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什麽?”花生沒有轉頭,隻是緩緩的拿起煙,又抽了一口。
我想了一下,說道:“我爹的事情。他跟那個‘藍血龍紋’之間有什麽關系?爲什麽我爹會把‘鑰匙’放在老宅子裏?爲什麽進來的時候他什麽人都不帶?這個古墓跟我爹到底有什麽淵源?”
“爲什麽問我?”
我一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了想,“不知道,但我感覺你是知道這些事情的,不然的話,那個時候,爲什麽你會看着秦風和二愣子的舉動表現得那麽憤怒呢?”
花生依舊盯着外頭的火光,嘴角在輕輕的微笑,“太在意這些細節,對你沒什麽好處。”
“我不是你們這一行的人,我隻想知道我爹的事情。”
花生慢慢的把頭轉向我,“打聽你爹的事情,對你來說......更危險。”
“你,你什麽意思?”我忽然覺得花生這話後頭好像藏着很多東西。
頓了頓,花生又把頭轉回去,“我隻能告訴你這個古墓的一些東西。”又沉默了一會兒,花生才繼續說道:“我說的這些,你就當成故事聽吧。”
我點了點頭。
“差不多是春秋時期,在南海的一個地方,有一個不爲人知的民族,這裏的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是從海底而來。每隔一百年,他們都會聚集在海邊,準備迎接他們新的族長從海裏出現。新王降臨,也就意味着先王的離開,所以,每當這一年,族人就會殺掉他們的族長,并且分食他的肉身。可是,有一位族長卻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他殺光了所有的族人,隻留下跟自己血緣最親的家人,然後這些人依舊在海邊舉行儀式,等待新的族長從海裏出現。終于,他們等到了,新的族長一出現,這些人就殺了他,同樣把他的肉身吃到肚子裏。但是,這些人的行爲觸怒了一些東西,于是,他們生活的地方開始遭到詛咒。他們抓不到魚,獵物也消失了,這些人也幾乎已經絕望了。但突然有一天,海上出現了一艘很大很大的船。船上什麽人都沒有,卻裝滿了食物和水。族長帶着家人上了船,接着,那艘船就載着他們一直在海上漂流。等到靠岸的時候,他們發現眼前是一塊遠比家鄉遼闊的大陸。陸地上的人很驚訝,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族長因爲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爲被人發現,于是就隐瞞了自己的民族,接着,他看着船帆上的圖騰,對陸地上的人說了兩個字......‘夜郎’。”
我回過神來,“這難道就是夜郎民族的由來?”
花生沒有回答,“後來,族長帶着家人一直往北走,想遠離那片海,開始新的生活。但是,那個詛咒卻一直跟着他們,而唯一延緩這個詛咒的辦法就是族長手中的那塊石頭,那件東西後來也變成了族長随身的一件裝飾。有人說,那件東西就是那艘船變化而來的,是他們的救星。可是,不久之後,族長發現,這顆救星有一種非常特别的能力。利用這種能力,他們融入了大陸的生活,繁衍後代,建立了自己的王國。但是,佩戴它的族長,卻出現了一種非常古怪的變化。爲了掩飾那種變化,他把自己藏了起來,讓後代繼承他的王位,而他則一直躲在暗處,艹縱着這個王國的一切,一個一百年接着一個一百年,後來,他變成了這個王國的一個傳說,沒有人再見過他。”
我聽得手臂開始起雞皮疙瘩,“你的意思是,那個族長成了一個長生不死的人?”
花生微微的點了點頭。“後來,族長發現事情出現了變化,那件東西的能力在一點一點的消弱。他知道,這個王國的命運即将迎來終結。可又是在這種幾乎絕望的時候,族長忽然知道了一種極端詭異的辦法,這個辦法會毀掉王國裏的一切,但是,卻能讓他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接着,利用一些事件,族長殺掉了自己所有的後代,帶着一個女人和一千個侍者,以及王國裏所有的财富逃離了原來的國度。利用這些人和手中的财富,他建立了一個掩埋在地下的‘世界’,然後,他躺在這個‘世界’裏,靜靜的安睡。這個‘世界’不大,卻被一種力量保護着,直到族長再次被......喚醒。”
花生這個所謂的故事簡直讓人頭皮發麻。“世界”,難道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古墓?這裏不是埋葬屍骨的地方,而是供夜郎族長重生的長眠之地?
我忽然想起墓道裏那些古怪的壁畫,上面的人在海邊巨型着一種沒有主旨的儀式。如果這種儀式是有意義的,那,儀式的“主旨”該不會就是迎接夜郎族長的重生吧......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就跟《搜神記》裏的怪談一樣。
我正疑惑着想要再問什麽,忽然發現,花生恢複了之前那些嬉笑的神情,一身的随姓。他笑着沖我說道:“隻是一個故事,不要太相信我。”
我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是啊,這種超越現實的事情......隻能是故事。但是我心裏明白,花生不會無緣無故的跟我說這種事情,這個故事一定是有内容的。
忽然,我腦子裏一閃,想起了花生剛才的話——“這個‘世界’不大,卻被一種力量保護着。”想到這裏,我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非常可怕的聯想。
這種聯想是不現實的,可是,看着花生的眼睛,我卻覺得那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不是絕對不可能。
我捂着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不可能。”但是,就像花生那個故事裏的詛咒一樣,我如何也阻止不了這種思緒在我大腦中蔓延。
看到我在那兒變換着各種臉色,花生卻不以爲意。“休息一下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阿爹的。”
可能是心理極度逃避自己那種恐怖的想法,聽花生一說“休息”,我果然就感到周身各處的疲憊襲來。本來還想抽支煙,但隻閉了一下眼睛,我卻再也沒力氣睜開了。
連續幾天的奔波,我的體力幾乎已經耗盡了。我從來沒像現在一樣累過,迷迷糊糊之間,我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體開始脫離意識,再接着,思緒就在沉睡中凝固了。
“走啊......”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隐約約的聽到一個聲音,很低沉,飄飄忽忽的,好像還是個女人。
我很想睜開眼,但試了一會兒,卻發現身體沒辦法從那種朦胧的睡意中醒過來,這時候我的意識還是有的,隻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我整個人被包裹在一團沉重的液體當中,非常難受。
“路遇大姐得......音訊,九裏桑園......訪......蘭英......”
耳邊聽到的那個聲音還在繼續,我聽了一陣,發現那,那竟然好像是一個女人在唱歌。我現在反應非常的遲鈍,于是又努力的想要醒過來,可費了半天功夫,自己還是處在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态當中。
“行過三裏桃花渡......走過六裏杏花村......”
聽着聽着,我開始有些發毛了,那種歌聲的曲調和唱腔,還是一個女人在唱戲,她唱的不是京戲,而是一口南方的吳侬軟語,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讓我感到非常異樣的是,此刻耳邊聽到的那段戲,我好像在哪兒聽過。電視?戲園子......不對啊,我對這類民族文藝從來不感興趣,而且那種熟悉感非常的特别,好像跟我自己的某一段經曆有關。
我心說自己不會是給鬼迷了吧?聽着那低沉緩慢的曲調,我心裏即害怕,卻又覺得那聲音蠻好聽。
“七寶涼亭來穿過......九裏桑園面前呈。但隻見,一座桑園多茂盛,眼看人家十數份......那一邊竹籬茅舍圍得深,莫非就是楊家們,待我上前把門推......”
一邊掙紮着想讓自己醒,另一邊,我卻漸漸的被那種歌聲給吸引住了,腦海裏泛起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一瞬間,我心裏有一種異樣,就好像猛然的被針紮進胸口,我整個人一縮,一下子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