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怪物完全就像一具腐爛的屍體,可是它卻活生生的立在我眼前,揮舞着碩長的尾巴,聲聲嘶吼。
我驚駭于它那可怕的模樣,過了半分鍾才注意到,這巨鼠的身體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蜷縮,原本高出屍骨坑的後背竟然一點一點的矮了下去。
同時,它身上還傳來一陣怪異的響聲,伴随着那種好像是骨骼錯位的響動,巨鼠揚起了自己的腦袋,血色的雙目暴睜,整個身軀都顫抖了起來。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這東西自己出了什麽狀況,可接着,我就發現不對勁。它的腦袋和身體越來越矮,好像正在一點一點的......縮小。
盡管我不肯接受這樣的事情,但是,不到幾十秒的功夫,那隻巨鼠的身軀就縮成了原來的三分之一,并且,還在繼續變小。
我心道話這妖怪難道也會縮骨?
而很快我就意識到,巨鼠現在所作的一切,可能都是沖着我來的。
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視野裏已經看不到那巨鼠的身子了。可是,它那雙爪子還死死的嵌在甬道門口的地闆上,沒有縮小,也沒有挪動。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這是一種讓人恐懼的安靜,我不用去想就知道,接下來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情發生。
可是,我心裏又極度的好奇,想看看那東西縮成了什麽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吓得一顫,轉頭就看見一個身上布滿污迹的男人正站在我旁邊。
他的臉和身上的衣物都布滿了灰塵,我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但還是能看出他年紀并不大。
“别傻站着,快逃吧。”他不由分說的就想拉我往甬道裏走。
“你到底是誰?”在這裏看到一個陌生人,我當然會有所防備。
那個人似乎急了,“哎呀現在沒時間解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到底會發生什麽啊?”我又回頭看了看。
忽然間,我的表情就是一僵。當我回頭張望的時候,我竟然看到甬道外面站着一個人影。
它的個子比我要高出一半,肚子有點鼓,腦袋非常的巨大,而他的兩隻手,竟然就是那巨鼠的兩隻沒有變化的爪子。
垂在它身體兩側的爪子顯得過于巨大了,以至于,它走過來的時候,隻能是把它們拖在身後的地上。
我忽然就意識到,眼前站着的這東西就是剛才那隻巨鼠。可是......它怎麽會把自己縮成這個樣子?大小是一回事,關鍵是,它現在居然還像一個人那樣站着,朝我們走了過來。
然而,它那雙腥紅的眼睛和身後搖搖晃晃的尾巴卻告訴我,它就是那隻巨鼠。
我想把手電光再挪過去一點,可是,旁邊那個人卻拉住了我。
“别去照,你小心給吓死。”他說完,又用力的把我往後拽。
我心說至于嗎?不過,我也不敢跟那東西打照面,轉過身子,也就跟着那個人往甬道裏跑了過去。
我們剛一動,身後的那東西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它竟然已經跑進了甬道裏,跟我們隻有十多米的距離。
“别回頭,一直跑。那東西的爪子太沉了,跑不快的。”前面那人回頭說道。
是這樣嗎?老子怎麽覺得它都快咬到我**了。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說話了,我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跟着那人就一路狂奔。
跑出一段距離之後,筆直的甬道就出現了一個向左的九十度拐角,那裏還透出了火光。
跑進去一看,裏面是一間放着幾口大木箱的房間,牆上插着一隻火把,光線微弱。
我們進來那地方的對面磚牆下邊,有一個低矮的門洞,方方正正的,邊角被打磨得很圓滑,是刻意修建在那裏的。
可是我想不通,爲什麽要在那兒開一個跟狗洞差不多的小門。
我原以爲他會帶着我鑽進那個門洞,可是最後,那人卻叫我關掉手電,躲進一邊那幾口大木箱的後面。
木箱是挺大的,可我覺得躲進去也很容被發現,卻還是被他拖着趴到了那木箱後面。
我還想問他什麽,但那人卻沖我做了個靜聲的手勢。緊接着,追趕而來的腳步聲就來到了房間的門口。
那東西似乎停在了門外,我聽見了他沉重的呼吸,以及那對在地上拖行的爪子發出的聲音。
過了幾秒,那東西就慢慢的走了進來,牆上的火把立刻印出來一個巨大的黑影。
它緩緩的在屋子裏走着,好像幽魂一樣尋找着我們可能留下的痕迹。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幾乎讓人嘔吐,我把嘴緊緊的閉起來,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響。
接着,透過兩個木箱之間的縫隙,那個東西就一點一點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巨鼠的身體跟之前一樣,千瘡百孔,它的後肢變得好像袋鼠的兩條腿一樣,支撐着它站立。進入這個房間之後,巨鼠就頭也不轉的徑直走向了對面的磚壁。
就在它離開我視野的一瞬間,我忽然注意到,它的那張臉好像有點不對勁。
因爲我現在隻能透過縫隙往外面看,所以那隻是一晃而過的感覺。可是,我至少能肯定,巨鼠現在的臉上,并不是黑色的。
我疑惑的把頭轉過去,看向那個陌生人。
那人縮成了一團,眼神非常古怪的盯着我在看。
我看出了他目光裏的異樣,他好像緊盯着我身上的某個地方。我來回琢磨了一下,才發現自己手裏正拿着槍呢。于是,我趕緊把手槍往另一邊挪了挪。
這時,腳步聲又轉了回來。我集中注意力,想看清楚那巨鼠的臉上到底起了什麽變化。
等了一會兒,它的身影終于又出現在縫隙外頭。我瞪大了眼睛,使勁的朝它腦袋上看,隻見巨鼠的臉在我眼前一晃,我頓時就驚駭得抖了一下,膝蓋一下就在木箱上磕出了聲響。
那人趕緊過來伸手捂住我的嘴,示意我别再亂動。
可是已經晚了。
巨鼠忽然就停住了身體,然後慢慢的轉向了木箱子這邊。
那個人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了,可是,我現在卻直愣愣的盯着那巨鼠的臉,腦子裏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巨鼠的腦袋上,現在竟然是一張人臉,而且......那似乎,還,還是我自己的臉。
我算是那種私底下比較自戀的類型,以前早上起來,不照一照鏡子就會不舒服,所以,我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樣子。
而此刻,在一隻怪物的腦袋上看到自己的臉,我的大腦沒辦法不陷入錯愕和混亂。
巨鼠一點一點的朝我們走了過來,火光中,那張臉也越來越清晰。
這下子我幾乎就當場崩潰了。就好像我看到自己的腦袋被割了下來,然後随便放在了一怪物的脖子上。而且過不了多久,我自己的那張臉很可能就會張開嘴把我給咬死。
一想到這裏,我渾身就開始顫抖了起來。慢慢的,我握緊了手槍,心裏忽然打定主意,要是這東西再往前走三步,老子就跳起來,用槍打爛它的臉。他娘的,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在自己的那張臉下面。
“一......”我在心裏數了起來,腦門兒上也開始噌噌的冒冷汗。
可是,那東西剛要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忽然就把身子轉向了門口,然後......它竟然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我跟對面那個人都是一陣不解,但是,兩個人還是不敢動。直到外面的腳步聲走遠、消失,我們才終于長長的呼了口氣。
緩了一會兒之後,我立刻問那個人:“你剛才看到它的臉了嗎?”
那人點了點頭,“你不用害怕,那妖怪會把自己變成它看到的那些人的樣子,之前我們也非常害怕,不過,隻要知道了它的習姓,要躲開它還是很容易的。”
“那東西有什麽習姓?”
“它隻能看到自己眼睛前面的東西,你剛才在外面站着,它的眼睛正好是你腦袋的高度,所以你才會被它發現。”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那難道它聞不到我們的氣味嗎?我聽說老鼠的嗅覺很厲害的。”
那人陰陰的往門口看了看,說:“這就不知道,我所說的那些,也是我們用命才換來的,不過,我感覺它不像是什麽活物。說不定就是一隻冥魁呢。”
又是冥魁......诶,他怎麽也知道冥魁的事情。
我聽完就是一愣,“你,你是考古隊的人?”
那人點了點頭,“對了,看你的裝備,你也是考古隊的吧?怎麽會一個人到這裏來了?”
我搖了搖頭,接着說:“你該不會就是陳教授那失蹤的三個學生之一吧?好像是,是叫阿偉什麽的?”
那人聽到陳教授的名字,也是大驚。“是啊,你跟陳教授一起的,他現在在哪兒?”
找到陳教授所說的那三個人之一,我心裏也是一陣激動,就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了他。當然,有些東西我也沒細說,隻告訴他,陳教授也在找他們。
“對了,另外的兩個人呢?”我最後問道。
那人忽然就把頭低了下來,“死了......”
他叫衛林,跟另外兩個人阿偉和齊晖是一起從主墓室裏失蹤的,具體的過程他說自己也記不得了,隻知道三個人一醒過來,就趴在外面的屍骨坑裏。剩下的時間,三個人就一直跟外面那隻巨鼠**,最後,阿偉和衛林都死在了那東西的利爪之下。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他:“那你這幾天是怎麽熬過來的?你們的裝備都在外邊,但我看你不像是沒吃沒喝的樣子。”
衛林伸手指了指那個矮門,“那裏面有條地下水渠,邊上還長着一些菌類,吃青苔,吃野生菌,喝泉水,哼,算是做神仙吧。”
說着,他苦笑了一下。
我也慘淡的笑了一下,然後,我拿出了包裏的壓縮餅幹和罐頭遞給了他,自己也打開了一包餅幹。
看到衛林那種狼吞虎咽的樣子,我也能想象他這幾天熬得有多辛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