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問我到底看什麽,我把情況一說完,他立刻站起來,然後直接走到了人群裏。看了一圈兒之後,胖子悻悻的走了回來。
“你确定你剛才沒看錯?”胖子問道。
“肯定不會錯,那人的背影我看着很眼熟。”說着我又開始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沒過多久,秦風就回來了。
他坐下喝了口啤酒就對我說:“接上頭了,吃完了我們就過去。”
我點了點頭,胖子問道:“那你有沒有問問這邊最近的情況,這可是咱們先遣隊的任務。”
秦風加了口菜,對胖子笑着說道:“問了,沒有。”
我心裏有點兒犯嘀咕,就說:“我查過了,喀喇昆侖幾百公裏長呢,那些人也不一定就得從塔什庫爾幹走啊。”
秦風說:“這裏可不像其他地方,地廣人稀,能夠提供補給的地方很少,西昆侖那一段鄰着好幾個國家,邊防看得特别緊,一行人馬紮堆的在郊外住着,很容易引起懷疑。這裏已經是喀喇昆侖的地界了,從這兒走最安全。”
“那我們接着該怎麽查啊?”
“這邊我們不熟悉,隻有跟其他人碰頭之後再商量。”
我跟秦風說話的時候,胖子一直沒言語。過了好一陣我才注意到,于是轉頭看了他一眼。以前這種時候,胖子話是最多的,可我接着這麽一看,發現那家夥皺着個眉頭,眼睛盯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诶,你怎麽了?”我用手肘推了他一下。
胖子也沒回答我,接着他就問秦風:“你說地圖都在袁六爺手裏,他們那些人就算走我們前面,又怎麽找啊?”
秦風笑着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在擔心有另外一種可能。”
我跟胖子随即都把身子往前挪了一下。
秦風繼續說道:“如果那個地方一定要地圖才能找到,那些人先一步趕過去的目的會不會是想在那沒人的地方埋伏我們?”
胖子臉色一變,“有可能。”
“要是那樣該怎麽辦啊?”
現在一想,秦風的說法非常有可能。這地方我們不熟啊,大姑娘那些人先一步過來的話,也許真的就是爲了踩點兒打我們一個冷子。
但是我們幾個是沒法商量出個結果的,隻能等到阿爹他們來了再想想有什麽辦法能夠規避這些危險。
這頓飯吃了沒多久,我們坐出租車前往接應地點。一路上,胖子都在跟秦風談論之前想到的問題。
出租車開到了城邊的一條巷子口。三個人穿過去之後,就看到了一排倉庫。看來,這裏是一個物資集散地。
“就在三号倉庫。”秦風說道。
“那些夥計這些天都住倉庫啊?”說着我就覺得他們也夠難爲的。
巷口那兒還有幾個看門的,眼前卻一個人都沒有。天色已經很晚了,周圍陰氣森森,隻聽到風吹卷簾門的“嘩嘩”聲。
秦風在三号倉庫的卷簾門上敲了幾下,接着,門就慢慢的往上滑動,開了。
奇怪的是,卷簾門打開之後,我卻看到裏頭黑漆漆的,也不見有人出來接我們。
這倉庫很大,當一個小型廠房來用都合适。秦風先一步跨了進去,回頭對我和胖子說道:“快進來吧,這裏被老爺租下來了,沒人知道裏面放着什麽。”
我點了點頭,跟着就往裏面走。
忽然,身後的胖子拽了我一下,什麽也沒說,直接就先我一步走了進去。也不知道這人急什麽,我瞪了他一眼,但胖子壓根兒就沒理我,吹着口哨就往前走。
三個人進去之後,卷簾門就緩緩的關上了。看樣子,門口是有監控器的。
光線頓時就暗了下來,我隻能看見胖子和秦風的身影。
“兄弟們,都出來吧。”
胖子忽然沖着前頭嚷了起來。
“你特麽有病啊。”我随口就罵了一句。
胖子哈哈一笑,“瞧你那慫樣,你現在是不是得了盜墓後遺症啊,一黑燈瞎火就怕有怪物鑽出來?呵呵,告你吧,按照你胖爺的經驗,粽子沒什麽好怕的,最大的危險,那都在你身邊。”
胖子這話說得莫名其妙,不過這人的嘴裏冒出什麽都不稀奇,我也就沒搭理他。可是緊接着,胖子就停了下來,然後“啪嚓”一聲,打火機亮了起來,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胖子,你要抽煙也等坐下來再說啊。别人都在裏面等着呢。”秦風說道。
“坐不了啦。”說着,胖子竟然就開始在原地扭動自己的胳膊和脖子,“馬上要幹仗了,老子當然得先來一根兒。”
我聽完一愣。
“幹仗?跟誰幹仗?”秦風也愣住了。
胖子“啪”一聲又把打火機點着了,那張胖臉伸過去對秦風說道:“當然是跟你啊。”
我幾乎都傻了:“你在胡說什麽啊?”
胖子呵呵一笑,“胡說?哼,小姐,你可瞧清楚了,他可不是你們家秦風。”
我随即一轉頭看向秦風。火光中,秦風的五官被陰影遮擋,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是我依舊能認出,那絕對是秦風的臉無疑。
秦風苦笑了一下:“我爲什麽不是秦風?”
胖子說道:“從飯店到這兒,你就笑了二十三次,老子跟那王八羔子處了一個多月也沒見他這麽樂呵,還有,你叫我的時候,少說了一個字。”
我腦子忽然一激靈,頓時也感到一種異樣。
少了一個字,少了......眼睛一瞪,我頓時就想了起來。沒錯啊,秦風曆來就不待見胖子,每回叫他的時候都是左一個“死胖子”,右一個“死胖子”。特麽怎麽剛才秦風叫胖子的時候,都沒帶那“死”字啊。
胖子這話一說完,秦風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沉寂了下來。三個人的臉在打火機微弱的光線下凝固着,過了好久,眼前的秦風才陰沉的說道:“曹家阿金,你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當時我眼皮子就狂跳了起來,心說這人果然不是秦風。
那......
漆黑一片的倉庫裏忽然亮起一排大燈,刺得我眼睛生疼。再往前看去,那“秦風”身後不遠的地方,正站着七八個手裏拿着鐵棍的男人。
一旁的地上,正趴着一個人,他渾身都是傷,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秦風。”我頓時就認了出來。但是,秦風似乎聽不見,匍匐在地上紋絲不動。
左右這麽一比較,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跟秦風一模一樣。腦子裏一想,忽然就明白,這應該就是大姑娘的手段。
我忽然能明白,爲什麽花生和阿爹都一直管那大姑娘叫作“那女人”。她這樣的手段,的确是夠陰夠狠的。
我心裏即擔心秦風的安危,又覺得自己跟胖子這下要遭,趕緊就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了短匕首。
胖子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一臉的輕松。他看着那個假的秦風,笑道:“你剛才說得沒錯,你們先一步過來的确是爲了埋伏我們。但是,你們的心思還算比一般人高那麽一點兒......”
胖子幾句言語,就拆穿了大姑娘的手段。
原來,大姑娘親自到賓館裏告訴我那些,就是爲了引起阿爹的不安,她已經算好我們會先派幾個人過來探探情況。于是,她就在塔什庫爾幹等着,我們到了之後,她打算把我們幾個做掉,然後,用她擅長的,類似易容的手段,打扮成我們的樣子,最後混進阿爹的隊伍裏。
我聽胖子說完之後,暗道那大姑娘忒也會算計了,媽的懸疑大片兒也不過如此。
“秦風”跟身後那些人的臉色越難看,就越證明胖子說的是對的。
“知道了又怎麽樣?你覺得你一個人真能打得過我們?”假秦風陰笑着說道。
眼前這人的面容跟秦風是一模一樣,但如果秦風平曰裏是這表情的話,那還真是叫人看着都害怕。
不過我一聽他這話,頓時就往前站了一步,“還,還有老子呢。”
話音一落,對面所有的人都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好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轉向了胖子。
靠,感情一開始就沒拿我當回事啊。
胖子笑道:“你們才幾個人啊,手裏拿着根掃帚就想在你胖爺面前裝關公?”
假秦風哈哈大笑,緊跟着,倉庫周圍的陰影裏,又走出來十幾個手裏提着砍刀的男人。
一下子,胖子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他之前就拆穿了這假秦風,之所以要過來,一是得跟着這人找到秦風,再者,胖子相信自己能應付。他胖爺什麽人物啊,可是眼下這二十來人一個個兇神惡煞,他胖子就是三頭六臂也沒辦法跟人家pk啊。
我來回看了看,覺得這真的就是絕境了,想要找條活路真的比古墓裏還難。看看秦風倒在地上那副慘樣,我頓時就把心一橫,準備跟胖子說兩句狠話,然後豁出去跟這群人拼了。
結果扭頭一看,死胖子那眼睛已經開始往四周打轉了,特麽的,這狗曰的感情是在找逃命的路呢。
假秦風得意的笑道:“曹家阿金,别找啦,這倉庫嚴實得很,隻要是個人,就沒辦法出去,也不可能有人來救你們。”
他這話說得狠,但事實就是如此。胖子都洩氣了,我一下也就覺得自己這回死定了。
周圍的人慢慢的朝我們圍攏過來,一瞬間,眼前這些活人竟然透出古墓裏那些怪物的氣息,甚至更加的可怕。
沒得救了,哪怕是安排在附近的兄弟現在找到我們,在外面砸門也來不及了。我暗想着自己能捱幾刀,是不是應該躲到那死胖子背後讓他先替我擋着?
剛想到這處呢,忽然我身子一輕,頓時就發現自己給胖子提了起來,給他擺到了最前面。
“媽的,死胖子你幹什麽啊?”我立刻喊道。
胖子一臉的猙獰,嘶聲道:“哎呀,反正你也要死,就給老子當一下盾牌,說不定我能殺出去呢,能活下一個算一個,到時也有人給你報喪啊。”
“尼瑪的,老子先咬死你。”我大吼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胖子,直接撲到了他身上。
得,用不着那些人動手了。
那些靠過來的人哈哈大笑,我跟胖子這時候也扭成了一團。
但是,那假秦風卻冷冷的說道:“曹家阿金,不要再拖延時間了。”
這話一出,胖子就推開了我,頓了頓,胖子就沖眼前那些人一聲暴喝:“那他娘的就來吧。”
喊了一聲,胖子竟然就朝着那二十幾個人沖了過去。
我心說胖子好樣的,你頂着,我先去看看有沒有辦法把門打開。
就在那些人也迎向胖子的一瞬間,倉庫的頂上忽然落下來一道影子,一個人從上面跳了下來,又穩又輕的站在了胖子和那些人之間。
“是個人就沒辦法出去,也沒辦法進來。”
假秦風好像就是這麽說的。看到那個人之後,我才意識到,他說得一點兒不假,但是他想不到,我們身邊還有一個不算是人的存在。
花生。
看到那家夥刻意耍帥的站在眼前,一臉假模假樣的笑意,裝壁一般的深色夾克和牛仔褲......我眼淚花子幾乎都要蹦出來了。
胖子愣了一下,頓時也笑了起來,“靠,小哥,老子就知道你肯定一直跟着我們。”
花生回頭沖我們一咧嘴,想要說什麽。可就在這當口,那假秦風下一步搶過來,抓起身邊一人手裏的砍刀就劈向了花生的腦袋。
“小心!”我大喊一聲,卻見花生一伸手,在那砍刀将要劈上自己後腦的瞬間,一把就給它接住了。
空手接白刃,這功夫不少學武的人都在練,但是,能夠在這種情況下使出來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我忽然之間心裏就是一抖,這才想起花生的那些能耐。剛才還在擔心自己的命,現在,我卻有些害怕花生會直接把這些人給幹掉。
假秦風跟身後的人幾乎都看呆了,花生沒費什麽力氣,就把他手裏的砍刀拿了下來。
花生把刀“哐啷”一聲扔到地上,然後笑着對那些人說道:
“以和爲貴,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估計這時候,那些人腦子裏跟我一樣,都是“铛!”的一下幾乎要吐血。
“你是誰?”假秦風跟着就這麽問了一句。
我心裏忽然一動,感情這人不是大姑娘裝的。
“神仙,你信嗎?”胖子随即往前一步,有花生在,我們心裏都覺得勝券在握。
那些人也有些被花生的氣勢給吓住了,假秦風往後退了幾步,忽然對身邊的人說道:“别管他,照樣砍。”
他話一出,那些人也才反應過來,衆人大吼起來,又往前沖。
我心裏頓時就開始想,花生會怎麽幹掉這些人。擰脖子?挖心?腰斬......
花生嘴角一翹,在那些人将要靠近自己的時候,忽然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接着,就聽到“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槍響。
我跟胖子眼睛都直了。隻看到花生每一發子彈都準确的打在那些人的左邊膝蓋上。直打到手槍的槍膛都開始冒煙了,他才停了下來。
“呼,手槍還真是好用。”
花生說這話的時候,那二十幾個人已經全都躺在地上嚎叫了。
胖子不禁暗叫一聲可惜了哇,沒看見花生的身手。我心說花生說這段時間要去準備東西,難道就是去練實彈射擊了?
看看眼前已經沒有了危險,我這才說道:“花生,你怎麽現在才出來?”
忽然,倉庫入口的地方就傳來一個聲音:“不這樣,怎麽能斷了那女人的念想呢。”
我心裏一抖,回頭看去,來人竟然是阿爹和空着一條袖管兒的二愣子。
“爹,二愣子,你們......”
阿爹一擺手,示意我現在不要問了。二愣子走過去扶起了秦風,回頭說道:“老爺,瘋子真暈了。”
我心說這還有假的啊?
阿爹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看向了花生。
“你确定那女人的手下都在這兒?”
花生笑道:“這可不一定。”
阿爹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蹲在了那假秦風的面前。
“那女人在哪兒?”阿爹低聲的問道。
趴在地上捂着自己膝蓋的假秦風狠狠的瞪着阿爹,但接着,他就古怪的笑了起來:“袁龍,你算盤打得很不錯,但是,你怎麽确定,我們就是她手底下的人呢?”
連環套、局中局......算計人是世上最惡毒也是最困難的事情。阿爹應該是這裏頭的行家。他跟花生之間什麽時候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是,事情的确是開始改變了,而這種變化的源頭,正是從諸葛恪的墓中出來之後發生的。
我有種感覺,花生可能已經知道阿爹那個“狗急跳牆”的計劃了。
聽那人說完之後,阿爹就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他臉上。我知道,他是要把這人臉上的假皮給扯下來。
然而,阿爹在他臉上摸索了一陣之後,表情卻一點一點的凝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