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胡會不會夜襲趙王不知,趙王可以肯定的是,他今晚不會夜襲,不是不想,而是完全沒有那個能力。
今日一戰,西胡死傷最慘重,可趙王的損失卻是最慘重的。
趙王作爲西北大軍的主帥,被秦寂言一劍從馬上打下來,當即就昏死了過去,在床上躺了兩個時辰才清醒,大夫說需要好好休養,少則半個月,多則一個月才能下床。
西北大軍并不止趙王一個将軍,趙王手底下的能人不知有多少,趙王受傷也不會影響大軍的動作,可是……
趙王最得意的兩個兒子一殘一傷。二兒子的腿骨被馬踩斷,碎成渣了,大夫根本無法醫治,雖沒有丢命,可殘廢卻是事實。
殘了腿,再說才華也要受限制,二兒子幾乎可以說是廢了。
至于三兒子?
秦寂言那一箭霸道無比,雖說沒有廢掉三兒子的手,可卻傷了心肺,日後再無領兵上陣的可能,甚至劇烈的動作都不能做,得一直好好養着,還會損元壽。
趙王當然不止這兩個兒子,除掉這兩人和楚世子外,趙王還有三個庶子。隻是趙王妃手段高超,那三個庶子早就被養廢了,比之秦雲楚還不如,而且這個年紀了,就是趙王想要調教他們也晚了。
“我這到底是做錯了什麽?老天爺要這樣對我?”趙王聽到大夫說得病情,用力捶向床闆,悲戚地道。
六個兒子,三個庶子他從來不關心,廢便是廢了,可三個嫡子現在卻是廢了兩位,剩下的那一個,他連看都不願意看。
“老天爺,你太狠了!”趙王心中悲憤。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确實是爲了圓自己的帝王夢,可更多的也是爲後代子孫謀福,可現在後代子孫成什麽樣了?
一個個都不成器!
趙王整個人都陷入悲憤中,趙王妃苦苦勸說,趙王仍舊無法從這份打擊中走出來,秦雲楚前來探望趙王,卻被趙王指着鼻子大罵:“你的兩個弟弟都廢了,你現在高興了嗎?”
“沒有人和你争了,你的世子之位穩了,你高興了嗎?”
“雲楚,你給我記住,就算你兩個弟弟廢了,我的一切也輪不到你。”
“你看看你這個樣子,有哪點像我的兒子。”
“爲什麽殘廢的不是你,要是你廢了該多好?該多好呀!”
……
秦雲楚跪在趙王床邊,聽着趙王的責罵,卻不像以往那般難過,他木着一張臉任趙王罵,等到趙王罵完,才重重一磕頭,頂着一臉的血往外走,眼神陰鸷,周身陰冷,無人敢靠近。
秦雲楚一臉陰郁的往外走,夜晚的寒風吹得他全身冰冷,緊緊攏住衣服,卻仍抵擋不住那刻骨的寒氣。
“我以爲我不會難過,爲什麽心裏還是這麽難受?”兩行淚順着臉頰落下,秦雲楚伸手抹了一把,卻是越擦越多。
他被大夫診斷得了花柳病,沒有落淚。
他被父親放棄中,沒頭落淚。
可現在他卻怎麽也止不住眼中的淚……
“爲什麽殘廢的人不是你。”這句話就像是魔咒,一直在秦雲楚的腦海萦繞,揮之不去……
“啊……”秦雲楚雙手抱頭,放聲尖叫。
心中最後一點後悔與不安,也因趙王這句話而消失了。
他不後悔,他也不愧疚,他隻怪自己心太軟,沒有置他們于死地。
天家無父子,又哪來的兄弟。
他父王當年可以謀害太子,現在又舉兵謀反,他有什麽不能做的?
心中有佛,處處是佛;心中有魔,萬物皆是魔。
有趙王的先例在前,秦雲楚半點不認爲廢弟奪父權有什麽不對,他隻恨自己覺悟得太晚!
……
趙王軍中發生的事,最先知曉的不是秦寂言而是風遙。西胡與趙王既然合作了,雙方之間必然要“互通有無”,西胡沒少在趙王軍中收買探子,同樣趙王也暗暗接觸了不少西胡人。
趙王父子三人齊受傷,兩個最出色的兒子廢了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風遙的耳朵裏。風遙也沒有隐瞞西胡大将,立刻将事情告訴衆人。
“趙王後繼無人,身上又有傷,怕是廢了,不如我們吞了趙王的兵馬?”副帥之一眼睛一亮,提出建議。
他的話剛落下,另一副帥立刻就反對,“趙王和我們現在是盟友,我們還需要借助趙王的兵馬攻打大秦,現在我們與趙王内鬥,豈不是便宜了大秦。”
兩個副帥會給風遙面子,可卻不會給對方面子。副帥有兩個,可主帥隻有一個,把風遙擠下去後,他們當中隻有一個人能上去,所以兩人平時沒有少鬥。
有時候,其中一個人不管提出什麽,另一個人都會提出反對,他們完全不管對錯,隻爲反對而反對,而風遙從來不制止,他隻在一旁看戲。
沒有意外,兩個副帥又吵了起來,而他們各自的支持者,也吵得不可開交,風遙一直沒有開口,任由他們吵下去,直到時辰差不多,風遙才開口制止:“你們吵了一個時辰,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再吵下去,還有時間夜襲大秦軍營嗎?”
兩個副帥臉色微變,這才想起他們居然因小失大,當即羞愧的低下頭,“末将失職,請大帥恕罪。”
雙方人馬異口同聲的請罪,風遙冷冷地看着他們,并沒有立刻開口,營中的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剛剛吵起來的副将們,此時一個個心跳加速,擔心風遙重罰,兩個副帥甚至在心中打好草稿,要如何辯解,或者借這次機會,下風遙的面子。
可是,沒有……
風遙沒有處罰他們,隻是這麽冷冷地看着他們,直到一個個冷汗直冒才收回視線,冷冷地開口,“正事要緊,懲罰暫且記下。”
風遙給他們判了一個延期執行,讓兩個副帥沒法借機發難,同時又讓一幹副将不得不小心翼翼,就怕風遙會哪天想起,要拿這事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