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聽衆人的叫罵聲聽了一會兒後,才道:“都說完了?”
衆人看上官勇的臉色也不好看,一時間都閉了嘴。
上官睿跟上官勇道:“哥,我們借一步說話。
上官勇跟吉和說:“吉大總管,你等我一下。”
吉和忙就道:“侯爺請便。”
上官勇想想又看向了楊氏兄弟,道:“你們準備啓程吧。”
“是,”楊君成沖上官勇抱拳領命道。
空地上的衆人看着上官兄弟往一旁的角落裏走去。
“我們走吧,”楊君成跟自己的大哥道。
楊君威小聲道:“你不聽聽他們商量回來後的打算?”
楊君成搖了搖頭,自己轉着輪椅掉頭,準備回他們自己的營帳去。
楊君威看自己的兄弟一心要走,隻得重重地“嗨”了一聲,推着楊君成走了。
“侯爺讓我們準備啓程,”走在回營帳的路上,楊君成才小聲跟楊君威說道:“他是領了那旨了。”
楊君威腳下打跌了一下,吃驚道:“他放過白承澤了?”
“這事落到你頭上,你會怎麽做?”楊君成問道。
楊君威說:“先弄死白承澤再說啊。”
“那白玉關怎麽辦?”
“白玉關?”楊君威說:“等我弄死了白承澤,再回白玉關啊。”
楊君成歎了一口氣,小聲道:“你是真傻了嗎?現在這個時候,朝廷還有本事同開兩場仗嗎?我們到了向南河後,有見過朝廷運送糧草過來嗎?”
楊君威被楊君成說低了頭。
“南疆還受了洪災,”楊君成說:“朝廷不拿出安撫之策來,南疆還要是生亂。垂簾聽政,這在盛世是福,在這世道裏,是福是禍就難說了。”
楊君威說:“你還操心天下?”
楊君成苦笑了一聲,道:“我是在擔心太後娘娘。”
楊君威又沒了聲音,一個女人要如何執掌朝政,反正他是想像不出來。
“先皇強勢鐵血,所以天下民雖苦,但無不從者,”楊君成歎道:“如今呢?”
楊君威不耐煩道:“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就會打仗,其他的不懂。”
楊君成回頭往中軍帳那裏看了一眼,突然跟楊君威道:“派人跟吉和打聽一下,既然衛**先撤,那太後娘娘派了誰去對岸見白承澤。”
“知道了,”楊君威粗聲粗氣地應了兄弟一聲。
上官睿再走幾步就要把上官勇帶出軍營去了,上官勇在一處栅欄旁停下來,問上官睿道:“你要去哪裏?”
上官睿這才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大哥,臉頰微微抖動,緊緊地抿着嘴唇,目光憤怒。
上官勇很少能看到上官睿發怒的樣子,看到上官睿這樣子後一愣。
上官睿說:“你準備領旨了?”
上官勇點一下頭。
“哥,”上官睿說:“你知道我們回京之後,會遇上什麽?”
上官勇說:“會遇上什麽?”
“我們是知道内情的人啊!”上官睿小聲跟上官勇道:“現在新皇登基了,安家得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算什麽?我們現在是他們的眼中釘了!”
上官勇眼中寒芒一閃,道:“你是說,太師會殺我們?”
“太師?”上官睿道:“如今是太後垂簾聽政。”
上官勇咬一下牙。
上官睿道:“哥,你不想不聽的,這事就不存在了?大嫂負了你啊!你倒是想着帶她遠走高飛,可她放不下她的富貴啊。”
“閉嘴,”上官勇說道。
“閉嘴?”上官睿怒笑一聲,道:“我閉嘴有什麽用?什麽夫妻之情?跟江山比,你與她的夫妻之情又算得了什麽?”
上官勇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事情未必就是你想的這樣。”
“我不管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上官睿道:“我隻知道如今她成了太後,坐在了朝堂之上,這結果就說明了一切!你不能回去。”
“白玉關……”
“命都快沒了,還管什麽白玉關?”上官睿沒讓上官勇把話說完,把手一擡,情緒越發地激動道:“九殿下能成事,光靠安元志帶回去的人遠遠不夠,現在京畿之地的兵馬也許悉數在太後的手中了,我們回去,就是甕中之鼈!哥,軍中的人可以跟着我們打白承澤,可要讓他們去打皇帝,他們會嗎?不到末途,誰會走上反路?”
上官勇默默聽完了上官睿的話,擡腳踢了一塊石子出去。
上官睿說:“白玉關有楊家守着,守數月不會出問題,哥,我們現在不能回去,要回去,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說!”
上官勇說:“弄明白?”
“太後不給你一個交待,我們憑什麽回去送死?”上官睿說道:“當然,她手上不是沒有能制我們的東西,平甯說是在江南,可現在那些家信我是一樣不信,也許平甯就在京城也說不定。媽的,”上官睿暴了一句粗口,小聲道:“她要還當自己是平甯的娘親,她就還不至于做出拿平甯來逼你的事,哥……”
“好了,”上官勇聽上官睿的話越說越難聽了,把臉一沉,道:“她是你大嫂。”
“什麽大嫂?”上官睿說:“那是太後娘娘,我上官家可沒這個福氣有這麽好的一個媳婦。”
“你,”上官勇把手一擡。
上官睿看上官勇把手擡起來了,本能地往後仰了一下身子,随即反應過來,說:“你還要爲了那女人打我不成?”
上官勇的手又頹然地落下。
上官睿趁機就道:“哥,你就再想想吧,事實就在眼前,你不能當看不到啊。”
上官勇看着上官睿道:“我會一個人先回京城去的。”
“什麽?!”上官睿叫了起來。
“這是我一人之事,所以我不會連累軍中的兄弟,”上官勇說:“我自認不是識人不清之人,所以我不疑她。”
“你,”上官睿要是能動手,就要動手把自己的這個大哥打醒了。比起安錦繡來,他更在意的是上官勇的安危,這也是爲何他隻會想到最差的結果,而不會像上官勇那樣選擇不疑。
“走吧,”上官勇轉身就要走。
上官睿從後面追上來,一把就抓住了上官勇的袍袖,小聲道:“哥,天下的好女人多的是,你如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爲何偏偏要戀着一個已經負了你的女人?她現在有天下了,你在她的眼中,又算什麽?”
上官勇把上官睿的手推開,道:“這是我與你大嫂之間的事。”
上官睿說:“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爲了皇位,那些人什麽事做不出來?河對岸就是一個明證!兔死狗烹,哥,你不明白皇位的正統對太後那幫人來說有多重要,我們現在是禍患啊!”
上官勇看着自己的兄弟。
上官睿說:“我們把立六殿下爲皇的遺旨送上京,這對太後和安家來說,我們這就是在擁立六殿下成皇啊。還有哥,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後,怎麽可能會讓天下人有機會知道,她曾是上官婦?你不死,她如何掌她的江山?哥,我求你,你醒醒吧,現在這個安氏,早就不是當年嫁你的那個女人了!”
上官勇聽了上官睿的話後,又是半晌無言,最後竟是突然沖上官睿一笑,道:“她不是那種人。”
上官睿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
上官勇往中軍帳那裏走去。
“大哥!”上官睿大叫起來。
上官勇腳步頓了一下,跟上官睿道:“我意已決,你如何攔我?”
上官睿隻覺得周身冰涼,安錦繡到底是何方的妖孽?分别幾多寒暮,還是這樣把他大哥的心攥在心裏,他大哥這輩子就逃不出這女人的手掌心了?
上官勇到了中軍帳後,直接就下了将令,拔營起寨,大軍即日回京。
不多時,楊氏兄弟準備好了離營事宜,一起又來見上官勇。
上官勇點手招過了自己麾下的六名将官,跟楊氏兄弟道:“北蠻此次六十餘萬之衆來犯,我讓他們帶領各自兵馬,随兩位公子先行。”
楊君威開口想說不用,他們楊家手裏又不是沒有兵。
楊君成拍了一下自家大哥搭在輪椅背上的手,跟上官勇道:“多謝侯爺,君成從命。”
楊君威看着楊君成張大了嘴。
上官勇沖楊君成一抱拳,然後便跟自己的這六個兄弟道:“你們去了白玉關,要遵從楊大将軍的将令。”
“是,”這六員将官一起領命道。
“去吧,”上官勇沖這六人一揮手。
一個時辰之後,玉關鐵騎并五萬衛**從軍營裏走出,與上官勇等人拜别之後,一路往北而行了。
“老二?”楊君威出了軍營沒走上多遠,就進了楊君成坐着的馬車裏,跟楊君成小聲道:“沒有父親的點頭,你就敢往關裏帶外家兵?你吃豹子膽了?還有啊,沒有朝廷的調兵令,這五萬衛**算是怎麽回事?”
“這是上官勇欠我們的人情,”楊君成好整以暇地低聲道:“若是他回京出了事,至少他這五萬兄弟不會出事。”
楊君威又是一呆,瞪着楊君成道:“你什麽意思?”
“我們等着看吧,”楊君成道:“上官勇這是在賭命。”
楊君威坐在馬車裏,頭發揪下一把來,也沒能想明白自家兄弟的話。
“看來白承澤還是能當他的王爺,”楊君成沒給楊君威解惑,又說道:“白承澤做夢也不會想到,北蠻人這一次竟然成了他的恩人,世事還真是奇妙。”
“你的話,我一句沒聽懂,”楊君威苦着臉跟楊君成道:“你能說些我能聽懂的話嗎?”
“讓他們把馬跑起來,”楊君成卻又道:“這麽一個走法,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回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