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帶着人離府之後,安太師帶命人把安元文叫到了書房,說道:“元志會救甯夏川,讓甯氏寫封家信回娘家,讓甯家不用太擔心了。”
安元文道:“他就一定能把人救下來?”
“他若是沒有辦法,那你就更沒辦法了,”安太師道:“讓甯氏把心放寬些,安家不會不問他甯家的事的。”
“是,兒子知道了,”安元文恭聲道。
安太師揮手讓安元文退下,這會兒他正低頭寫着一封私信,并沒有注意到長子的情形不對。
三日之後,白承澤在府裏看着一份從刑部摘抄過來的公文。
白登跟白承澤禀道:“安五少爺那邊已經派人去了,好像是想把甯夏川先從牢裏弄出來,案子什麽的,以後再說。”
白承澤道:“周孝忠那邊有什麽動靜?”
“周相那邊還沒有動靜,王爺,會不會是周相覺得在軍中,他鬥不過五少爺他們,所以他才不準備動手了?”
白承澤擡眼看看白登,道:“你什麽時候變成周孝忠了?”
白登忙就賠着笑臉說:“奴才多嘴了,奴才該死。”
“周孝忠這幾天被太後拿國事壓得喘不過氣來,”白承澤道:“甯家的家勢不弱,不過讓兒孫棄文從武的日子還是太短了,可惜甯夏川這個人了。”
白登說:“王爺的意思是?”
白承澤把書桌案上的一封信遞給了白登。
白登雙手接過了這封信。
“把信連夜送出去,”白承澤道:“送信的時候小心一些,不要讓太後發現了。”
白登領命之後退出了書房,站在書房門前,白登才敢看信封上寫着的字。
信封上白承澤親筆寫着,西畿道骁營王嵘王将軍親啓。
王嵘是誰,白登不知道,不過白登知道西畿道骁營是甯夏川爲将的軍營,白登拿着信的手一抖,手裏原本輕飄飄的信,突然之間份量就重了起來。
轉眼又是半月,魏楚的生母被袁笑幾個人接到了京城。安元志有了白楠的幫忙後,漸漸把原先投效白承允的官員們拉攏成了太後一黨。朝中安錦繡跟白承澤還是鬥得厲害,安太師選擇了坐壁上觀,周孝忠的日子就更爲難過一點,畢竟同時與安錦繡和白承澤爲敵,哪怕這兩個人呈水火之勢,這種事也不是周孝忠可以駕馭得了的。
安錦繡在這半月中,得到了白承英的消息,這個下落不明已久的皇子出現在了雲霄關。
“他是去問雲霄關之事了,”安錦繡跟袁義說道:“看來六殿下的确是想先報仇了。”
袁義說:“那這是好事?”
安錦繡點一下頭,把這封從雲霄關來的秘報放下後,安錦繡自己算了一下日子,說:“甯夏川是不是應該出獄了?”
袁義說:“主子放心吧,派去護他安全的人應該到西畿道骁營了,少爺救個人的本事總是有的吧?”
“這人是他在救嗎?”安錦繡道:“這個少爺現在根本就不聽勸的。”
袁義這一回沒有跟着安錦繡說安元志的不是了,看着安錦繡說:“主子,你就不恨安家?”
安錦繡被袁義問得一恍神。
袁義說:“你連安錦顔都放過了。”
安錦繡說:“不是爲了元志,我何苦問安家的事?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兒子可永遠也離不開這家門啊,除非安家把元志逐出去,或者太師願意把元志過繼出去,現在的安家,怎麽可能做這些事?”
袁義沒好氣道:“少爺這是生是安家人,死是安家鬼了?”
安錦繡手指敲一下坐榻小幾的桌面,跟袁義歎道:“命這東西逃不掉啊。”
十天之後,有關甯夏川的消息沒有傳到京城來,豫王白笑原以世宗之死真相不明爲由,在祈順的西南境點起了戰火。
找不到清君側的理由,想要争這江山的白氏諸王們,還是從世宗之死這裏,找到了可以讓他們起兵的理由。
“你要怎麽辦?”安錦繡問坐在自己面前的白承澤道。
白承澤神情平靜道:“他們隻要有心造反,理由總能被他們這些人找出來的。我父皇活着的時候,對他們多方壓制,現在聖上太過年幼,想要讓諸王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笑生,白笑野在我父皇還活着的時候,就已經敢起兵造反了,要我說,這個白笑原已經是膽小的了。”
安錦繡冷笑道:“你這是在說先皇太過仁慈,讓他的叔王們活得都太長了?”
白承澤說:“錦繡,你現在怪我,怪先皇又有何用?想想帶兵平叛的人選吧,白笑原既然敢在這個時候起兵,那他一定有依仗,這個依仗是什麽?”
安錦繡說:“是什麽?”
“西南駐軍近四十萬,”白承澤說道:“忠于朝廷的那些将軍們現在是否還活着,這事得兩說。”
“你是說整個西南境已經是白笑原的了?”
“不是整個,也得是大半,”白承澤道:“否則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安錦繡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還有人跟白笑原串通?”
“笑字輩的親王們,”白承澤低聲道:“其實都不是什麽好人。”
“把他們都殺了?”安錦繡冷笑道:“那不是不想造反的都被我逼反了?”
“你知道誰會跟白笑原呼應起兵?”白承澤說道:“現在趁着隻是西南一境生亂,你不盡快下手,等着我祈順江山處處烽火的時候,錦繡,憑着上官勇一人,他能替你滅掉幾處烽火?”
安錦繡看着白承澤道:“我若是把先皇之死的真相說出去,白笑原用的這個借口是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白承澤笑道:“你心裏是不是在疑,是我與白笑原勾結的?”
“這種事你做的出來,”安錦繡道:“不過我之後又想了想,能自己做皇帝,白笑生爲何要費力助你成皇呢?就算你與他說,你隻願爲一代賢王,白笑生也不信你的話吧?”
白承澤點一下頭,說:“所以你不疑我?”
安錦繡冷道:“你還掀不起這麽大的風浪來。”
白承澤說:“你準備命誰爲将?還是上官勇嗎?”
安錦繡沒有當面回答白承澤的話,在當天的早朝上,安錦繡獨排衆議,讓安元志挂了這個平叛将軍的銜。
這天的早朝之後,有官員跟白承澤疑惑道:“竟然不是衛國公?”
白承澤邊往金銮大殿前的階下走,邊小聲道:“這個時候,拱衛京畿之地才是重中之重,京畿不失,白笑原就是在西南境自立爲皇,朝廷派兵讨伐就是。隻有京畿生亂,天下才會真正的大亂。”
一衆官員聽了白承澤的話後,忙就有人跟白承澤道:“王爺英明。”
白承澤看了這個拍他馬屁的官員一眼,道:“做此決定的是太後娘娘,你不如直接去跟太後娘娘喊英明吧。”
這個官員神情難堪,閉上了嘴。
白承澤這時看到安元志跟着上官勇已經下了台階,一群武官都是大步往宮門那裏走去。
“安五少爺三日之後就會離京,”一個官員小聲跟白承澤道:“王爺,安元志還沒有獨自領兵打過仗啊。”
白承澤一笑,小聲道:“人幹什麽事情都有第一次,這是元志更上層樓的機會,我爲他高興。”
等白承澤出了宮門,上官勇和安元志一行人早已經上馬走遠了。
白登跑到了白承澤的跟前,小聲禀道:“王爺,王嵘将軍那裏命人送了信來。”
“回府再說,”白承澤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來,翻身上了馬。
安府的門前,此時來了一群身着喪服的人,往安府門前一站,就開始放聲哭嚎。
門前管事的吓了一跳,忙跑下台階來問。
“我們是桐州甯府的人!”爲首的中年男子大聲跟管事的道。
安府的長媳就這樣坐在家中,聽到了惡耗。甯夏川妄圖逃獄之時,被看守斬殺,同時被殺的還有妄圖助子逃獄的甯家大公子。
甯氏聽到這個消息後,直接就昏死了過去。
馮姨娘看出了這麽大的事,忙命人去通知尚在各自衙門裏的安太師和大公子安元文。
安太師正在戶部幫安元志盯着軍需拔調的事,聽到府中下人來報,低聲狠狠地罵了一句:“該死!”
就站在安太師身邊的大管家,這會兒不敢吱聲。
安太師匆匆趕回府裏的時候,甯氏已經清醒,跟來報喪的人哭作一團,誰的勸也聽不進去。
“元文還沒有回來?”安太師當着老太君的面,大聲問道。
管事的們都搖頭。
馮姨娘給安太師上了茶,小聲道:“妾身已經命人去喊大公子了。”
“喊人喊到現在?”安太師道:“命人再去工部。”
兩個安府下人,從府裏跑出來,騎上快馬,又往工部衙門跑了。
等兩個人跑到工部衙門一問,工部的人說安元文早就走了。兩個下人又騎着馬跑回安府,卻發現,他們安府和工部衙門跑一個來回了,早就離開了工部衙門的安元文還是沒有回府。
“這人還能丢了不成?”老太君聽了兩個下人的話後,跟安太師急道:“元文能去哪裏?”
安太師還勸了老太君一句,說:“母親莫急。”
老太君拿手裏的拐杖跺一下地面,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能不急?”
“你帶人出去找,”安太師命大管家道。
大管家覺得這差事難辦,誰知道安元文這個時候能去哪裏?甯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安大公子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探親訪友吧?
“許是有事耽擱了,”安太師道:“你們沿途找吧。”
大管家帶着人匆匆出了安府,開始滿京城的找安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