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文這會兒在哪裏?
白承澤揮手讓進雅間上茶的茶社老闆退下,跟安元文道:“安府裏不缺好茶,不過他這裏的水用的是去年的雪水,安大公子品一下這茶吧。”
安元文這會兒坐在白承澤的對面,竭力不想讓自己表現地坐立不安,隻是品茶?一個被人從街上拿刀逼來的人,怎麽可能有心情品茶?
白承澤說:“怎麽?你也跟元志一樣,愛酒不愛茶?”
安元文道:“王爺找下官何事?”
“看看這個吧,”白承澤把一封信輕輕扔在了安元文的跟前。
安元文坐着沒動,說:“王爺,下官實在不知,王爺找下官能有何事。”
“安府這會兒出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白承澤問安元文道。
安元文沖白承澤一拱手,說:“王爺,若是無事,下官想告退了。”
“信上無毒,”白承澤道:“這信可以讓你對甯夏川和甯家大公子的死,知道的更多一點。”
安元文神情緊張,但還是沒有伸手去碰面前的這封信。
白承澤笑了起來,說:“知道你爲何被元志壓過一頭去嗎?單論膽氣,你這個做嫡長大哥的,就比元志那小子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了。”
安元文看着面前用空白信封裝着的信。
白承澤将手裏的茶杯放下,道:“沒有膽量的話,你就回府去吧。安府如今有元志,的确也不需要你再爲浔陽安氏這一族出什麽力了。”
安元文問自己,這信上就是沾了毒藥又如何呢?白承澤想殺自己,随時都可以殺,想到這裏,安元文伸手拿起了這封信。
白承澤看安元文拆信看了,頗爲悠閑地拿了塊點心在手裏翻看起來。
寫這信的人,用了幾行筆墨描述了兩具死狀凄慘的屍體,如果信上不是寫着這兩具屍體的名字,甯明山,甯夏川,對于對死人不陌生的安元文來說,看這信時的感覺還能小些。
“白骨盡露,喉骨斷開,”白承澤說道:“殺他們的人,看來事先就得到了命令,不能讓這對父子僥幸逃過這個死劫。”
“你,”安元文捏着信紙的右手微微發顫,看着白承澤道:“你怎麽會,會有這……”
情緒激動之下,安大公子說話結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白承澤暗自搖一下頭,這要是安元志,當着他的面,不能動手,估計會若無其事地說一句,這兩個尋死的貨我以前認識。安府如今嫡庶不分,說白了還是嫡出公子們自己的不争氣。
安元文這時将手裏的信扔在地上。
白承澤笑道:“沒想到元志這麽恨你這個大哥,明明是救人,到了他的手上成了殺人。”
安元文道:“不可能是元志殺的人,他沒有殺他們的理由。”
看來安大公子還有點腦子,白承澤說:“這會兒說話倒是又順溜了。”
安元文站起身說:“王爺,下官府中還在事,下官告退。”
“不問問我爲何也會知道甯夏川的事嗎?”白承澤問安元文道。
安元文這會兒整個人都亂了套,看着白承澤沒有說話。
“我想看看周相與你安家誰能占到上風,”白承澤說道:“按說憑着元志的本事,救一個甯夏川應該不成問題,沒想到這小子這麽不經心。”
安元文說:“王爺,元志盡力就行了。”
“盡力,”白承澤噗得一聲笑了起來,說:“他若盡力,周相的人能弄出逃獄這樣的事來?現在甯府一門男丁都下了獄了,元志還真是你的好弟弟啊。”
安元文心裏再恨,這會兒當着白承澤的面,也不想說安元志的壞話。
白承澤說:“元志如今是定遠侯了,等他出征平叛得勝歸來之後,憑着太後娘娘對他的寵信,你覺得日後你們兄弟看他安元志的臉色過活,這日子你願意過?”
安元文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白承澤道:“你在挑撥我們兄弟的關系?”
白承澤說:“算是吧。”
安元文瞠目結舌。
“敵人是同一個的話,我覺得大公子應該聽一聽我的話,”白承澤也不讓安元文坐了,就讓安元文站着聽自己說話。
安元文扭頭看了看雅間的門,門并沒有關死,而是半掩着,想想就守在這門外的人,安元文就沒有勇氣往外走。
“元志以前在安府的事,我也聽過一些,”白承澤說道:“秦氏夫人數年沒有出過内宅,是不是卧病在床,我想安大公子你比我更清楚。”
安元文這時不得不認真聽白承澤說話。
“元志不認命,所以安家對元志來說,我想他也是勢在必得的,指望他會容下你兄弟,”白承澤看着安元文笑道:“那我隻能說你們四兄弟也太天真了。”
安元文道:“他還能殺了我們不成?”
“我不知道元志接下來會怎麽做,”白承澤道:“甯夏川的事隻是一個開始,你也不要去想什麽周相的本事了,安元文,你怎麽就想不到甯家在軍中的勢力越大,對想對付你的安元志來說,就越是個威脅呢?”
安元文越發地坐立不安了。
“故意也好,無意也罷,”白承澤近一步道:“總之他的目地達到了。”
“王爺危言聳聽了,”安元文勉強跟白承澤道:“元志不會害家中兄弟的。”
“安錦顔,安元信,”白承澤道:“你覺得到了如今,太師還會管你們嗎?元志如今才是被他放在心裏的兒子。”
安元文說:“元志出息了,是我安家的之幸。”
“你可以走了,”白承澤在這時突然就道:“好好想想日後吧,等着安元志得勝歸來,你這個安府嫡長子的日子隻會更難過。”
安元文從雅間裏走出來的時候,門前的大漢們沒有看他一眼,任由這位安大公子魂不守舍地走了。
白登看着安元文一個人沿着路牙往安府去了後,跑進了雅間裏,小聲跟白承澤道:“王爺,安元文走了。”
白承澤嗯了一聲。
白登說:“王爺,您就說這麽幾句話就有用了?”
白承澤把面前的茶杯往桌中間一推,起身道:“柯兒就要到京了,你帶着人去迎他。”
“是,”白登忙領命道。
白承澤帶着人從這茶社離開的時候,安元志在軍裏聽到了甯府來京報喪的事,“你說什麽?”安元志問來報信的安府下人道:“甯明山和甯夏川這對父子被殺了?”
這下人跟安元志點頭,說:“五少爺,府裏都亂了套了,太師讓您趕緊回府一趟。”
安元志心下吃驚,想不明白,甯家這對父子怎麽可能死了呢?
“你先出帳吧,”上官睿這時跟安府的這個下人道:“元志一會兒就回府去。”
下人垂首退出了帳去。
“逃獄?”安元志跟上官勇說:“這不扯嗎?甯夏川怎麽可能逃獄?他都能走回家,抱着老婆睡覺了,他他娘的逃獄,還,還連累着他老子一塊兒死了?這不可能啊。”
上官勇說:“會不會西畿道那裏出了什麽事?”
“白笑原在西南飛鳳城起的兵,”安元志說:“這麽一會兒的工夫,白笑原的手就伸到西畿道去了?”
上官睿說:“這跟白笑原有什麽關系?甯夏川又不是骁營的主将,要殺,白笑原不得先殺主将?”
“那這是怎麽回事?”安元志突然之間就想暴跳了,說:“是周孝忠下的手?”
“也有可能是白承澤,”上官睿在這時說了一句。
安元志說:“白承澤殺甯夏川做什麽?”
上官睿把頭搖了搖,白承澤殺甯夏川,爲了挑撥周孝忠跟安書界的關系?這兩人本就是政敵,白承澤要多此一舉做什麽?挑撥安元文跟安元志的關系?上官睿想想也覺得沒理由,安元志跟安元文的關系本就差,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總不能安元文有殺安元志的本事吧?上官睿覺得安元文就是有這個心,這位安大公子也無這個力。
“你倒是說話啊,”安元志看上官睿坐那兒擰眉苦思的樣子,不禁催道。
“也許是我多想了,”上官睿說:“元志,安元文沒有殺你的本事吧?”
安元志說:“他爲了什麽殺我?甯夏川?”
上官睿說:“人你沒救到啊。”
“所以我救不到人就該死嗎?”安元志說:“安元文有種就讓他來殺我好了。”
“不要胡說,”上官勇跟安元志道:“大公子怎麽會想要殺你?”
上官睿說:“大哥,安家可是世族大家。”
安元志說:“你要不上安府門前罵去?我給你派幾個人護駕?”
“你回府吧,”上官勇起身道:“回府之後不要鬧事,安元文就是說了不好聽的話,你也忍着。”
上官睿笑容譏諷地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說:“姐夫你跟我一起去安府嗎?”
“我進宮一趟,”上官勇說:“甯家父子的死不對勁。”
“要出征了,攤上這種事!”安元志罵了一句。
上官睿這時也起身道:“甯家父子怎麽想都是冤死的。”
“衛嗣,”上官勇想想不放心,跟上官睿說:“你跟元志回安府一趟。”
上官睿點點頭。
安元志甩帳門簾走了出去。
“看好了他,”上官勇叮囑上官睿道:“不要讓他在安府裏鬧事。”
“知道了,”上官睿說:“這次出征平叛是元志的一次機會,出征之前不能讓他出什麽意外。”
安元志這時在帳外問來報信的下人道:“安元文回府了?”
下人說:“五少爺,大管家帶人出去找大公子了。”
“人不見了?”安元志又是一個意外,還能有人連着安元文一起害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