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懂得少,可他并不是真的蠢,君亦安說得這麽直白,他怎麽可能不明白?
君亦安之前要見他,是因爲他有利用的價值,有他在場顧千城會有所顧忌。而一旦發現他沒有利用價值後,君亦安就不會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君亦安與藥王谷主是同一類人,隻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顧千城與秦寂言名面上還在養傷,即使進城也不方便出面,将君亦安送到六扇門後,兩人就回宮了。
“三天後我等你的消息。”留下這句話顧千城便駕着馬車走了,與她同行的還有一直不曾在君亦安面前露面的唐萬斤。
君亦安站在六扇門外,看着漸漸走遠的馬車,自嘲一笑:她都落到了顧千城手裏,她還有說不的權利嗎?
聽從顧千城的建議,來見父親一面,不過是了卻心中那一點執念罷了。
君亦安合上眼,掩去眼中翻滾、洶湧的情緒,轉身朝六扇門走去。
她知道,走進去再出來,她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君亦安了。
馬車上,君亦安一走,唐萬斤就蹦了出來,不顧秦寂言的冷眼爬上馬車,坐在顧千城腳邊,指着自己的心口,帶着哭腔對顧千城道:“千城,我這裏很痛。”很痛,很痛,就好像被人剜了一塊一樣。
此時的唐萬斤,就如同被主人遺棄的小狗,眼眶泛紅,黑眸氤氲着水,一副痛苦到哭不出來的樣子。
“時間能治愈一切。”顧千城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唐萬斤,隻能拍拍他的肩膀,用這種方法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不是所有人都不要他。
“不能的……”啪嗒,眼中的淚珠滑落,唐萬斤難過的蜷縮成一團,“我忘不了父親和母親丢下我,也忘了小媳婦不要我。千城,他們都不要我,在我沒用後,就不要我了……”
唐萬斤不懂,他真不懂他到底做錯了什麽,爲什麽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都不要他,一個個都要把他丢開。
難道他除了利用價值,就什麽也沒有了嗎?
越想越心酸,唐萬斤将臉埋在膝蓋裏,肩膀抽動,無聲的哭了起來。
最讓人憐愛的哭法是美人梨花帶淚,最讓人心疼的哭法則是男子漢無聲哭泣。顧千城知道,唐萬斤并不全是爲君亦安不要他而哭,君亦安隻是導火線,唐萬斤心底最在意的還是他父母對他的遺棄。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得到。被父母遺棄是唐萬斤心中永遠的痛,想要抹平他的創傷,真的太難太難。
“你想去見見他們,問他們爲什麽遺棄你嗎?”顧千城學得不是心理學,她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幫唐萬斤走出傷痛,她隻能幫唐萬斤解決這件事。
“不想,他們都不要我了,我爲什麽要去見他們?問他們爲什麽不要我?”唐萬斤想也不想就說道,語速比平時快了不止兩倍,可見他内心深處絕對是想的。
“好,不想就不想。”顧千城沒有勸說,順着唐萬斤的話安撫他,見唐萬斤情緒稍稍平靜,這才擡頭看了秦寂言一眼,見秦寂言點頭,顧千城也就安心了。
秦寂言同意她帶唐萬斤回唐門,那問題就不大了。
唐萬斤是個心思單純的人,他心裏難受就會表現出來,發洩完後又會平靜下來。不過,劇烈的情緒起伏也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唐萬斤在半路上就睡着了,臉上還有淚痕。
“真正是和孩子一樣。”顧千城搖頭輕笑。
這樣的唐萬斤讓人無法讨厭,可像君亦安那種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也不可能喜歡像孩子一樣的唐萬斤。
和出去一樣,秦寂言和顧千城悄悄回到宮裏,把唐萬斤丢給武毅照顧後,立刻召來暗衛,讓他們去查季諾現在在做什麽。
他們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君亦安身上,既然君亦安說季諾正在籌劃一個針對他們的陰謀,他們自然要去查清楚。
“派人盯緊季家,一旦發現季家人有離開的迹象,立刻将人拿下。”季家與西胡皇室、北齊皇室都有不錯的交情,季諾本人更是深得北齊皇帝信任,西胡三公主愛慕。季諾要帶季家離開大秦,不管是北齊還是西胡都會樂意接受,并且會給季家提供庇護,而這是秦寂言不允許的。
不管季諾在不在乎季家人,他都要把季家人控制在手上!
“屬下領命。”暗衛單膝跪在秦寂言面前,頭埋得極低。
“盯緊君亦安,别讓她跑了。”查季諾很重要,可君亦安也不容小觑。能躲過他們的查找,能從季諾身邊逃出來,君亦安絕不是什麽弱女子。
在秦寂言和顧千城處理季諾的事時,城外那三人也換了一身裝扮,扮作普通的商人混進京城。因他們的面孔陌生,引得守城的侍衛多看了兩眼,多盤問了幾句,再三确定無誤後,這才讓人進城。
三人進了城,并沒有急着做什麽,而是尋了一家客棧入住,要了三間上房,然後就呆在房裏不出來。
這三人自認隐藏的極好,卻不知他們一進城就被人盯上了。京城外松内緊,看似對進出城的人管得很寬松,卻不知每一個進出城的陌生人,都會被探子跟蹤一段時間。
這三人扮相與言談沒有任何問題,要不是探子看到他們走進京城最好的客棧後,探子們也不會懷疑這三人有問題。
行商之人,尤其是走商,怎麽可能舍得大手大腳花錢?
三人一進京城,就尋了京城最好的客棧,并且要三間上房,這真是普通商人能有的手筆嗎?
探子留下一人在客棧外盯着,另一人便去将此事上報,最終一前一後報到錦衣衛與暗衛的手裏。
這事該是錦衣衛接手,不過子車在看到探子對這三人的描述後,立刻表明這件事他們暗衛接手了,讓錦衣衛不要插手,以免打草驚蛇。
子車沒有官級,按說他不可能幹涉錦衣衛的事,可子車是秦寂言的心腹親信,前不久秦寂言才将暗風樓的事交給他,現在子車說這件事與暗風樓有關,錦衣衛還能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