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也隻得看着安錦繡一笑,笑容勉強,但倒底還是笑了。
兩個人進了秘室看白柯時,白柯還在昏迷中,安元志掰着小孩的嘴,袁義拿着向遠清熬的湯藥,一點一點地往小孩嘴裏灌。
上官勇站在一旁看着,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向大人去休息一下吧,”安錦繡跟站在自己身後的向遠清道:“一會兒賢王府會給柯小王爺送衣物來,你看一下那些衣物。”
這是怕衣物有問題,賢王府的人還會害白柯不成?向遠清心中疑惑,卻隻是跟安錦繡說了聲:“下官遵命。”
向遠清出去之後,袁義手裏的一碗湯藥也喂完了。
安元志松了手,跟上官勇說:“姐夫,你過來看看你兒子。”
上官勇走到了床榻前。
“姐,”安元志把袁義一拉,說:“我們先出去,一會兒再過來。”
袁義說:“我去慎刑司看看。”
安元志也不等安錦繡和上官勇說話,拉着袁義便走了。
上官勇伸手摸了摸白柯的臉,小孩臉上的皮膚很好,兩相比較,更顯得上官勇的手粗糙了。過了很久,上官勇才小聲跟安錦繡道:“他像你。”
安錦繡将身子靠在了上官勇的肩頭,看着白柯輕輕嗯了一聲。
“知道白承澤養大他的目地,”上官勇說:“這孩子會傷心吧?”
“這就是命,”安錦繡說道:“逃不掉,就隻能接受。”
這句話多少有點無情,上官勇詫異地看向了安錦繡,這可不像方才那個爲了兒子,在他懷裏痛哭失聲的人,會說出來的話。
安錦繡因爲哭過,眼底還泛着紅,但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跟上官勇說:“将軍的兒子,不會是個膽小鬼。”
上官勇看看安錦繡,再看看白柯,突然笑着歎氣道:“他當然不是膽小鬼,小小年紀就敢殺人了,比他老子強。”
事實是個讓人心碎的事實,可會兒上官勇隻能把這事當成了笑話看,又或者把這事當成自己這個兒子的與衆不同來看。
賢王府送來了衣物,白承意上完了今天的晚課,天色近了黃昏,白柯卻一直昏睡不醒。
上官勇在兒子的床頭守了半天的時間,想一直等到白柯清醒,可他自己身居要職,沒辦法隻守在兒子的床前。抱着安錦繡吻了一下後,上官大将軍離宮,回軍營去了。
安元志在白柯的床榻邊坐下,跟安錦繡說:“姐,有朝臣要見你,你去吧,這裏我守着。”
安錦繡又探手摸摸白柯的額頭。
安元志笑道:“沒發熱,你别聽向遠清吓唬,真發熱了,我不在這兒嗎?”
安錦繡歎氣道:“你又成大夫了?”
安元志說:“我喊向遠清來啊,我守着他,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别再欺負他了,”安錦繡不放心道。
安元志搖頭,說:“他是我外甥,我欺負他幹什麽?你還怕我再扒他一次褲子啊?”
安錦繡手指狠戳一下安元志的腦門,怪安元志道:“你就不能等他睡着了,再看他的胎記?”
“等他睡着了?”安元志說:“他睡着了我們再看,等這小崽子醒了,他還能信我們的話嗎?一定說我們是看到胎記之後,編瞎話騙他啊。”
安錦繡低聲道:“你這樣,我們的話他也不大會信的。”
“姐,”安元志說:“沒事誰認兒子玩啊?行了,這事我跟他說。”
安錦繡看着安元志說:“你?”
安元志說:“就姐夫那張嘴,他能跟這小崽子說出什麽話來啊?你倒是能說,可你受得了這小崽子罵你嗎?小睿子倒是行,你要不把那書呆子叫進宮來,讓他跟這小崽子說。”
安錦繡說:“說過去的事兒嗎?”
安元志說:“發生了什麽事,你得讓這小崽子知道啊,不然白承澤就算不是他親爹,那也是他救命恩人。這裏面的事太多,不好說,我慢慢跟這小崽子說就是,反正我閑着也是閑着。”
“他能信你的話?”
“你就讓我試試好了,”安元志沖安錦繡揮揮手,說:“你别把心思都放這小崽子身上了,白承澤的事你不管了?那十幾個大臣還等着你召見呢。行了,我的姐姐,隻要這小崽子活着,有什麽事慢慢來呗。你看看你,還哭成這樣,明明就是高興的事兒。”
安錦繡說:“看他這樣,我高興什麽?”
安元志指着白柯說:“五個暗衛加我姐夫,六個人都沒弄死他,你還不高興?”
安錦繡聽了安元志這話後,頓時就又想哭了。
安元志忙道:“你别哭啊,我姐夫說了,這小崽子的身法不錯,李鍾隐教他沒藏私,兒子有本事,你更應該高興才是。再說了,你想想白承澤聽到這事兒後的反應吧,他指不定得氣死啊。”
安錦繡被安元志被東一句,西一句說的,腦子有些跟不上。
安元志說:“他等于替你和姐夫白養這些年的兒子啊,我一想到這個,我就想笑啊。”
安錦繡白了安元志一眼,說:“你倒是想得開。”
安元志聳聳肩膀,說:“這有什麽想不開的?之前當平安死了,你跟我姐夫也過了這些年了,現在平安回來了,你們還想事情要好成什麽樣?”
安錦繡微微一愣,說:“元志,你?”
安元志卻又是一笑,說:“姐,你是怎麽認出他就是平安的?就因爲他的長相?我們看了這小崽子不少回,可一點也沒往這上面想。”
安錦繡隻能說:“我就是覺得他是。”
“那行吧,”安元志也不往深裏問,跟安錦繡說:“你去忙吧,等這小崽子醒了,我一定馬上去喊你。”
安錦繡轉身想走了,想想又轉過身戳了一下安元志的腦門,把安元志戳得咝了一聲,安錦繡說:“你說誰是小崽子?”
安元志捂着被安錦繡戳疼的腦門心笑了一聲,說:“你護孩子護得也太厲害了,他不是小崽子還是大人啊?”
安錦繡擡手還要再給安元志一下。
安元志這一回躲開了,改了口說:“行,小孩,他是小孩,這下行了吧?”
安錦繡又看了看床上的白柯,這才轉身走了。
安元志看着安錦繡走了,扭頭看着白柯說:“兒女還真他媽是債!”
昏睡中的白柯無知無覺,鼻腔可能不暢,所以微微張着嘴呼吸着。
“活着就好,”安元志看着白柯自言自語道:“活着事情就都好辦。”
那個叫範紅橋的女孩,就不可能像平安這樣,讓他再品嘗一回失而複得的喜悅。想想被自己親手葬入土中的女孩兒,安元志心思恍惚地想着,到了今日,紅橋應該已是一具白骨了。
上官勇回到衛**營的時候,慶楠手下的一個中軍官,已經在軍營裏等他等了一會兒了。
上官勇回到帳中坐下後,來不及跟上官睿說白柯就是平安的事,先讓人把這中軍官叫進了帳中。
中軍官進帳行禮之後,就跟上官勇道:“我家将軍讓小的來禀告國公爺,他已經得到消息,往南去三塔寺那裏了。”
“三塔寺?”上官勇道:“他跟你說是三塔寺?”
“是,”這中軍官說:“我家将軍是這麽說的。”
上官勇又問:“你家将軍帶了多少人走?”
中軍官道:“一百人。”
“好,事情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上官勇揮手讓這中軍官退下。
上官睿在這中軍官退下之後,就問上官勇道:“發生什麽事了?慶大哥去追什麽人了?”
“白承澤,”上官勇說了一句。
上官睿懵了一下,随即就叫道:“白承澤反了?”
上官勇說:“你去吧袁輕袁玖他們叫來。”
上官睿扭頭要沖帳外喊人。
上官勇說:“你親自去叫他們,不要讓人看見。”
上官睿沒多問,出帳叫袁輕幾個人去了。
往南,看來白承澤還是直接往洛城方向去了,不過這人就是飛,也不可能現在就到了,離京城有六百餘裏地的三塔寺。上官勇想着,慶楠派人來跟自己說三塔寺,應該是慶楠預判,他會在三塔寺那裏遇上白承澤。
袁輕,袁玖六個待在上官勇身邊的死士侍衛,不一會兒跟着上官睿走進了帳中。
上官勇這時正用手指在桌案上寫着三塔寺三個字,不知道寫了多少遍了。
“哥,”上官睿說:“袁輕他們來了。”
六個死士侍衛一起給上官勇行禮。
“慶楠帶人去殺白承澤了,”上官勇看着面前的上官睿七人,小聲說道。
上官睿還好,袁輕幾個人都是精神一震,他們憋着殺白承澤的心,從雲霄關一直憋到今天了。
袁經說:“國公爺,你要命我們去幫慶将軍的忙?”
上官勇搖了搖頭,道:“慶楠不能明着殺了白承澤,他說他有辦法,但我不放心。他們也許會在三塔寺撞上,白承澤若是不死,一定會回京來,你們在路上等着他。”
這種半路劫殺的事,對幾個死士侍衛來說都不算難事,袁輕幾個人當即都沖上官勇點了點頭。
“不要讓人察覺你們的身份,”上官勇又道:“也不要勉強,我們後面還有機會殺白承澤,我隻要求你們盡力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