹,依舊是昨天的那副樣子,跟秦風詢問了幾句之後,我們就都不再說話了。孫老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我偶然的回過臉,就看到他正站在樓道裏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孫老闆從屋裏進來之後,就不停的給我使眼色。于是我就跟着他到了走廊裏。
“袁先生,我,我得走了。”
“哦......啊?什麽?”我一愣,“天都黑成這樣了,你上哪兒去啊?”
孫老闆一臉爲難,“袁先生,這也不能怪我,隻是這地方我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剛剛給我一個在烏魯木齊的朋友聯系上了。我可以去他那兒。”
我看孫老闆去意已決,就不想再阻攔。“既然這樣,那你自己小心點兒。”
“呃......”孫老闆似乎有什麽話要說,“那個袁先生,你,你能不能送我一下?這外頭東一條巷子,西一條窄路的,我自己恐怕走不出去啊。”
我心想也是,來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這附近的巷子,讓孫老闆一個人出去,那不得再被吓死才怪呢。我本來想叫上秦風,相信他應該對這裏的環境要熟悉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阿城忽然從樓上走了下來。“我送你出去吧。”
轉頭一看,我發現阿城已經把那件白大褂脫了,穿着一套冬裝,好像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一樣。我想想也對,有阿城帶着,孫老闆至少不會迷路。可是不知道爲什麽,我心裏隐隐的就有些擔心,至于自己到底在擔心些什麽,我也說不上來。但心裏就是覺得讓孫老闆跟着阿城一起出去,感覺總是有點不安全。
孫老闆沒什麽反應,我就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吧,胖子走不動,怎麽我也得送送你。”
孫老闆很是感激的看着我,然後我們回頭跟花生和秦風招呼了一聲,三個人就離開醫院,送孫老闆進城了。
外面的老房子依舊顯得陰暗無比,偶然能看到的一盞燈光也是昏黃如蠟,随風搖曳。疆省的天氣跟内地可不同,即使是夏季,到了晚上也得蓋棉被。而現在的氣溫更是接近零度,走在路上,我不由得縮緊了身子。
阿城在前面帶路,手裏拿着個電筒。我跟孫老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盡量都不忘周圍的那些老房子裏面看。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我發現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跟昨晚上我們來的時候不一樣。我張了張嘴,最後卻沒把話問出來。本來也是,這些巷道縱橫的地方,路都很多,也許阿城走慣了我們腳下的這一條道,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可是又走了一會兒之後,我感覺我們走的時間好像太長了一點兒。孫老闆這人的反應比我還慢,所以這時候他也沒察覺到,還在那兒跟我瞎侃。
我一邊注視着周圍的景象,同時,也看向阿城的後背。從出來到現在,阿城的腳步以及體态沒有任何的變化,他那看似僵硬的動作,實際上非常的輕盈,基本上,我們都不太能聽到他發出腳步聲。
“阿城,我們還要走多久啊?”我實在是感覺我們走得太久了,這才開口問道。
“馬上就可以看到公交車站牌了。”阿城頭也不回的說道。
他話雖然如此,但是我一點兒也沒看出這地方會有公交車站的迹象。往前再走出一百多米之後,阿城終于停了下來。
這裏仍舊是一條非常狹窄的街道,兩邊的房子籠罩在夜色當中,看上去就好像皮影戲裏的一段剪影。阿城把手電往旁邊一照,我們随即看到了一根插在人行道上的鋼管兒,上面有個牌子,寫着“44”的字樣。
“這,這就是公交車站牌?”我不禁問道。
阿城點了點頭,“這裏每天隻過兩趟公交車,一趟是早上十點,一趟是晚上十點。再等幾分鍾車子就來了,到主城區,一兩個小時就到了。”
“哦。”孫老闆點了點頭,然後就準備跟我道别了。随口說了幾句之後,那44路公交車還真的就來了。那車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幾個人,孫老闆上車之後,我們呼道了一句再會,然後,公交車繞了個彎兒,就往主城區開去了。
一直沒對孫老闆多在意,但看着他在車**裏頭沖我直招手,我又覺得這位大老闆其實蠻有意思的,至少他從來沒什麽大老闆脾氣,跟我以前認識的有錢人都不同。
可是緊接着,我就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馬上,我就要跟阿城一起,沿着那條陰森恐怖的巷道往回走了。
我心裏竟然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轉頭看了看阿城,我猛地發現,他也正盯着我看。
“呃,那,那我們就回,回去吧。”我想裝出那種很自然的語氣,可是一張嘴就結巴了。
阿城隻是沖我點了點頭,然後就轉身往回走去。
四周圍昏暗陰沉,我不敢離阿城太遠,可是我也不敢離他太近,這時候我就暗罵自己,說出來的時候怎麽不記得自己帶手電啊。
就在我主意跟阿城之間保持距離的時候,忽然,阿城停了下來。
我給吓了一跳,差點還摔地上。兩個人的腳步聲一消失,周圍除了那陣隐隐約約的貓叫,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小爺。”阿城回過頭來。
“啊?”我一臉戒備的看着他。
“反正回去也還要走一會兒,你給我講講那些事情吧。”阿城低聲的說道。
“什,什麽事情啊?”我不解的問道。
“就是你們在古墓裏遇到的那些事情。”阿城的表情突然變了,他笑了起來,表現得對此非常在意的樣子,“我從來沒有跟老爺他們下過地,所以很好奇,你們在古墓裏,有沒有遇到過僵屍啊?”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阿城還朝我走了兩步。我強忍着往後退的沖動,沉住氣息,“也沒什麽,不過你想聽的話,我就随便講講吧。”
在一條漆黑的巷子裏,兩個人肩并肩的往前走,手裏隻有一支手電,一邊走,還要一邊将古墓裏的那些事情。這也夠叫人毛骨悚然的了,特别是身邊這個人,更讓我感到一絲詭異。
雖然前面的事情我自己還有些淩亂,但挑出兩件跟他講講還是沒問題的。阿城聽得很認真,還不時的問我各種各樣的問題。好像我就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樣。
于是我覺得,回去的這條路,變得更長了。往前方遠遠的一望,我甚至都看不到老醫院的光影。當我講述完一段經曆之後,阿城又停下腳步,笑着問我,“後來呢?你們有沒有遇到僵屍?”
我皺了皺眉頭,心說你怎麽這麽在意僵屍啊?可是看着阿城那張好像塗了一層蠟的臉孔,我不敢不繼續往下說。我将在山西鬥屍的事情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阿城聽得非常仔細,似乎要把我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記到腦海裏。
當我終于覺得眼前的道路越來越眼熟,前方透出醫院樓道的燈光時,阿城第三次停了下來。
“小爺,你的血......真的可以讓死人複活?”
阿城這樣問我的時候,表情無比的嚴肅,就好像這個必然是無稽之談的問題,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一般。
“你别那胖子瞎說,他嘴裏吐不出什麽好東西,那,那都是他随口說着玩兒的,我要真有那麽牛,早就全世界出名了。”我說道。
阿城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繼續往前邁步。
回到醫院,看見在二樓阿爹病房門口抽煙的花生,我心裏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一分神想給花生打招呼的時候,我忽然發現身邊的阿城已經不見了。轉頭看向四周,這才瞧見,他正拉開一樓的一扇房門,往裏面走去。
我記得那就是地下停屍間入口所在的那個房間。又是這麽大半夜的,阿城又進去了。忽然,一種非常可怕的想法在我腦海裏出現:
這樣的一家醫院,醫生有必要每天深夜都去停屍房檢查嗎?如果沒有,那阿城他在停屍間裏幹什麽呢?
人一旦好奇,麻煩自然而然的就會找上來。
我上樓之後,依舊是到阿爹和胖子的病房看了看。阿爹還是老樣子,胖子則好了很多,雖然人還趴着,但已經是一隻手夾着香煙,一隻手拿着啤酒灌兒了,手術台旁邊堆滿了空的餐盤,也不知道這家夥這樣趴上面是怎麽把食物咽下去的。
瞎扯了兩句之後,我就跟花生站在樓道裏抽煙。我把剛才路上發生的怪事跟花生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覺不覺得那阿城有點古怪啊?”
花生笑了笑,“一個人把自己關得太久,肯定是會出問題的。不過你也别什麽事情都往那種地方想。否則,你會先倒下的。”
“可是爲什麽他這麽在意什麽僵屍啊,死人複活什麽的?”
花生搖了搖頭,但接着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折好的紙。
(二更不是終點,大家多多支持,今晚咱們奔着四更去,看老北的apm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