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快步繞到花生的背後,探出胳膊就給花生來了個鎖喉。這一下精準穩當,花生定然要松開手去拽秦風。
而花生的确也是這麽做的。
他松開了掐住我的右手,當時我就給摔地上了,正暈暈乎乎的想要爬起來,忽然就看到一秦風從頭頂上向我砸了過來。
花生剛才隻是一個反手就抓住了秦風的後脖領子,接着單臂往前刷的這一甩,秦風整個人就給他倒提着扔到的半空。
好在秦風身手敏捷,撞上我之前身子轉了兩圈兒,力道才稍微弱點,但還是把我撞得眼冒金星。
花生獰笑着看向胖子,這時候胖子都開始翻白眼了。
“花生!那是胖子啊!放開他!”我艱難的喊道。
花生完全沒有在聽我說話,相反,他手上的力道開始增加,胖子竟然給他單手提了起來。
秦風剛一起身就又準備撲上去,可奇怪的是,花生的臉色卻一下沉靜了下來,抓着胖子的手也松了。
胖子跌翻在地,一出聲就是劇烈的咳嗽,嘴角更是噴出了血點子。
我跟秦風連忙上去把他拉到了後面,生怕花生再又什麽動作。但回頭一看,花生卻愣在了那裏,出神的像是在想什麽事情一樣。
“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回頭沖阿爹喊道,可是這才發現,阿爹的表情竟然也跟花生是一模一樣的。
仿佛在那一瞬間,兩個人都發現了某個共同點一樣。沒過多久,花生也看向了阿爹,兩個人冷冷的對視着,仿佛彼此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馬上就要過去掐對方脖子一樣。
可是阿爹最後卻笑了,那是一陣苦笑。他放下槍插回腰間,随後就坐了下來。而花生的眼神卻越來越冷。
剩下我們幾個,完全就像傻子一樣來回的看着這倆人。
“小哥,你剛發什麽飙啊?”胖子捂着自己的脖子,氣喘籲籲的說道。
我想了想,記起當初在老宅子底下頭第一眼見到花生的時候,他也是兇神惡煞的。當時我跟老譚都沒靠近他,所以才沒事。也許花生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醒過來的時候就會是這樣。可是,他剛才爲什麽跟阿爹說“好久不見”呢?
我現在是有點腦缺氧,也沒法再細想下去,隻等着花生接下來的反應。
“反了......”花生低聲說道,“全都反了。”
“什麽什麽?”胖子眉頭一皺,“小哥,你能說清楚一點兒嗎?”
我們現在不明白的是,花生到底是在說誰造反了還是什麽東西弄反了。但是,看着他接下來有些凝重的表情,我覺得那應該是他忽然發現,自己把一些事情給弄反了。
花生再次看向我爹的時候,阿爹随即就開口了:“我沒什麽好說的,現在,還是等到了幻雪禁城再來了結這些吧。”說完阿爹側臉看向花生,意思是:你覺得呢?
這時候,一旁那孫老闆笑了。
“呵呵,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啊?說話這麽有意思,诶,能不能跟我說說?”
周圍沒人搭理他,胖子這才注意到有這麽一号人物,于是就問我:“這誰啊?”
我把之前的情況又講了一遍,大家夥才算認識了這位孫老闆。
要說起來,像孫天仰這一類的富商其實才是胖子這些人的衣食父母。甭管你怎麽倒騰,最後買貨的都是這類富商。但是眼下這一頭一尾的兩種人一碰面,還真就沒什麽話說。
“喲,感情您也是燕京那片兒混的,不知道......”胖子一聽這人的來頭,随即就開始套近乎,說着說着話就開始往古董那方面扯。
秦風在後面就給了胖子一腳,我也推了胖子一下,“你不累人家還累呢,小心待會兒舌頭掉了。”
胖子白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我們搗了他的生意,不爽的轉頭去抽煙了。
後來看到花生坐了下來,我這才敢稍微的靠近。他身上還在冒涼氣呢,我就随手把一張毯子遞給了他。
花生沒有拒絕,裹上毯子之後,身體就開始微微的發抖。看來,花生也不是那麽百毒不侵,或者,他就是比我們一般人更能扛而已。
花生看向我,似乎是打算說什麽,話到嘴邊,他卻又咽了回去。
“袁傑,好好休息一會兒,後面......會很累的。”沉吟了許久,花生才對我說出了這麽一句。
“你們要去的幻雪禁城是什麽地方啊?”孫老闆又問道。
我這時候開始有點煩這人。不過剛才情況混亂,好些話他已經聽到了,就不知道阿爹會怎麽處理。當然,我也不覺得這孫老闆完全就是那種正經的生意人,否則的話,出來旅遊幹嘛要找一幫古惑仔随行呢?
阿爹卻笑着對孫老闆說道:“孫老闆要是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起走,那是一座古城,還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呢。”
我心說阿爹這不是有毛病吧,幹嘛還要帶上這個人,難道他也想跟孫老闆推銷幾件冥器?不可能啊......诶,嘶......我忽然就反應了過來。我的天呢,阿爹這該不會是打算殺人滅口吧?
“好啊,哈哈哈,真沒想到這回遇上探險家了。”也不知道這孫老闆是真傻還是裝愣,話說回來,這些有錢人的心理也不好琢磨。而不管阿爹是怎麽打算的,我現在都不可能去提醒孫老闆。
本來還想跟花生言語幾句,可一坐下來人就開始犯困。現在顧不上那堆躺着的人是活着還是死了,沒多久,我們就都倒地上睡覺了。
土赫提比先前可緊張多了。他也不睡覺,就跟巴克坐在帳篷的邊上,眼神警惕的看着阿爹。他應該是知道我們這些人不是什麽善茬,心裏肯定是有些防備的。
下午的時候,雪小了很多,二愣子、阿曼,還有那九哥跟水爺都來到了大本營。
先前的計劃本來是讓他們走另外一條道,但秦風跟巴克來了這麽久也沒回音,二愣子實在等不下去,就帶着人上來了。
人一多,大家心裏就不那麽緊張了。現在那孫老闆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我們的人,很是大方的讓我們從那輛貨車裏取出了裝備進行補充和更換。
現在這個大本營裏,除了地上的雪跟石頭,所有的東西都是孫老闆自己出錢買的。胖子估算了一下就得是幾百萬。聽到這兒特麽連我都想找個理由在那家夥身上刮點油水,忒有錢了,肯定是幹了很多缺的買賣,到這兒來想洗滌心靈安慰自己什麽的。
看地上那麽厚的雪,估計邊防軍也不會過來了。于是我們就準備好好的在大本營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出發。
孫老闆準備的酒很多,但我們都不能敞開肚子,于是每個人拿了三灌兒,意思意思就夠了。掐我們脖子的那位主現在也好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爐子旁邊有說有笑的,反倒是阿爹有些毛躁。
我們圍着爐子吃飯喝酒的時候,阿爹就把秦風跟二愣子叫到了一邊,三個人嘀咕了好久,不知道阿爹在吩咐什麽。
我現在也沒心思去問,索姓就跟大夥喝酒侃大山。到這哈,我就覺得那九哥跟水爺倆人這趟是不是專門跟着阿爹來旅遊的。阿爹幹嘛花錢請他們啊?肯定是爲了路上能用着,有危險的時候兩個人能頂上。這兩位倒好,一路上跟太師爺一樣紋絲不動,那時候發現我不見了,他們也沒出來找。之前我還以爲這倆人都特深沉,诶,屬于那種世外高人的類型。可是喝幾杯酒才發現,什麽啊,特麽一個個比胖子還能吹,搶白得我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大家夥就都擠進了帳篷準備睡下。花生很快就躺進睡袋閉上了眼睛,完全沒給我搭話的機會。
阿爹本來是睡了,可後來估計是心事太多,又起來裹上外套出去抽煙了。秦風和二愣子寸步不離,也跟了出去。
“诶。”胖子從睡袋裏伸出手拍了我一下,“小姐,你覺不覺得,咱們這支隊伍現在開始有點兒不齊心了?”
的确,阿爹和花生後來的表現不禁讓我感到一絲緊張。雖然兩個人都沒有做什麽,可周圍的氣氛卻完全跟之前不同了。
“想這些也沒用,不到幻雪禁城,阿爹和花生肯定是不會說真話的。”我還特意把聲音說得正好能讓花生聽到,惡心他一下。
“那你說他們進去了之後會幹什麽啊?”胖子接着問。
我了解胖子這人的特點。他現在不是真的疑惑這些問題,而是心裏已經有了某個想法,需要有人一點一點陪着他的邏輯去思考。
“還能幹什麽,最多就是跟對方決鬥呗。”我也随口回答。
胖子一笑,“那你到時候幫誰啊?”
“靠,還用問,肯定幫我爹,龜兒子還掐老子脖子呢。”我知道花生沒睡,這話照樣是說給他聽的。“再說,我爹哪兒是花生的對手,他們倆打起來,用不了一分鍾,花生就能把我爹給廢了。”
“啧。”胖子從睡袋裏爬出了半截身子,貼到我旁邊,低聲說:“我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你想到什麽了?”我也微微探身。
“我能想到什麽。”
“那你說這些不等于放屁嗎?”
“不是那個意思。”胖子又靠近了一點兒,“我是說咱倆得做點準備。”
“還能做什麽準備啊,難道現在去買‘倒鬥人身意外保險’?”說完我就歎了口氣。
胖子撓了撓腦袋,想了想才說:“以前下地的時候,不管是什麽鬥,老子心裏都沒慌過,可這會不知道怎麽的,心裏頭老不安省了。”
“你想打退堂鼓啦?”我白了胖子一眼,“特麽來之前還說要倒個盆滿缽滿呢。”
“诶,你這人能不能好好說話。”胖子撇了撇嘴,“袁傑,我瞅你不像是短命的,要是這回胖爺我栽了,你記得回燕京去我店裏把那張八仙桌搬開,底下有個暗格兒,暗格兒裏有張銀行卡,密碼是六個八。夠朋友的話就幫我把這些錢送到我們村子裏,交給我姥姥。”
“我靠,你姥姥多大歲數了,還能管事兒?”我不禁笑道。
胖子縮回了睡袋裏,仰面看着帳篷布。“嗨,特麽還頭一回覺得自己有去無回了呢,你說那地方到底是哪個朝代的陵墓?裏頭會不會有仙女兒粽子啊?”
聽着胖子的嘀咕,我越來越犯困了。睡到第二天早上六點的時候,秦風就把我們所有人都叫醒了。
大家夥先吃了一頓,又檢查了一遍裝備。
“呵,看來這回老天爺沒來給我們攪局啊。”阿爹望着外頭的大晴天說道。
我備好了裝備,從帳篷裏走出來一看,這才真正領略到了喬戈裏峰的巍峨險峻。眼前連綿的山勢好似一柄古意盎然的利刃斜插在大地之上。用肉眼看,我根本就找不到往上走的去路。說是晴天,但頭頂根本就沒有太陽,好像時間的一切都臣服于喬戈裏峰的威嚴之下。
出帳篷之前,我們全都換好了長着鋼釘的登山靴。
喀喇昆侖山脈實際上是一座冰川的聚集地,普通的登山鞋根本就走不動。除了背上的裝備,我們的衣服裏還裝着很多應急的東西,單單是每個人身上的負重就不是前幾次能比的。秦風更是多準備的一半的食物。
在雪山上,水是最不用擔心的。但是我們必須得有爐子,高海拔低氣溫的環境下,吃到熱呼呼的熟食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看我有些緊張,阿爹就說:“用不着擔心,也許,天還沒黑,我們就能找到入口。”
我覺得這恐怕不太可能。“要是有那麽容易,那不早就給人家發現了嗎?”
“不一樣,我們跟這他就行了。”阿爹笑着指了指花生。
花生回過頭,面無表情。“什麽跟着我?”
阿爹一愣,“你不是......”
“我隻是找到了開啓幻雪禁城入口的辦法,至于它在什麽地方就不知道了。”
聽了阿爹和花生的對話,我腦袋一下就大了,心說他娘的原來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走啊,那還搞毛啊,什麽也别說了,趁着雪停了,大家趕緊下山吧。
阿爹表情嚴肅的對花生說:“你可别耍我。”
花生笑了笑,“其實論面積,喬戈裏峰并不是非常廣闊,我們隻要沿着一個方向往前走,一定會發現一些迹象的。”
“你......”阿爹有些發火了。
花生卻在那兒來回的看,我上去問他在找什麽,他竟然告訴我他在看哪邊兒的路好走。就在阿爹準備說什麽的時候,那孫老闆忽然喊道:“咱們應該往西南方向走。”
大家都是一愣,阿爹上下打量着孫老闆:“你怎麽知道?”
孫老闆笑了笑,就把他那本祖傳的舊書又拿了出來。“書上寫着啊,從我們這個位置往西南方向走,就是‘大地的盡頭’,書上說那裏有個地方藏着很多神秘的東西。”
孫老闆說的就好像地攤上算命先生的信口雌黃一樣。阿爹一把将那本書拿了過去,花生也走過來看了看。
我心說這孫老闆該不會也是什麽有關系的人吧?
可阿爹翻了翻那書之後,随即對孫老闆說道:“這是你自己畫的吧?”
孫老闆一下就愣住了,“什,什麽自己畫,我我我,這是我家傳的。”
阿爹笑着搖了搖頭,“我摸了一輩子的真東西,作假的古書逃不過我眼睛的。”說完,阿爹就把書遞了回去。
孫老闆臉上頓時就有些尴尬了。“呵呵,這還真不好意思,這書不是那啥的,诶,不過我家裏人都是這麽說的,代代相傳啊。”
我簡直沒想到,這麽大一位款爺居然會搞這種玩意兒出來,看來他還真是在燕京舒坦曰子過多了,閑的蛋疼。
“西南方向......”花生看了過去,“哼,那就是讓我們往上爬了。你确定?”
我們沒想到花生竟然還一本正經的問孫老闆。孫老闆自己都懵了,然後愣愣的點了點頭。
“他那本書是作假出來的,上面的文字也是油印上去的,你怎麽......”
阿爹話還沒說完,花生就打斷了他。“其實怎麽走都一樣,幻雪禁城如果想要人發現,不管往哪個方向,終究會讓我們遇上的。袁老爺,這一點你應該明白。而且我覺得孫先生也絕對不是随便說說,他......非常确定。”
花生說完就死死的頂住了孫天仰的眼睛,一瞬間,那個孫老闆的身體就僵了一下。
花生接着又說:“呵,我想孫先生祖先肯定也是聽别人說的。”
“對對對,就是這樣,啊,哈哈哈哈。”孫老闆開始用大笑來掩飾自己的表情。
西南方向,喬戈裏峰最險峻的一段路程。此時此刻,雪山靜若處子,但是誰也不會知道它接下來會沖我們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阿爹表面上好像是無奈的同意,但是我的看得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事情上面。從昨天開始,他似乎就有些不冷靜了。
臨到出發的時候,土赫提老爺子卻不想再跟着我們繼續走了。
“幾位客人啊,那上面我也沒辦法走了,你們看這樣好不好,我和我兒子和孫子就在這兒等着你們,到時候接你們下山。”土赫提懇求一般的說道。
阿爹看了看他們,“你兒子和孫子可以留在這兒,你還是跟我們走吧,這座山你是最熟悉的。”
說完,阿爹不再做任何解釋,便一臉漠然的看着土赫提。
土赫提哪裏遭得住阿爹這樣的目光,再想想老爹把槍的動靜,土赫提無奈的答應了。七點半左右,我們終于向着這座世界上最難征服的冰川雪山進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