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萬斤的血,唐萬斤的心頭血,景炎正好有,可那滴心血卻是景炎爲倪月準備的。如果現在用了,那麽……
他又要求秦寂言一次。
至于你說的再騙唐萬斤一次?
别說他現在沒有辦法在秦寂言的眼皮底下,把唐萬斤騙出來。就算他能把唐萬斤騙出來,唐萬斤也不會上當,會讓他取心頭血。
要知道,唐萬斤的武力值,比起他也是不弱的,唐萬斤能傷他一次,自然能傷他第二次。而他騙了唐萬斤一次,要再騙唐萬斤一次,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越是單純的人,越是死認理,唐萬斤已經認定他是壞人,任憑他怎麽說,怎麽做都不可能相信他。
他要用掉手中這一滴心頭血,就隻能去求秦寂言幫他。可不用,他的左腿就一定廢了,以後别說用力,就是正常走路都不可能。
而身患殘疾的他,在屬下面前還能保持原有的威信嗎?他自己能完全不在乎嗎?
“秦寂言,你就是蠱惑人心的惡魔。”景炎從懷中取出那一滴心頭血,緊緊握住,無聲苦笑。
秦寂言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而他現在真的不知要怎麽選?
陳禦醫就在宮裏候着,很快就來了,檢查完景炎的傷勢後,陳禦醫沒有誇大,如實将景炎的傷情說給他聽。
“公子左腳廢了,下官建議公子把左腳鋸了。當然,公子要是不接受,下官也可以幫公子封了左腳筋脈。隻是如此一來,日後公子的左腳會日漸萎縮,無法用力,隻是一個擺設,和鋸了沒有什麽兩樣,反倒會增添危險。”
“一點辦法也沒有嗎?隻是骨頭碎了罷了,接上骨就好了。”景炎雲淡風輕的與陳禦醫讨論起商情,那神情與語氣,就好像在别人身上的傷,讓陳禦醫一度以爲,景炎不在乎自己的傷。
“不行,公子的左腳不僅骨頭碎了,筋脈也斷了,應該是受傷後,又再次受了力,沒法治了。而且現在不鋸,傷勢還有發炎的可能,要是不行最後還得鋸。”秦寂言給景炎安排的陳禦醫,可以說是大秦最擅長接骨的大夫,他要說不行,基本上沒有人敢說行。
“我知道了,先包起來吧。”景炎神色不變,可握着心頭血的手又緊了緊。
事有輕重緩急,他……隻能先對不起倪月了。
“請公子稍候,容下官爲你配藥。”秦寂言事先就告訴了陳禦醫,晚上會有一個腳傷的病人,陳禦醫原本準備了傷藥,可景炎的情況比他預想的嚴重,他還得重配,這需要一點時間。
而這個時間,足夠景炎将那一滴心頭血,摸在傷處。
心頭血是血中的精華,這一滴的效果,不會比一桶差。景炎小心的将血抹在傷處,雖然此時沒有什麽感覺,可景炎卻知道,他的左腿就算無法恢複正常,可也不會像陳禦醫所說的那樣,完全無法用,隻能做一個擺設。
“真正是白忙一場。”看着空空如也的瓶子,景炎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他費了這麽多精力,最後事情還是回到了原點。
不過,他不悔。
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不到最後絕不會放棄,隻要有一線的可能,他都會争取一下。
不争取,他一定會後悔!
陳禦醫調好藥膏過來,粗粗看了一眼景炎的傷,将傷處固定好,便抹上藥膏,“公子,這幾天你要多注意一些,要是傷口紅腫發炎,必須盡快讓人來找我,切記不能隐瞞。”
陳禦醫用的是最保守的治療方法,但并保證就一定有用,必要的話,他肯定還是要鋸掉景炎的腿,不過這話他并沒有對景炎說。
“嗯。”景炎淡淡的應了一聲,閉上眼,任由陳禦醫給他抹藥。
藥膏是綠色狀的糊糊,看上去十分惡心,可藥效卻是極好,不過剛塗下,景炎就感覺傷處一片沁涼,傷口也沒有之前那麽痛了。
陳禦醫一邊塗藥,一邊觀察着景炎的神色,見景炎身子放松,陳禦醫說道:“公子,這藥膏有鎮痛清熱的作用,對外傷和骨傷極有效。我給公子留一點,公子要是身上有傷,或者腳上的傷又痛了,就抹一層。”
陳禦醫動作極快,三兩下就将塗好了藥,爲防止藥膏被蹭掉,還纏了一層繃帶。
“公子,下官讓藥僮去給你煎藥。”陳禦醫将多餘的藥放在一旁,便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去。
“嗯。”景炎朝陳禦醫點點頭,以示謝意。
這個大夫,确實是有兩下子,秦寂言難得厚道了一回,沒有坑他。
秦寂言與景炎談妥後,回到禦書房,将之前未完的信件寫完,然後封印,交給暗衛,“立刻送出去。”
一共三封信,分别是給顧千城,子車和風遙的。
給顧千城和子車的信,自然是與之後江南會面的事有關。而給風遙的信,則是與西胡戰事有關。
與景炎把事情談妥,秦寂言就不需要花精力和人力防備北齊,他寫信給風遙就是催他加快速度,盡快與西胡開戰,盡快結束戰事。
沒辦法,大秦的糧草有限,他們必須速戰速決,然後讓退下來的士兵,回江南或者老家種田去。
焦大人之前呈上了江南的重建計劃,其中有一項就是人口。之前江南被淹沒的不僅僅是良田,還有江南本土的百姓。
此時的江南雖不能說十室九空,可卻十室也僅能存三五室,人口減了一半有餘,必須盡快遷民入住,以保證江南的正常運轉。
江南富饒,自然有很多百姓願意去,但秦寂言卻沒有打算把普通百姓遷過去。和普通百姓相比,秦寂言認爲那些在戰場上受傷緻殘的人,更需要這個機會。
他已經想好了,遷往江南的百姓,首先從受傷緻殘的将士們中挑,不夠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