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之又損,以至于無爲,無爲而無不爲……”
陰風越刮越猛,吹得黎劍的袖口都開始劇烈甩動,衣袍角也跟着獵獵作響,不過他口中不停,依舊在念念有詞。
而随着黎劍繼續念咒,這古風老宅中終于出現了異樣。
那是一道月光。
猶如一柄長劍般,直接就穿過了那一片小樹林,落入了黎劍的古風老宅内,宅内無端就起了怪異的聲響。
那像是有什麽指甲蓋在抓撓地闆的聲音。
咔嚓嚓,咔嚓嚓。
黎劍不免眼角一挑,這動靜怎麽聽着有點不太對勁呢?這昭告天地,不該是天地示意嗎?怎麽他這昭告,就跟引來了天地大恐怖之物一樣呢?
不過這時,那指甲蓋抓撓地闆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這讓黎劍頓時心松一口氣,然後繼續念咒。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餘……”
再不斷吹卷的陰風頓時消失,那仿佛長劍一樣的月光也随之消失。一時間,這地方寂靜無聲,仿佛是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隻剩下了黎劍的念咒聲。
咔嚓!
一道血色的閃電無端從夜空中劃落,好似血色大戟刺穿了九重天。
轟隆隆。
雷聲陣陣,而在那雷聲過後,黎劍一下子就聽到了奇怪的腳步聲,一開始隻從他身後傳來,但很快的,這腳步聲就變得四面八方都有了。
這些腳步聲并不響亮,甚至可以說非常細微,可偏偏修行之人因爲陰神的關系,聽覺無比敏銳,身周圍的些許蛛絲馬迹,都逃不過感知的捕捉。
黎劍聽的是直接頭皮發麻,這可比剛才的要顯得詭異的多了。
不過好在很快的,這些腳步聲便消失不見了。
黎劍心松了口氣,然後繼續念咒。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
異象,又出現了。
一股冷意無端襲來,恍恍惚惚間,黎劍好像是
……
這時候,那一座老宅内,靈玥和焦桃已經放下了“恩怨”,正湊在一起舉目遠眺,突然見到一道面無表情的嬌小身影走來,焦桃便連忙招呼了下,讓蘭芷趕緊過去一起看。
“這是大兄的六禦晉升儀式嗎?”蘭芷一走過去,就忍不住問道,她那一雙剪水杏眸中,滿是困惑之色。
不就是個六禦晉升儀式,怎麽直接引來了“人心六賊”?
人心六賊,又可稱之爲人間六魔。
是真正的魔。
雖然無形無質,更沒有神智,但這人心六賊,是這世間最爲恐怖的魔。
不僅僅可以亂人心智,緻使人的性情大變,更可将那天地間的紅塵仙給污染,使之堕落爲魔仙、邪仙、妖仙。
要不是仙一旦堕落,會被此方天地給強行逼走,這個人間早已經化作了煉獄了。
她們的境界,自然是看到了那不斷顯化的人心六賊。
先是“神無思”和“言欲生”,然後又是“意見貪”,這人間人魔,那是一個接着一個顯化天地所對其承認的“位”。
如果是她們面對這陣仗,哪怕是僞仙靈玥,都得頭皮發麻,想辦法逃走。
人心六賊對于紅塵仙隻是緻其堕落,但對于仙之下的人,那麽可就不是堕落那麽簡單了。很多被人心六賊污染了的,都讓人懷疑到底是不是已經“換”了一個人。至于原本的那個人去了哪兒,就無人知曉了。
“他的自斬,遠沒表面上那麽簡單。”靈玥點了點頭,忍不住說道。
“阿姊,這點不是明擺着的嗎?以大兄過去那一道火焰神通,就能輕易燒死紅塵仙的道行,怎麽可能會莫名其妙就自斬了呢?恐怕是大兄窺見到了那仙之後的路有問題,這才不惜自斬,重頭再來吧!”焦桃翻着白眼說道。
她是三人中最鎮定的,因爲她的那一部分本體告訴她,此時的黎劍很安全。那片小樹林,有一種無形之力在庇護着黎劍。
人心六賊之力固然可怕,也确實污染到了黎劍,但那些污染的力量在接觸到黎劍的那一瞬間,就憑空消失了。
就像是那些被此方天地逼走的魔仙、邪仙和妖仙一樣。
仿佛被驅趕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也是那人心六賊隻是顯化片刻後,就紛紛退去的原因。
“仙之後的路,有什麽問題嗎?”靈玥呢喃自語,她不由有些走神。畢竟她是因爲仙的詛咒,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道多少年,直到遇到了曾經的“黎劍”,她才終于解脫。
而仙爲什麽要詛咒她?
她卻是由于時間太過久遠的關系,已經全部忘記了。
她隻記得,自己比那位谪仙活得久。
那位谪仙來到這個世界時,她就已經在這個世界了。而那個時候的自己,就已經是在被詛咒中了。
……
黎劍是想不到自己隻不過弄個晉升儀式,就有些吓到了靈玥她們,他這會兒還當是正常的“異象”。
而在熬了一個晚上後,随着一聲雞鳴,日出東方的那一瞬間,黎劍渾身上下一下子就散發出一股玄之又玄的味道。
身體都因此有些飄飄然,好像要飛起來似的。
這便是六禦!
六禦境修到高深地步,便禦空而起,讓陰神帶動肉身飛行,而不再隻能陰神劃入風中,借助風力遠行,卻不能逆風而行。
來去并不自由,完全要看天象如何。
自由,那是需要付出代價。
真正的自由,更是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
這對于修仙之人也是如此。
而修仙,歸根到底,所求莫過于一個逍遙自由,不被各種條條框框,道德倫理所束縛。
“接下來,就是六禦令……”
黎劍心中已然生出了些許感應,于是運轉功法,放大了這一感應。
然後,黎劍就驚愕了。
因爲發現他的感應不隻是朝向一個地方,而是朝向兩處。
一處,就在自己的腳底下。
另一處,則好像是老宅所在的方向。
黎劍頓時沉默,這腳下的感應并不是這腳底下有什麽東西,而是這感應在告訴,他這一座租了三年的古風宅子,可以作爲他的六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