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是意外,依景炎的能耐,怎麽可能會估不準自己什麽時候能抵達京城,就算路上遇到意外,頂多也隻有一兩天的誤差。
長達十天的誤差不是不可能發生,但……隻會晚十天,絕不可能早十天。
景炎比約定的時間早十日進京,自然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他之前在信上所說,要借藥王一用并不是假話,但景炎從來沒有想過,從秦寂言手裏借人。
他和秦寂言是什麽關系?
那是死仇!
如果沒有發生江南的事,兩人也許還能坐下來好好說說話,談一兩個雙方都有利的交易,可是……
他引水淹了一個江南,害江南屍橫遍野,生靈塗炭,良田絕收,險些造成社稷動蕩,秦寂言要是能不計較,那才有鬼。
還有,就算秦寂言能忍下這口氣,不計較江南的事,他也不願意去求秦寂言,向秦寂言低頭。
他是需要借藥王一用不錯,可并不表示非要秦寂言同意,憑他的能耐進京帶一兩個人走,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景炎把一切都算好了,可是他獨獨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顧家的事!
顧家全家中蠱的事爆出來,引得秦寂言對京城的控制更嚴,對進京的人員排查的更仔細,以至于景炎一到京郊,就被秦寂言發現了蹤迹。
被發現了蹤迹還沒有什麽,隻要秦寂言沒有捉到他,他就能死咬着不承認。可偏偏進城排查的十分嚴格,進京後更是有探子十二時辰緊迫盯人,害得景炎不敢輕易混進城。
倒不是說景炎沒有能耐混進城,可混進城了又能如何?
他時刻被秦寂言的人盯着,到時候他是能跑掉,可倪月與苗玉呢?
倪月身中忠心蠱,隻要一碗藥就能試出來。而苗玉他是苗族的蠱聖不假,可他有一個緻命的缺點,那就是不懂武。
苗玉是醫癡,是蠱癡,他研究醫術,研究蠱術,可就是不研究武術。
苗玉是解忠心蠱的關鍵人之一,他絕不能讓苗玉落到秦寂言手裏。
秦寂言能查到他已抵達京城,能查到他身邊的人,就能查到他爲何進京。
弱點被人掐住了,就隻得妥協。景炎心裏再怎麽不滿,此刻也得給秦寂言低頭。不然秦寂言一個不高興,魚死網破,把藥王給宰了,把另一個關鍵人給藏起來,他豈不是白忙一場。
将個中利弊分析過後,景炎才做出與秦寂言坦白相見的打算,隻是過程似乎不太愉快。任由景炎的人怎麽說,官差都不肯替他們通報,甚至也不肯幫他們去封家通傳一聲,執意要把人帶進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那種地方,景炎是肯定不會去的,可他此時想要反抗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動武。
動武的後果,就是引來更大的騷動,引來宮裏的關注,讓秦寂言知曉此事,到時候就可以順利進宮。
可是……
景炎卻想到另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動武後,秦寂言還是裝作不知,執意要把他送進大牢,關他個十天。
景炎相信,依秦寂言那惡劣的性格,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來。甚至事後秦寂言還能十分無辜的說,是他的消息有誤,下面的人沒有說清楚,他什麽都不知曉。
“怎麽有一種把自己給坑了的感覺?”景炎莫名的發現,他好像中了秦寂言的計了。
秦寂言特意出城,還在城外等了半刻鍾,看似是在告訴他,已經知曉他的下落,等他主動現身,實則卻是故意激他。
秦寂言肯定知道,他看到秦寂言這番表現,肯定不會主動現身,自投羅網。
“果然是當局者迷。”景炎一拍腦袋,哭笑不得。
他這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就因爲想太多,所以反倒落入了秦寂言的陷阱中,現在他是進也不對,退也不對。
“難不成真要去刑部大牢走一趟?”這個念頭剛起,景炎就毫不客氣的将其拍飛。
秦寂言可不是什麽良善的人,他要進了刑部大牢,說不定真會脫一層皮,甚至有可能永遠無法離開京城。
再說,就算他有本事,從刑部大牢出去,那苗玉與倪月呢?
他可沒有自信,能帶着他們兩個一起逃出去,而依秦寂言的爲人,他是絕不會放過倪月的,更不會放過苗玉這個蠱聖。
“終于體會到,當初顧千城落在我手上,秦寂言被逼妥協的憋屈了。”話雖如此說,可景炎卻仍舊面帶笑容,不見一絲急色。
他已經可以肯定,秦寂言早就挖好陷阱等他跳,這些官差就算什麽都不知情,也肯定收到要“客氣”的請他去刑部大牢的命令。不然,這些官差不會一直圍而不動。
刑部大牢景炎是肯定不會去的,封家也不能去,他這個時候要跑去封家,隻會把封家坑死。封家不管幫不幫他,都會惹秦寂言不滿。
他的身份,不能與朝中任何一位大臣來往密切。除非,他想坑死對方,可就算他想坑死對方,對方也不一定會上當。
現在,滿京城誰不知他是昭仁太子的後人。哪個傻啦吧唧的人,會想要與他扯上關系?
景炎搖頭苦笑,皇宮進不去,封家不能去,城内處處有監視,偌大的京城隻有一處是他能去的了。
“算了,我不去皇宮,我去顧家。我是顧千城的未婚夫,我要去顧家提親。”景炎的聲音,隔着車門飄向大街。
是的,飄向大街!
方圓十裏的人,都聽到景炎這句話。因爲景炎特意用内力将話傳了出去,而且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
像是怕外面的人聽不到一般,景炎還補了一句:“顧家大小姐顧千城,乃是我義父爲我定下的未婚妻。得知顧小姐父親逝世,我深表遺憾,此次進京就是爲了趕在百日熱孝内,上顧家提親與顧大小姐完婚。”他就不信,秦寂言的人聽到這話,還能坐得住。
不出景炎所料,他此言一出,圍在馬車外的官差直接傻眼了,一時間忘了做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