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讓安元志枕在自己的腿上,命格子去倒杯水來。
安元志喝了幾口水後,就又是嘔吐不止,最後趴在上官勇的腿上,光嘔卻吐不出東西來。上官勇剛想把安元志翻過身來,安元志卻一下子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血就吐在了格了的手上。
格子看看自己沾着血的手,直接又掉了眼淚。
上官勇說:“把他吐出來的東西,給榮大人看看去。”
格子抹着眼淚,端着盆出去了。
安元志吐了一口血後,不再像前邊那樣吐血不止了,而是呼吸粗重地喘息了幾聲。
上官勇說:“好點了沒有?”
安元志輕輕嗯了一聲。
上官勇這才把安元志翻過了身來,讓安元志面對了自己。
安元志這會兒虛弱不堪,眼晴裏甚至逼出了些眼淚來。
上官勇伸手替安元志把兩隻眼睛擦了擦。
安元志卻又覺得自己這樣很丢臉,想從上官勇的腿上滾到床上去。
“人疼狠了,是會流眼淚的,”上官勇把安元志按住了,說:“别動,這樣躺着舒服一些,是不是還難受?”
安元志搖一下頭。
“那就休息,”上官勇說:“榮雙給你熬藥去了,有他在,你不會有事的。”
“不是安元文,”安元志抓住了上官勇的手。
上官勇低頭看着安元志,将手按在了安元志的胃上,輕輕替安元志揉着,說:“不是安元文,你确定?”
“他是想毒死我,”安元志說:“可是毒被我的人換了。”
“可你還是中毒了,”上官勇沉聲道:“安府裏還有誰想你死?”
“他們都想,都想我死吧?”安元志說這話的時候,竟然笑了起來。
上官勇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安元志,手上又被安元志眼中流出的液體沾濕之後,上官勇跟屋裏的花林幾個人道:“你們先出去。”
安元志在花林幾個人退出去後,笑得更大聲了,然後就又是嘔吐,臉漲得通紅,吐出了些混着血的胃液。
等袁義再從宮裏趕來的時候,安元志才被上官勇放平到了床上,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榮雙又給安元志把了一次脈,松了口氣道:“沒事了。”
袁義忙道:“真的?”
榮雙點了點頭,然後說:“依我看,這毒毒性很強,是能穿腸的毒藥,不過五少爺應該是隻沾了一點這毒物,所以性命無憂。”
穿腸的毒藥,看來這個下毒的人是希望安元志死了。
上官勇跟榮雙道:“既然元志這裏無事了,還請大人回宮跟太後娘娘回禀一聲。”
“好吧,”榮雙應聲之後,沒有再在驸馬府久留,當即就帶着人回宮去了。
榮雙走了之後,上官勇才跟袁義道:“元志說不是安元文,安元文的毒被元志的人換掉了。”
“那是誰?”袁義馬上就問道。
“你也回宮一趟,”上官勇道:“這也不可能是太師做下的事,你去跟她說一聲吧。”
袁義又看了一眼,睡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安元志。
“我在這裏守着他,”上官勇說:“你讓她放心。”
袁義匆匆離了驸馬府,騎馬也往帝宮走了。
上官勇坐在安元志的床榻上想了想,叫了老六子進屋,道:“你去安府,把元志的事跟太師禀告。”
老六子說:“萬一太師就是兇手呢?”
上官勇搖了搖頭,安太師還指望着安元志讓安家更上層樓呢,他怎麽可能下手殺安元志?“不會是太師,”上官勇跟老六子道:“你速去安府吧。”
老六子隻得領了命,也是看了安元志一眼後,才跑了出去。
袁義這時騎馬走在回宮的路上,突然就停馬回頭張望了一下。
一個打更人,打着四更天的更聲,喊着小心火燭,從袁義的身邊走了過去。
袁義看着這個打更人走遠,打馬往前,走到街前的十字路口後,突然就回馬沖到了離十字路口最近的一個巷口前。
一個穿着夜行衣的人躲閃不及,被袁義堵了一個正着。
袁義打量這人一眼,他以前從未見過這個人,袁義也不問這黑衣人話,從馬上飛身下來,直接就跟這黑衣人交上了手。
黑衣人跟袁義交手之後,發現自己不是袁義的對手,虛晃了袁義一招後,這人就想走。
袁義追着這黑衣人到了巷尾,聽見身後風聲不對,忙一側身。
黑衣人本已經飛身而起,準備要翻牆而過了,一支短箭從身後射進了他的後心。
袁義沒看這黑衣人的死活,一個翻身便轉身往巷外追去。
剛剛從袁義身邊走過的打更人,正喊着小心火燭時,被人從身後狠狠地踹了一腳。打更人手裏的鑼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不過他人卻還是站着沒倒,直接一個縱身往前就跑出去十幾米遠。
“你們是什麽人?”袁義從這打更人的頭頂掠過,擋住了這人的去路,開口問道。
打更人知道自己行迹敗露,也不跟袁義說話,身形一轉,往街左跑去。
袁義不可能讓人從自己的眼前跑走,縱身一躍,追在了這打更人的身後,揮拳就打。
打更人的武藝比方才那個黑衣人要高一些,隻是比起袁義還是差了不少。眼看着自己逃脫無望,再想想袁義的身份,和自己落在這人手上會遭的罪,打更人甚至沒有再多想,隻咬合了一下牙齒,随即就倒地,身體抽搐了一下,便氣絕身亡了。
袁義蹲下身掰開這人的嘴看了看,這人的口腔已經是烏黑色了,顯然是服毒自盡的。袁義起身後又踹了這人的屍體一腳,自己跟自己怄氣,怎麽就慢了一步,讓這人死了呢?
“你說什麽?”在袁義守着屍體生悶氣的時候,安太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六子,失了常态。
老六子沒好氣道:“少爺中毒了,就是在安府中的。”
安太師想站起來,隻是雙腿發軟,手撐着書桌案,他也沒能站起身來。“我,我兒現在,現在如何了?”沒法站立之後,安太師便隻能又結巴着問老六子。
老六子說:“榮雙大人給少爺看過了,說少爺幸虧中毒不深,所以撿回了一條命。”
“是什麽毒?”
“榮大人說是能穿腸的毒藥,”老六子說:“太師,少爺一直在吐血。”
安太師把今天家宴上的事想了想,随後便怒聲沖書房門外道:“把安元文給我帶過來!”
老六子忙就道:“少爺說不是他。”
“等等,”安太師又沖門外說了一聲,跟老六子道:“這是元志親口說的?”
“是,”老六子把頭點了點。
安元志不是會衛護安元文的人,所以安元志說不是安元文,那兇手就一定不是安元文,這個兇手是誰?
老六子可不管這會兒安太師在想些什麽,說道:“太師,衛國公爺這會就在少爺府上。”
安太師手撐着桌案,這一回他站起了身來,沖門外道:“備轎。”
大管家在外面答應了一聲,跑走了。
老六子說:“太師是去看少爺嗎?”
安太師竟是沖老六子一拱手。
老六子可不敢受安太師的這個禮,忙就躲開了。
安太師道:“我兒一定是受了你不少的照顧,多謝了。”
老六子看着安太師發傻,他是一點也弄不明白這些大人物的腦子,到底是怎麽想事情的,這個時候要不去看安元志,要不把兇手抓出來,這位太師大人跟他說客氣話是要幹什麽?
“我會先進宮一趟,”安太師跟老六子說:“你先回去,跟元志說,我出宮之後即去看他。”
安元志雖說不會死,可也少了半條命,這位當爹的卻要先進宮?老六子想罵,忍了這個沖動後,嘴歪了歪,胡亂給安太師行了一禮後,老六子就告退了。在安府門前上馬之後,老六子還沖安府的大門唾了一口,這會兒他對安府是一百一千個看不上。
安太師坐上轎子往帝宮趕的時候,袁義已經回到了千秋殿。
“能看出那兩個是誰的人嗎?”安錦繡問袁義。
袁義說:“我把兩個死人都帶回來了,放在了韓約那裏,是不是可以讓韋大人查一下?”
安錦繡把頭點點,又問道:“是元志親口說不是安元文的?”
“少爺說安元文要下的毒被他的人換掉了,”袁義說道:“安府裏還有誰想少爺死?”
安錦繡的面色泛冷,跟袁義道:“你讓袁章出宮一趟,宣齊子阡進宮來。”
“什麽?”這話題轉得太快,讓袁義一下子轉不過來。
安錦繡小聲道:“榮雙跟我說了,元志這個樣子一日之後沒辦法帶兵出征。”
“所以你讓齊子阡去?”
“齊子阡一直想帶兵離京,”安錦繡道:“我信他打仗的本事,讓他去吧。”
袁義想想都替安元志不值,說:“那少爺那裏?”
“他不能打仗,我怎麽讓他去?”安錦繡無奈道:“白笑原還能按兵不動,等着他養好身子嗎?”
“他會氣死的,”袁義小聲嘟囔了一句。
安錦繡坐在木榻上,擡頭看袁義,她這一擡頭,讓袁義發現她的雙眼微微有些充血了。
“又哭過了?”袁義忙就問道。
“沒有,”安錦繡搖頭道:“現在不是我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