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顧千城回來後先去見顧老太爺,再回院子梳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顧千城發現她和老太爺之間越來越多是公事公辦,所謂的祖孫情越來越淡了,或者說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祖孫情。
顧老太爺這段時間受夠了二夫人的愚蠢,他迫切的需要顧家有一個像樣的女主人,“千城,三天後宣布你……鄭氏痊愈,由她管家。”母親二字被老太爺生生咽下,改成鄭氏。
“我知道了。”顧千城沒有任何意見,顧國公病好了才能娶二房,“回頭還請祖父給父親掌掌眼,挑一個好人家的姑娘,要能管家最好不過。”
顧千城是不會放過顧夫人的,顧夫人就算管家也隻有誰一段時間。
“鄭氏這些年管家還是不錯的,”老太爺不想鬧得家宅不甯,“千城,家宅不甯鬧出去又是一場笑話。”
本來大房和二房就要争,如果二房再握着管家權,那顧夫人就真成了泥人,任人拿捏了。
“祖父說的管家不錯,就是把顧家的家産變成她的私房?”顧千城面露嘲諷,将早先準備好的契約遞到老太爺面前,“祖父,這是我從夫人房裏找到的契約,屬于我的那部分秦王殿下已經幫我改好了,你看看這些契約中有多少是顧家的财産。”
老太爺一直就知道顧千城拿了下人的賣身契,還有顧夫人手中的房契。隻是那些房契都是顧夫人的私産,顧夫人沒有吭聲老太爺也不會過問,畢竟顧夫人所謂的私産,有一半是顧千城娘留下來的嫁妝,還給顧千城再正常不過。
隻是,老太爺從來沒有想過,顧鄭氏會動國公府的産業,将信将疑,老太爺接過契約,這一看老太爺的手又抖了起來,“鄭氏,好一個鄭氏,這是把我顧家當成她的後花園了。”
厚厚的一疊,足足有數百張契約,原先都是國公府的産業,現在全部變成了鄭氏的私房,寫上了鄭氏的名字。
日後,這些産業都将由鄭氏說了算,如果鄭氏被休或者和離,這些私産都能帶走。
老太爺沒有想到,顧鄭氏居然膽大包天,把手伸到了國公府的産業上,把顧家的産業變成她鄭氏的私産。
顧千城遞上來的這些産業,雖說沒有半個顧國公府,可也有五分之一。顧夫人十幾年間,在老太爺、老夫人的眼皮底下,都能扒拉到這麽多産業,等到老夫人和老太爺一死,整個顧家沒有人管得了她,這些産業還不得全落到她手上。
老太爺氣得直哆嗦,顧千城悶不吭聲,隻給老太爺倒了一杯溫水,然後遞到他手邊。
老太爺接過,灑了一半才送到嘴邊,顧千城沒有同情也沒有幫忙,隻是低垂着頭隻當沒有看見。
半晌後,老太爺緩過勁來,重重地歎了口氣,“我會讓人挑一個會管家的二房,這段時間就讓鄭氏和你二嬸一起管家。”兩個人互相盯着,總不至于再把顧家掏空吧。
“祖父做主便是。”顧千城完全配合,她根本沒有插手顧家後院的意思,也不把顧家這點産業放在眼裏,她隻求顧家這些人不要給她添亂,至于顧夫人?
她們之間還有一條人命在,這些賬她都會找顧夫人一一要回來,其他的不着急。
把房契、地契、賣身契全部留下來後,顧千城以回去梳洗爲理告退。
出了老太爺的書房,顧千城想想還是去看承歡。她住的地方實在太偏了,等她來回一趟天都要黑了。
顧承歡早早就知道顧千城回來,一直伸長脖子在等,見到顧千城進來,忙到道,“千城姐姐,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這兩天還好嗎?”顧千城走進來,随手搬了個凳子離顧承歡半米遠坐下。
顧承歡重重點頭,“很好的,昨天和我同住一個營帳的兄弟來看我了,還有我的上峰也來了,他們讓我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就回去,他們還告訴我杜家、曹家和薛家那幾個小子倒黴了,被家裏給領回去了。姐姐,是你做的嗎?”
顧承歡一臉忐忑,按說報了仇,同僚和上峰也沒有嘲諷自己,他該安心才是,可一想到千城姐姐知道他在軍中遇到的事,顧承歡又有點不安。
顧千城知道承歡擔心什麽,她沒有佯裝不知,而是坦言道:“承歡,軍中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千,千城姐姐,你,你不是說不去查的嗎?”顧承歡臉色唰的下就白了,藏在被子的手握得死緊,“姐姐,我……”
“傻承歡,就算姐姐不去查,你以爲程家不會告訴我?”顧千城是真得心疼承歡。
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不僅找不到人說,爲了家人着想還要瞞着,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就怕給家裏帶來禍事。
“千城姐姐,你會不會看不起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好沒用?千城姐姐,我……”兩行眼淚滑落,顧承歡死死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顧承歡平日表現的随和無大志,可事實上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軍中的羞辱等于将他的驕傲和尊嚴踩在腳底,他最不想讓家裏人尤其是顧千城知道。
“傻承歡,你是姐姐的弟弟,在姐姐心中你永遠是最好的。至于軍中那件事,那又不是你的錯,你一個小孩和他們硬鬥隻有吃虧的份,受點小委屈沒有什麽,隻要能保住命就好了。”
顧千城顧不得身上髒不髒,坐在顧承歡的床邊,輕拍着他的背,“承歡,這點委屈算什麽,你想想姐姐,姐姐以前受的委屈和屈辱可比你多,姐姐還不是一樣活過來了。”
顧千城記憶裏的,有很多關于原主受辱的事。原主是一個不擅言詞的姑娘,受了屈辱也隻會默默的抹眼淚,根本不敢反抗。
當然,原主即使反抗也沒有用,因爲……
沒有人會她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