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才是世界上最爲無敵的偉力，近乎沒有什麽能在時間的侵襲下，從古至今的保留下來。
人是如此，建築是如此，世間萬物也是如此，哪怕是馭鬼者也不例外。
古舊斑駁街道上的中藥鋪，也同樣是如此。
這家能夠出售鬼藥的中藥鋪哪怕是存在的年代久遠，似乎從這條街出現的那一天起這家中藥鋪就已經開在了這裏，可到了現在，卻已經和附近現代化的高樓大廈顯得格格不入，那已經被歲月磨平了棱角的青石磚，見證了這座城市的發展。
但可以預見的是，很快也就會被拆掉，因爲附近的老城區已經被拆了許多，按照這種進展的話不出五年，這最後一片老城區也得被拆掉，到時候這條街道也會跟着一起消失在城市變遷當中，所有的真相和故事都會被掩埋。
這是歲月的力量，大勢所趨，沒辦法阻攔。
隻是蘇遠唯一可以保證的是，在賣藥的老頭臨死前，藥鋪還是能夠保存完好的。
而人死則如燈滅，後面會發生什麽，卻是誰都不能保證。
也就在蘇遠窺視着藥鋪的動靜時，昏暗的藥店深處，卻緩緩走來了一個老頭，拄着拐杖，他的臉上挂着墨鏡，似乎是已經雙目失明，渾身上下長滿了老人斑，身體格外的枯瘦，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氣息，甚至都能隐約聞到一些腐爛的屍臭味。
不過這種屍臭味卻被一股更濃烈的中藥味給遮蔽了，很難分辨出來。
他快要死了！
看到這老頭的第一眼，蘇遠就做出了判斷。
那股死亡和腐朽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
而老頭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女人，看上去三十左右，身材豐滿，風姿卓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緣故，皮膚有些異樣的蒼白。
不過蘇遠隻是看了一眼，就将其忽視了。
哪怕這女人是一個馭鬼者，甚至能夠從她的身上感受到靈異的痕迹。
可一朵溫室裏的花朵，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浪，根本就不值得去關注。
“年輕人，在我店門口看了那麽久，看的怪讓人心慌的，我還以爲你想把我的店給掀了，如果沒有這想法的話，不放進來坐坐，喝杯茶吧！”
老頭對着蘇遠發出了邀請，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敵意的樣子，态度上倒是顯得很和藹。
隻是蘇遠依舊冷漠的說道：“你快要死了！活不了多久了。”
“不能死，也不敢死啊，不然死了也不甘心，隻能硬撐着。”
老人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
蘇遠搖了搖頭：“你顧得了一時，也顧不了一世，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路要走，那裏能管得了那麽多，後人哪怕是不成器，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從此人類的文明就此消失，那是後人的路，哪裏能管得了那麽多。”
“适者生存，不适者死，進化論無論放在哪個物種的身上都适用，哪怕是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而爲，真走到了最糟糕的局面，也無非是順應大勢。”
蘇遠道：“不過我今天來不是爲了和伱讨論這些的，也不是來找麻煩，我要幾包藥，爲幾位屬下準備的。”
老人還沒說話，可他身後的女人卻是皺起了眉頭：“來求藥還敢這麽猖狂，你倒是頭一個，實在是讓人讨厭，以前來到這裏求藥的人沒有一個不是恭敬，謙卑。”
蘇遠看了女人一眼，又看了看老人：“我勸你最好把者女人的嘴縫起來，不然你要是死了，她也很快也會被人宰掉的。”
老頭嘴角微動，竟笑了起來，隻是他沒有發出笑聲，那老臉上褶皺的皮膚拉扯，顯得尤爲陰森和詭異。
“走到了你這一步的人物，也沒必要和一個女娃子過不去，小茹是缺了點眼力，長時間照顧我這把老骨頭，對外面的世界缺乏認知，這也不能怪她，小茹，快去倒杯熱茶來，這可是貴客，不比我們差多少，不能怠慢了。”
“女娃子？她這年齡可比我還大。”
随後在老人的邀請下，蘇遠走進了店鋪，他并不擔心這老頭會起什麽壞心思。
畢竟對方實在是太老了，老的都快要死了，真要動起手來，死的也隻會是他。
不過在進來之後，老頭屁股下坐着的椅子，吸引了蘇遠的關注。
那是一把黑色的太師椅，上面的扶手宛如包漿了一般，光滑油亮。
這是一件靈異物品。
蘇遠盯着這太師椅看了看：“你這椅子很不錯，等哪天你要死了的時候，記得和我說一聲，把椅子留給我。”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搖搖頭，發出苦笑。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也不知道是因爲蘇遠的厚臉皮而無語。
很快。
那個叫小茹的成熟女子端來了一壺熱茶，分别給蘇遠和旁邊中藥鋪的老人倒了一杯，雖然她對蘇遠有些成見，可是對老人的話，卻不能不聽。
倒完茶之後，女人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旁邊靜聽着。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遠的身上，似乎是在認真的打量着。
“說實話，我對于你們這些人還是充滿敬意的，哪怕你們基本山上都快死完了，但能夠平息一個時代的靈異，給後人喘息的時間，别的不說，就光是這一點上，便功不可沒。”
蘇遠看着那熱氣騰騰的茶杯，然後緩緩的開口道。
可面對着蘇遠的稱贊，老人卻隻是搖了搖頭：“那又如何，靈異事件層出不窮，哪怕是用盡了手段，也沒有辦法徹底的解決，我們的路是錯的，治标不治本，努力了一輩子，到最後也沒能夠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到現在更是歲月不饒人，隻能苟延殘喘着等死，我現在也沒有什麽期望，隻能培養培養後輩，希望後輩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哪怕是看見一點希望，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可是内心卻夾帶着一股強烈的執念。
這種執念支撐着這個老人幾乎腐朽的身軀。
可即便如此，他的極限也要到了，這樣的身軀沒辦法繼續存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