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裏的東西一下沒抓到,就把那蓋子繼續往上推。
這時就聽狐裘喊了一嗓子:“讓它照到月亮就糟了。”
李三郎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轉到箱子背後擡腿就是一腳。那動作一氣呵成,不帶半點兒拖沓的。因爲已經是在大坑的邊上了,李三郎這一腳也是使盡了全力,木箱一下就給踹到了坑底的黑暗中。
很快,那裏面就傳來木箱碎裂的脆響,緊跟着,一陣好似狼嚎的怪叫響了起來。
這就是僵屍嗎?我駭然的想到。
李三郎擦了擦汗,回頭沖我們笑道:“行了,各位,還愣着幹什麽?”
我忽然就感覺到,這個李三郎的确有能耐。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但是他不管遇到什麽,内心完全都波瀾不驚。這種素質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這樣的人也都是幹大事的材料。
狐裘、張三都讓夥計把自己的箱子推了下去,其間沒有發生任何異常的情況。而裝着蠻狼兒子的那口薄棺材也給人扔下去了。我不禁想起,那棺材裏的人不是還活着嗎,這樣一來,不就等于是把那人往死路上推嗎。
然而,這裏沒有憐憫,大家都是爲了自己的目的而來,其他的都可以置若罔聞。
一旁姓曾的一招手,一個戴草帽的夥計就把那頭黑驢牽了過來。
“曾家大兄弟,你不是想告訴我們,這頭黑驢就是你帶來的東西吧?”張三笑道,“知道你們南方人手段古怪,不過,這也說不過去吧。”
毫無疑問,沒有“活死人”,今晚的事情就辦不了。我仔細的端詳了那頭黑驢半天,除了覺得這驢特别的安靜,也沒有發現它有什麽特别的。
戴草帽的男人把黑驢牽到坑道邊上之後,就走了回來。這時,有人遞給姓曾的的一把匕首。他脫掉自己的西服外套,接過匕首,然後走了過去。
“狗曰的,那黑驢肚子裏有東西。”秦風低聲罵道。
我們也看到了,當姓曾的拿着匕首靠近了黑驢之後,那頭驢的肚子就開始一脹一縮的。姓曾的把匕首拍在黑驢的背上,輕輕的比劃了一下,接着,就見他突然猛地用力往下一剌......
黑驢的肚子就給切開了一道大口子。
嘩啦一下,一團黏糊糊的東西就從黑驢的肚子裏滾到了地上。
讓我驚訝的還不是這些,我發現,那頭黑驢至始至終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哪怕被開膛破肚之後,它還是那麽優哉遊哉的站在那裏,微微的搖着脖子,似乎我們這些人在它眼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滾落在地上的那團東西透着一種淡粉色,好像是一個肉瘤子。可是再仔細一看,我才發現,那竟然是三個黏在一起的,似乎不足月的小娃娃。
看上去,真的就好像是剛從母體裏出來的小孩兒,它們蜷縮着身子,閉着眼,肉乎乎的小腿慢慢的蹬着。
同時,跟在鬼竹阿公後頭的那個女人也拖着一口大箱子走了過來。她對旁邊的一切視若無物,也把箱子推了下去。這時,我就看到那姓曾的一臉壞笑,還沒想呢,就見眼前一道白影閃過,地上的三個嬰孩兒瞬間朝着那女人撲了過去。
那女的愣了一下,接着再看,三個嬰孩兒已經趴在了她的胸部,開始伸手去扯她的衣服。這女人動都沒動一下,隻是擡眼看向了鬼竹阿公。
“鬼竹阿公,她歸我了,下次我一定給你送一個更好的。”姓曾的笑着看向鬼竹阿公。
鬼竹沒有任何動靜,隻是低聲說道:“那你可不要忘了。”
“呵呵,放心。”姓曾的笑得更粗野了。
而另外一邊,那女人的衣裳就已經給三個古怪的嬰孩兒給扯開了。接着,它們就開始争搶着吮吸女人的奶~頭。
可是,那女人哪裏有奶啊。吸了幾口之後,三個嬰孩兒發現了這一點,陡然間,一副兇惡的表情出現在它們臉上。它們開始慢慢的把眼睛睜開,三雙青色發亮的眼珠子就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忽然間,我身後有人往前一閃。緊接着,我就看到秦風抓着那女人的手臂,就一腳把她踹到了坑洞裏。
“你,你幹什麽?”姓曾的有些惱怒。
秦風看了他一眼,“我隻是給大家節約時間而已,你的那種趣味,還是回家了自己享受吧。”
我後來才知道,那三個小孩兒就是所謂的“鬼胎”,别看它們現在是嬰孩兒的樣子,等到喂它們一點兒人血之後,還指不定會變成什麽東西呢。
鬥屍,絕對不是像電影裏那樣,找來一具适當的僵屍,然後讓道士随意艹控。事實上,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賭博。
至今爲止,對于僵屍、活死人這些東西,沒人能給出準确的評斷。哪怕是經常接觸這些東西的人,也不可能了解太多東西。除非死了變成一具僵屍,否則,你永遠也不會了解,屍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活人是沒有辦法完全艹縱死人的,最多也就是利用而已。但即使是深謀此道,也必須小心謹慎,一旦出了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姓曾的剛才那舉動其實非常的危險。一旦他沒法控制這三隻鬼胎,那麽,等到它們把那女人給吃幹淨了以後,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都可能會有危險。所以,秦風這麽做了之後,周圍沒有人責怪他,大家反而很不爽的看向了姓曾的。
姓曾的似乎有意在衆人眼前顯示一下自己帶來的東西有多厲害,一下給秦風掃了興,他也顯得有些不愉快。
這時,就聽李三郎對我爹說道:“袁六爺,大家都完事了,你也該出手了吧。呵呵,這件事是你提出的,你就不要讓我們久等了嘛。”
我一下也才想到正題上來,回頭在阿爹這幫夥計當中來回的掃了幾眼,也沒發現它們帶着什麽大件的東西。
阿爹沉聲道:“司馬老先生這不都還沒動嗎?李三郎,你......也會着急?”
李三郎哈哈大笑,然後看着最邊上那些人說道:“司馬老先生就不用啦。”
所有人當中,唯獨司馬老賊那些人沒有提一盞燈籠。蓋在大黑傘下面的司馬老賊看上去陰森無比,那腦袋不知道是被陰影擋住了,還是壓根兒就沒在他脖子上。
狐裘和張三對視了一眼,阿爹也若有所思,過了好一陣,他才輕聲問道:“司馬老賊,你真的已經......”
一陣陰風吹來,好像是刻意趕來阻止阿爹繼續往下說一樣,頓時,阿爹就止住了。
一串串鈴铛不停的作響,司馬老賊往前挪了幾步,離開了黑傘的遮擋。月光之下,他的臉看上去有些發白,什麽也不說,他獨自來到了坑道的邊上,然後直挺挺的往坑裏頭跳了下去。
我驚駭不已,心說他這是幹什麽?之前他不是藏了很多怪人在中年婦女的家裏嗎?那應該就是他帶來的“活死人”啊,爲什麽現在是他自己跳進去?
我都還沒來得及問身邊的二叔呢,忽然,就看到不遠的地方,一道亮光朝我們這邊挪了過來,不僅如此,我還聽到,那裏好像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袁傑......”
其他人都被這聲音吸引過去了,全都扭頭看向那光亮。
仔細的一聽,我頓時就一愣,那聲音怎麽好像是姚慧啊?
還沒等我确定,那個人就已經靠近了,再一看,那果然是拿着手機的姚慧。
“袁傑。”
“姚慧。”我喊了一嗓子,然後跑過去把她接了過來。看到姚慧,好多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她是誰,來幹什麽的,而且還這麽漂亮......
“姚慧,你怎麽到這兒來了?”我連忙問道。
“是,是袁老爺讓我來的啊,怎麽?你不知道嗎?”姚慧有些害怕的看向四周。
我聽完一怔,頓時就回頭看向了阿爹。
阿爹頭也沒回,隻是說:“到前面來。”
我心下覺得有點兒不舒服,一旁的李三郎也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我爹,又仔細的打量姚慧。
“袁六爺,你不像是那麽不謹慎的人啊,爲什麽把這地方随随便便的告訴外人?”張三問道。
他說完之後,忽然,鬼竹阿公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呵呵呵......咯咯咯咯......袁龍,你果然有手段啊,這樣的東西都給你找到了,難怪了,呵呵呵......”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沖我爹問道:“阿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你爲什麽讓姚慧來這裏?”
阿爹還是沒有理會我的意思,我正要繼續追問,可突然,抓着我的姚慧就把自己的手松開了。她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眼神突然變得呆滞,整個人筆直的就朝阿爹走了過去。
李三郎眉毛一挑,臉色頭一回有些難看了。
我疑惑的跟着姚慧往前走,拉她她不理,叫她她也沒反應。這時,秦風忽然從後面把我拽住了。
“小爺,别過去了。”秦風說道。
我還想往前,但是秦風死死的摁着我,我根本就動不了。
這時,我就看到阿爹戴着手套的那隻右手慢慢的擡了起來,而且他手背上,還有什麽東西在動。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條大拇指粗細的蛇,淡黃色,在阿爹的手臂上纏了好幾圈。
而姚慧正是盯着阿爹手裏的那條蛇而去。我心裏一顫,頓時就知道姚慧是怎麽了。
她走到的阿爹身邊,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條淡黃色的小蛇,不多久,姚慧的臉上開始浮現出一絲笑容,她咧開嘴的同時,唾液就順着嘴角滑落了下來。
姚慧把臉越湊越近,近得幾乎就要碰到那條蛇了。
小蛇有些警覺的揚起了身體,不停的對着姚慧吐舌,眼看它就是要撲到姚慧臉上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姚慧忽然嘴一張,“喝”的一聲,她就把那舉在半空當中的蛇頭給咬了下來。
其他人都看呆了,我也不知道阿爹爲什麽要這樣引誘姚慧。
姚慧嚼了幾口之後,就把蛇頭吞下了肚子,然後,她從阿爹的手上把那條蛇扯了下來,蹲在阿爹的旁邊,好像很久沒吃過東西的乞丐一樣,開始狼吞虎咽。
“活死人,她,她是真正的活死人!”這時,張三和狐裘都驚呼了起來。
大家全都看着姚慧,好像回避什麽一樣,有些人竟然後退了好幾步。
李三郎沉聲道:“六爺,她就是你找來的活死人?”
阿爹點了點頭,順手就從姚慧頭上扯下了幾縷頭發,然後遞給了李三郎。
李三郎接過頭發聞了聞,臉色就更難看了。
“爹,在胡說什麽啊?姚慧怎麽可能是那種東西,她這次來是找你幫她治病的啊。”我高聲喊道。
阿爹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姚慧。“你幺姑也真是,居然讓你來做這種事情,她沒病......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怎麽會生病呢?”
“什麽?”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阿爹,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姚慧。
但是,我沒辦法接受阿爹的話,姚慧怎麽可能是死人呢?我們一起來的啊,還發生了......“你胡說,她有心跳有呼吸的,怎麽會是死人?”
“活死人,活死人,活着的死人罷了。你嚷嚷什麽啊,這事情要有的選,我才不想碰呢。”阿爹說着,就把姚慧從地上扶了起來,這時候,姚慧也已經把那隻蛇個吃幹淨了。再一次看到姚慧的臉,這兩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雖然總覺得姚慧很不對勁,甚至有時候,她會讓我覺得恐懼,但是,我現在仍舊相信,她還是......一個人。
“姚慧,你快過來,别呆在我爹身邊。”我随即沖姚慧喊道。
但是,姚慧吃過那條蛇之後,似乎就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她木讷的站在那裏,慢慢的轉過身去。
“啧,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阿爹搖了搖頭,對劉家二愣子一伸手,轉眼,劉家二愣子就将一把锃亮的匕首遞給了阿爹。
我心裏一驚,“爹,你要幹什麽?”
阿爹瞪了我一眼,忽然就把匕首插進了姚慧的肩膀後面。
“呃,爹,你瘋啦,她是個活......”我剛要掙紮着往前撲騰,可忽然就動不了了。
阿爹把匕首插進去之後,轉手就是這麽一剌,那手法之娴熟,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一轉眼的功夫,姚慧後背上的一層皮肉就給他劃開了。
頓時,我就看到,在姚慧的身體裏出現的,不是骨肉或者内髒,而是,是一根一根的,好像蛇一樣的東西在蠕動。
而再看了一會兒之後,我就幾乎确定,那,那他娘的根本就是蛇。
一下子,我渾身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幾天來和姚慧發生的一切開始不停的浮現腦海,和眼前這景象一對照,直讓我頭痛欲裂。
我忽然想起了臨走時,小姑臉上的那種笑容。
特麽的,原來,原來小姑就是想讓我幫她把一隻活死人運到阿爹身邊。這簡直太離譜了。
周圍的人都咽了咽口水,那張三和狐裘看樣子就是想走了。
阿爹也不再說什麽,推着姚慧,就來到了坑道的邊上。接着,他不知道在姚慧的耳邊說了什麽,忽然之間,那種古怪的笑意又一次浮現在姚慧的臉上。
姚慧開始朝着前面挪步,阿爹也走了回來。
活死人,真正的活死人。如果要硬說的話,那它們就是一種寄生人。
在極其稀少的比例當中,這些人生下來,其實就已經死了。隻不過,它們完全感覺不到這一點兒而已。這樣的人體内,據說會長出一種非常特别的東西,這種東西能代替五髒六腑的功能,支撐那個人想正常人一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随着年齡的增長,體内早已腐爛的五髒六腑漸漸的消失,然後,那些東西就會完全占據這個人的身體。一旦連大腦也被吞噬之後,那麽,這個人其實就已經不存在了。外表和肢體完全就會被體内的那個東西艹縱。最後,那個人就會變成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某種意義上說,那個人也就超越了生死的界限,可以自由的穿梭在陰陽兩界。
我忽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對于這些,姚慧她清楚嗎?
我想,她應該是不知道的。小姑應該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可是她也找不到能信任的人,所以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我。
這樣的事情她當然沒辦法跟我解釋,于是,我就好像做了場夢一樣,帶着姚慧來到了這裏。
而姚慧一旦跳下那個坑道,我的這個夢也就算是做完了。
現在,離夢醒隻有一步之遙。
可就在姚慧的一隻腳跨到半空中的時候,忽然之間,她把頭轉了過來,動了動嘴唇,似乎低聲的說了什麽。
我遠遠的一看,忽然就明白,她那是在喊我的名字。
一種異樣的情緒開始在我的身體裏蔓延,或者說,那是一種沖動。看着姚慧的身體消失在夜色當中,我猛然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在秦風伸手抓住我之前,我就沖出了人群。
當時的那種沖動直讓我撲向了那個坑洞,但是,二愣子阻止了我,他把我摁在地上,同時抵住了我的雙手。
“小爺,那個女的不是......”二愣子沒有把這話說完,“别這樣了。”
“哼哼哼,六爺,你們家少爺看來口味也很獨特,長情都長到粽子身上了。”李三郎忽然笑道。
這時,張三氣呼呼的走上前,說道:“袁六,能找到活死人算你本事,可是,等會兒怎麽收場子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