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崔彧放在了心上，第二天的時候便把段成虎和段成風叫來了跟前。
他們兩個自幼跟着自己，段成虎比他年長，段成風比他小幾歲，自來崔彧有什麽事情都沒有瞞着他們兩個。
若是七七說的是真的，他曾經與那位音華公主是戀人，段成風和段成虎應該知曉的。
他散了朝後，翻閱了宮中卷宗，對于音華公主的記載寥寥無幾。
因着之前音華跳了城牆之後，崔彧将魂魄聚攏讓其在蕭南音身上得以重生，便将與音華有關的記載全部銷毀，也禁止人提起。
是以，這會從宮中典故中并不能查閱到與她相關的事情。
段成虎段成風來了之後，崔彧沉默了片刻，問着他們：
“你們之前随朕進出宮廷，朕年少之時可有什麽心儀的女子？”
段成風段成虎兩個人微怔了一下，之後有些不解的看着崔彧。
“屬下并未聽陛下提起過年少時曾心儀過任何人。”
段成風也覺得奇怪，陛下怎麽好端端的問這個？
崔彧皺眉，他們兩個時常跟在自己左右，怎會不知？
“你們可知道音華公主？”
段成風段成虎兩個人一臉不解，點了點頭。
“回陛下，音華公主乃皇後嫡出，自幼養在深宮，屬下雖知道，但是并不是很清楚。”
崔彧微微皺眉，跟他知道的一樣，在他的印象裏，這個音華公主深入簡出，皇後就她一個嫡出的公主，後來兵變的時候殉國了。
崔彧問了段家兄弟兩句，聽他們所說的跟自己知道的差不多。
而且，這音華公主也跟他沒有任何的牽連，一個在深宮，一個在前朝?少有交集。
讓他們出去後，崔彧眉頭緊皺。
他依舊覺得哪裏不對勁?爲何腦中會出現那陌生的聲音，以及從來沒有在記憶裏發生過的事情？
若是他不記得也就罷了，段成虎段成風是不會騙他的，怎會不知？
下午要跟戶部商量馬上到來的春耕事宜，中午的時候他沒有回寝殿那邊?隻在禦書房用了膳。
之後想到什麽?便再次将段成風找了來。
“去陋室将曲公子接來。”
段成風應聲而去。
下午申時的時候，戶部尚書才離開了禦書房。
此時曲千塵剛到?在禦書房外等了一會，見戶部尚書離開?方才進去。
他看到書案後坐着的崔彧，揖手行禮。
“草民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崔彧隻是斜睨了他一眼?“如今倒是多禮了。”
“陛下如今是天子?自然是要多禮的。”
崔彧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
“謝陛下賜座。”
崔彧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擡眸睇向了曲千塵。
“近日朕腦海中時常會冒出一些陌生的場景或是陌生的人，分明是不相幹的人?卻覺得有很深的關聯。朕記得師父當初傳你音幻術?能以琴音探人夢境?你幫朕看看?朕是否忘了什麽事情。”
曲千塵微怔?之後微微挑眉。
“不知道陛下這是忘記了什麽事情？”
“夢中我時常夢到一個女子，醒來後卻如何也想不起來跟她有何糾葛。”
“那女子是誰？”
“音華。”
曲千塵望着他?湛黑的眸子泓邃幽深，好一會笑了聲。
“這有何難，今日我并未帶琴過來?待明日我取琴來，到時候自然知曉。”
“好?明日申時，朕在此處等你。”
曲千塵離開禦書房的時候，回望了一眼此處，日頭西沉，餘晖照映下，整個宮城像是一個巨大的惡獸，能吞噬世間萬物。
崔彧晚間回寝殿的時候，小七并不在。
“她去哪兒了？”
“姑娘悶得慌，出去逛逛。”
崔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是趁機溜達出去，看看哪裏可以出去。
隻是她并不知曉，她自小熏得香從未換過，也與任何人都不同，就算她離開了，常勝也能循着氣味找到她。
以前她有靈力，可以隐藏行蹤，如今，她是逃不出去的。
崔彧出去尋她了，聽着宮人說，她去了太初殿，崔彧找了過去。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太初殿百花繁盛，小七坐在院中，沉默良久。
崔彧尋來的時候，她正準備回去，便看到他信步而來，越過那抄手遊廊之時，被春日裏的微風卷起了衣角。
他并未穿着龍袍，之時平日裏最普通的衣袍。
那素白色的暗紋長袍是他看起來身姿欣長，姿态俊整。
仿佛他并不是那個君臨天下的九五之尊，依舊是那個陪在她身邊的少年，是那個滿足她所有的王爺。
崔彧走近她，見枝頭的玉蘭花瓣落在她肩上，崔彧含笑彎腰俯身，将她肩頭的玉蘭花彈開。
他信手從折了一朵白色的木芙蓉别與她的發間，嬌顔似玉，春波如媚，眼眸中蕩着的水色瑩然生輝。
小七仰頭望着他，他那笑容明朗，那眼眸溫柔。
仿佛一切都沒有變。
小七突然有些分不清楚什麽是夢，什麽是醒。
或許現在隻是她做了一場夢，她還是那個音華公主，後來痛苦的一切都是夢裏面發生的。
也或許，屬于音華的一切是一場夢，是根本不存在的。
崔彧見她望着自己，從她的眼眸中看出一絲迷茫。
崔彧聲音輕柔，似乎怕驚到了她。
“天要黑了，餓不餓？”
小七回過神兒來，驟然清醒。
這才明白，根本沒有什麽夢。
音華是真的，她也是真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嗯，回去吧。”說着便站了起來。
崔彧見她神色瞬間清冷，望了一眼這太初殿，想着她昨夜裏說的事情。
崔彧沉默着，擡頭看去，小七已經從秋千上站起來。
隻見她伸手将鬓間的木芙蓉揮落，那朵嬌豔的花便落在了地上，小七擡腳走過去，将花碾碎，混着塵土，殘敗不堪。
崔彧微怔，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間休息的時候，崔彧抱着她，低頭親吻了她的額頭。
“你說的事情，朕放在心上了，朕會查清楚的，若是真的......”
小七從他胸前擡頭看着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