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背受敵,”安元志說:“風大将軍就是本事再大,也架不住這麽個打法啊。”
“現在守雲霄關的人是李鍾隐的長子,”上官睿說着話就看白柯,道:“這個人的本事如何?”
白柯說:“挺好的。”
安元志一笑,說:“白嶂到了白承英那兒,白承英是不是得答應幫他報仇?”
袁白突然就熱血上了頭,說:“是不是要開打了?”
上官睿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幫風大将軍一下。”
“中間隔着一個白承英,”安元志說道:“我們怎麽幫?現在南下江南,跟白承英打一場嗎?”
上官勇捏着手裏的紙團子,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現在不是南下的時候。”
上官睿說:“不南下,我們也可以讓白承英的日子難過。”
上官勇說:“你說說看。”
“白嶂就是叛臣之子,”上官睿小聲道:“白承英用他,那他置先皇于何地?”
安元志說:“也對啊,把這個風聲放出去,自然有人會找白承英的麻煩。”
“就讓白氏諸王玩一出清君側好了,”上官睿說道:“我們坐壁上觀。”
上官勇點了點頭,跟上官睿道:“這事你去辦吧。”
上官睿跟安元志說:“五少爺,來幫忙吧。”
安元志臨走把袁白也給提溜走了。
帥帳中又隻剩下父子二人了,上官勇問白柯道:“你餓了吧?”
白柯是真有點餓,但小孩沖上官勇搖了搖頭。
上官勇看看白柯的高瘦身材,說:“我方才都聽到你肚子叫了。”
白柯小聲啊了一聲,神情難堪。
“來人,”上官勇沖帳外道。
一個中軍官應聲走了進來。
“去拿些飯菜來,”上官勇命這中軍官道:“讓夥房燒隻雞吧。”
中軍官領命又出去了。
“坐吧,”上官勇又跟白柯道。
白柯看看帳中放着的椅子,也沒往别處去,就坐在了上官勇的身邊。
上官睿出了帥帳後,聽袁白又說了上官平甯的事,然後也是哭笑不得。
袁白小聲抱怨道:“我大哥把我跟袁英一頓好打,哪像個受傷的人啊。”
“滾蛋吧,”安元志趕袁白說:“去洗個澡,現在我看着你也想打你一頓。”
上官睿也說:“平甯才多點大,你和袁英兩個人都管不住?”
袁白有苦說不出,上官平甯那是一般的小孩嗎?
“去洗洗吧,”上官睿說着話也趕袁白走。
袁白心裏憋屈着走了。
上官睿在袁白走了後,才跟安元志道:“平安這一次不會再跑了吧?”
安元志說:“白承澤都死了,他還能往哪裏跑?看來白承澤對平安還算有點良心,沒把這孩子送到白承英那裏去。”
上官睿說:“我想當時白承澤一定沒機會跟白承英說,平安是我大哥之子吧?”
安元志一愣。
上官睿說:“他就是說了,白承英又憑什麽信他?”
安元志挑眉道:“不是你說,平安會落到白承英的手上嗎?”
上官睿說:“我隻是說有可能,現在平安沒事,皆大歡喜啊。”
“所以白承澤到死都是個混蛋?”安元志問道。
上官睿說:“他對平安可能有父子之情,不過他人都死了,這事我們還要糾結什麽?”
安元志默不作聲地跟上官睿往自己的營帳那裏走了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說:“那人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
上官睿一笑,說:“人死了就行,你還想要什麽?讓他生不如死?可能嗎?”
上官睿連着三個問,把安元志問啞口了。
“想想眼前的事吧,”上官睿小聲道:“雲霄關那裏,這次又死了不少人。”
“我在想,小胖子那身材适合練劍嗎?”安元志問上官睿道。
看安元志不願意跟自己談雲霄關的事,上官睿便也斷這個話題,順着安元志的話題往下道:“平甯不吃虧就行,那個江就會後悔的。”
安元志卻又狠道:“有師父就不要老子娘了,下回見面,老子一定揍得他屁股開花!”
“嗯,”上官睿說:“你這話我替你記下了。”
在安元志放出狠話的同時,南疆六國的兵馬進入祈順的中原之地,戰火很快就席卷了祈順全境。
在白嶂對自己而言成了傷人也傷己的雙刃劍時,雖然李鍾隐等人竭力反對,但白承英還是護衛了白嶂。
一年之後,湘王白少昱聯合另外白氏四王,集結兵馬四十萬人,與宣宗白承英的三十餘萬兵馬,于江南渭水邊一場大戰。激戰兩月之後,五王兵敗被俘,白承英下旨将五王斬殺于渭水旁。
五王的兵敗被殺,讓擁兵自重,坐擁京畿之地的上官勇,一下子成了宣宗白承英的最大敵手。
次年除夕之後,宣宗的王師于江南淮州起兵北上,直奔京畿之地,擺出了要與上官勇決一死戰的架式。
上官勇随即帶兵南下,與王師于蕪州激戰一場。
這一仗,上官勇坐鎮後方軍營,安元志帶兵出擊,在蕪州城外大敗王師,斬殺李鍾隐三子。
白承英在蕪州大敗之後,命王師南退。
同年七月,王師在李鍾隐親率之下,再次殺往蕪州。
這一次,雙方在蕪州城拼殺一年,最後衛國軍斷了王師的糧道,糧絕之下,李鍾隐不得以帶兵後撤,上官勇傾衛國軍全軍之力緊随其後追殺。
先鋒将軍戚武子此役八百裏夜襲,咬住了李鍾隐的後軍,雙方遂又在蕪州城外三十裏地的桃李坡激戰。
當李鍾隐領兵來救後軍的時候,看見了帶兵攔住自己去路的小将,驚呼一聲:“柯兒?”
此時天已微明,夏日時節,花木正盛,上官平安白馬銀槍立在李鍾隐的面前,冷聲道:“老師一向可好?”
李鍾隐擡頭看一眼弟子身後的将旗,上繡上官二字,“上官平安?”李鍾隐問白柯道。
上官平安沒再說話,隻是将手裏銀槍擡起沖李鍾隐一指。
上官平安所率的衛國軍随即一擁而上,朝李鍾隐的這支王師沖殺過來。
“上官勇還真是托大,”李鍾隐看着上官平安怒極反笑道:“竟然派你來會我。”
上官平安冷道:“老師,殺父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李鍾隐亦是冷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子,當不起老師二字。”
上官平安的武藝都是李鍾隐傳授的,一老一小戰在一起,上官平安不可避免地落了下風。
“你憑什麽勝我?”李鍾隐問上官平安道。
上官平安一槍剌向李鍾隐的咽喉。
“雕蟲小計,”李鍾隐一槍便撥擋開了上官平安的這一槍。
就在這時,李鍾隐的身後又傳來了戰鼓聲。
有李鍾隐麾下的兵卒大喊:“是安元志!”
李鍾隐走了一下神,領兵帶仗的人,不可能不去想安元志是怎麽跑到自己身後去的。
上官平安就在此時,棄了手中的長槍,拔出腰間的佩刀,揮刀就砍。
李鍾隐的反應極快,擡槍就擋上官平安的這一刀。
三員衛國軍中的将官這時同時殺到,其中一位沖到李鍾隐的身後,一刀砍向李鍾隐的後心。
四個戰一個,李鍾隐一開始仍然沒有落到下風,隻是這時安元志帶兵從後往前殺,王師中,沒有能上來幫李鍾隐應戰的将官。年紀的重要性在這時顯了出來,李鍾隐叱咤風雲,縱橫疆場數十年不敗,可那都是他盛年之時創下的功業,宣宗朝的李鍾隐畢竟到了暮年,力竭之後,李鍾隐在以一敵四的這場拼殺中落了下風。
一個将官用手中長戟壓制住了李鍾隐的長槍,上官平安手急眼快地一刀砍下,正砍在李鍾隐的脖頸上。
頸項間的鮮血狂湧,李鍾隐跌下戰馬。
立于上官平安左手邊的将官,緊跟着一槍紮進了李鍾隐的胸膛。
上官平安手裏的戰刀滴血,看着馬下的李鍾隐道:“老師,不光是你一人教我習武,還有,沙場之上,單打獨鬥的人其實都挺蠢的。”
李鍾隐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從軍之人,馬革裹屍是一種榮耀,可這樣的死法不是李鍾隐想要的。
“李鍾隐已死!”
在李老元帥還沒有完全斷氣的時候,衛國軍中已經響起了這種喊聲。
上官平安馬往安元志那裏去,沒再看李鍾隐一眼,早在李鍾隐跟白承英聯手害死白承澤之後,他與李鍾隐之間的師徒之情就盡了。
一個衛國軍的将官一刀斬下李鍾隐的頭,将這頭顱高高挑起,懸首示衆。
由李鍾隐率領的王師,在看到李鍾隐被高高挑起的頭頗之後,軍心立時就生了亂,無人再有心應戰。
“給我殺!”安元志立馬在亂軍陣中,大聲下令道。
上官平安縱馬到了安元志的馬前。
“做的好!”安元志拍一下上官平安的肩膀,大聲誇講了外甥一聲。
上官平安望着安元志笑着一點頭。
桃李坡一役,元帥李鍾隐身死,王師大敗,一路望風南逃,而衛國軍得以一舉挺進至江南地界。
自古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江南,刹時間又一次成了烽火漫天的兩軍相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