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離京回到軍中後,即帶着衛**繞過京城,走近路北去白玉關了。
一直跟在衛**中的程家兄弟等人,則帶着各部兵馬回京面聖。
安錦繡對于程潤兄弟等人自是安撫爲上,加官進爵。
白承意在安錦繡的授意下,在見諸将時,站着拱手謝過諸将願在雲霄關血戰到底。
諸将沒想到小皇帝會這樣謝他們,忙跪下謝恩,心下不能說不感動。
等程氏兄弟諸将離京回各自的駐軍地後,白承澤與安元志也回到了京城。
袁義聽到宮門前的禦林軍來報,說賢王在宮外求見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賢王就是白承澤。
“白承澤回來了?”安錦繡在小花廳裏聽到袁義的通禀之後,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是一斂。
袁義說:“主子要見他嗎?”
安錦繡歎一口氣,說:“聖上的皇兄回京,我怎麽能不見呢?”
袁義說:“那我去傳他進來。”
“你去做什麽?”安錦繡起身道:“就讓袁章去傳他,我在正殿見他。”
袁義跟着安錦繡往外走,說:“少爺跟白承澤在一起,主子你要見他們兩個,還是隻見白承澤一人?”
“讓元志先回家去梳洗休息,”安錦繡說:“過幾個時辰後再來見我。”
袁義點一下頭,跟着安錦繡出了小花廳後,讓袁章去宮門那兒傳令,又問安錦繡說:“要接聖上過來嗎?”
安錦繡說:“哪有聖上來見臣子的道理。”
袁義笑着搖一下頭,說:“我忘了這事了。”
“一會兒你帶他去見聖上,”安錦繡跟袁義說:“讓他給聖上行君臣之禮就可以了,不要讓聖上與他多說什麽。”
“我知道了,”袁義答應安錦繡道。
不多時,白承澤被袁章領進了千秋殿的正殿裏。
正殿中沒有宮人太監在旁伺候,隻安錦繡一人坐在坐榻上。
白承澤進殿之後,站在那裏看安錦繡。
安錦繡一笑,說:“王爺見到哀家不行禮嗎?”
白承澤這才要躬身。
“算了,”安錦繡又道:“不是心甘情願的禮,不受也罷。”
白承澤往安錦繡的跟前走近了幾步,看着安錦繡道:“我是不甘心。”
“是啊,”安錦繡說:“王爺謀算了這麽多年,最後還是皇位旁落,這句不甘心是真話。”
白承澤一笑,說:“不過我要恭喜你。”
“恭喜我?”安錦繡說:“你之瓊漿,我之砒霜。”
白承澤說:“你是在跟我說,你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安錦繡說:“我讓六殿下去找将軍,隻是将軍說,他沒有見過六殿下。”
白承澤馬上說道:“我也沒有見到他。”
“那他會去哪裏?”安錦繡看着白承澤問道。
白承澤說:“你這是想我再擔上一個殺弟的名聲嗎?”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是嗎?”安錦繡說道:“六殿下是往南去了,将軍不可能害他,至于王爺就難說了。”
白承澤笑道:“上官勇才是最有可能殺我六弟的人,聖上年幼,有我們這些成年的兄長在,對他的皇位而言不是什麽好事。”
安錦繡故作驚訝道:“原來還有這樣的道理,我竟不知道啊。”
白承澤搖一下頭,道:“若北蠻不犯白玉關,你要怎麽對付我?”
安錦繡說:“就憑王爺做下的這些事,王爺自己覺得你該當何罪?”
白承澤道:“我想我父皇沒有想過讓你垂簾聽政。”
“是啊,”安錦繡說:“聖上也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會棄他的江山于不顧。”
“我不會讓沙邺人進犯中原的。”
“想當然的事,你怎麽能肯定你守在落月谷,就一定能抵擋住藏栖梧的大軍?”
白承澤眼角微微抽動一下。
正殿裏安靜下來。
安錦繡坐着,白承澤站着,兩個人就這麽對峙着。
良久之後,白承澤才開口跟安錦繡道:“你殺了我二哥。”
安錦繡說:“那又怎樣?”
“他是我的同胞兄長,”白承澤說道。
“王爺若是在乎他的命,就不應該讓他在京城跟我下這盤棋,”安錦繡說道:“成王敗寇,王爺有什麽可怨的?”
“你倒是真對的起我父皇,”白承澤小聲說道。
“彼此彼此,”安錦繡說:“王爺也的确是個孝順的兒子。”
“你對元志倒是大方,”白承澤突然又把話題一轉,轉到了安元志的身上。
“我的心腸跟王爺比還是要差一些,”安錦繡笑道:“對着這個弟弟,我狠不下心腸啊。”
白承澤走到了坐榻前,低頭看着安錦繡道:“你就這麽看我?那你應該讓袁義待在你的身邊的。”
安錦繡看一眼白承澤的雙手,道:“你要殺我?在這個時候?”
“主子?”袁義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
白承澤往後退了幾步。
安錦繡沖殿外道:“無事。”
“我都忘了,”白承澤說:“他站在殿外,也能聽到我們說話。”
“白玉關戰事在即,”安錦繡把手搭在了扶手上,說道:“我勸王爺還是等我祈順過了這一關後,再玩你的手段吧。”
白承澤說:“聖上的年紀實在太小了,我對着一個小孩子能玩什麽手段?”
安錦繡說:“我奉陪啊。”
“請問太後娘娘,”白承澤突然又換了一種口氣,聽着很恭敬地問安錦繡道:“圍着我王府的那些兵,不知道能不能撤了?”
“那些兵已經撤走了,”安錦繡撣一下自己的衣袖,跟白承澤道:“你見過聖上後,就回府去吧。”
白承澤轉身就要走。
安錦繡說:“王爺,我還是那句話,你要争,我奉陪,隻是還請王爺以江山爲重,白玉關的後面,可沒有落月谷了。”
白承澤的腳步頓了一下,扭頭看安錦繡一眼,往外走去。
看着白承澤走出正殿之後,安錦繡站起了身,将一杯茶水潑在了地上。
有宮人聽着殿中有潑水聲,忙走進了殿中。
“将這裏打掃一下,”安錦繡這時已經從坐榻上站起身來,将空茶杯扔在了坐榻上,命兩個宮人道:“地上灰塵太多了。”
正殿的地早上已經清掃過了,這會兒也是光可鑒人,隻是安錦繡下了令了,兩個宮人也隻能應聲道:“是,奴婢遵命。”
袁義帶着白承澤到了禦書房前。
跟世宗在時的禦書房相比,沒有了來往不斷的官員,現在的禦書房安靜了不是一點半點。
白承意坐在禦書房裏,聽着安錦繡爲他尋的老師授課。
老先生講四書的聲音從禦書房裏傳出來,抑揚頓挫的,讀書人聽了都會覺得親切。
袁義小聲跟白承澤道:“聖上正在學文,王爺就在禦書房外給聖上行禮好了。”
白承澤一笑,這是不想讓他見白承意一面了。
袁義伸手給白承澤指了一個位置,說:“王爺,請吧。”
白承澤跪在了禦書房外,在袁義的注視下,突然就高聲道:“聖上,臣白承澤給聖上請安。”
袁義沒想到白承澤還能幹出這種事來,想攔已經來不及了。
禦書房裏的講課聲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禦書房的一扇門被人從裏面打開,白承意站在了門裏,看見在門前跪着的白承澤後,馬上就道:“五哥,你回來了啊!”
白承澤沒有一點爲難地,給白承意行了君臣大禮,說:“臣叩見聖上。”
白承意從禦書房裏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安錦繡一直不願意讓這個兒子了解大人世界的爾虞我詐,顯出了惡果,白承意看着白承澤笑道:“五哥平身吧。”
“臣謝聖上,”白承澤謝恩之後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白承意看着白承澤說:“五哥你爲什麽才回來?”
白承澤說:“臣接到聖上的聖旨之後,就從向南河趕回來了。”
白承意說:“五哥在向南河?”
白承澤神情有些奇怪地道:“聖上不知道臣在向南河?”
白承意搖頭,小皇帝聽過,可是這些事他不會記在腦子裏。
白承澤說:“那衛國侯爺那日回京,聖上知道嗎?”
白承意說:“這個朕知道,衛國侯去白玉關打仗了。”
白承澤一笑,說:“聖上,臣說的是,衛國侯爺回過京了,他沒有見聖上嗎?”
白承意張了張嘴,看向了袁義,他不知道這事啊。
袁義沖白承意一躬身,說:“聖上,王爺是來給聖上請安的,現在王爺請安已畢,聖上看?”
白承意問白承澤道:“五哥去見過我母妃了?”
白承澤說:“臣先去見的太後娘娘。”
“聖上,”袁義想跟白承意說,說完了話,就讓白承澤走吧。
白承澤卻打斷了袁義的話,說道:“在聖上的面前,哪有你這個奴才随便說話的道理?”
“太後娘娘到!”這時從禦書房下,傳來了一個太監的喊聲。
“母後?”白承意眼睛一亮,從白承澤和袁義的跟前跑過去,一直往台階那裏跑了。
袁義冷冷地看了白承澤一眼。
白承澤卻隻是一笑。
安錦繡坐着步辇到了禦書房前,打量一下白承意,說:“聖上不是應該還在上課嗎?”
白承意手指着白承澤道:“母後,五哥回來了。”
“嗯,”安錦繡說:“母後見過王爺了,王爺給聖上請過安了?”
“請過了,”白承意說:“母妃你怎麽來了?”
“既然請過安了,王爺就歸府去吧,”安錦繡看向了白承澤道:“離家這麽久,王爺想家中人了吧?”
白承澤笑道:“見聖上才是最要緊的事。”
安錦繡點一下頭,道:“先皇新喪,王爺不願笑就不要笑了,哀家看了心中難受。”
白承澤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