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被安太師隻這一句話,就說得啞口無言了。
安錦繡在屏風後面冷道:“這是我的事,與太師無關,太師就不用爲**這個心了。”
安元志走上前,把屏風推合起來。
安錦繡看着安太師道:“太師,我想金銮大殿那裏,還需要太師去坐鎮。”
安太師一甩袍袖,轉身往偏殿外走去。
“派人去青龍大營傳令,”安錦繡在安太師還沒走出偏殿的時候,就跟安元志道:“讓青龍大營的邱翎帶人去請宗親們進宮。”
安元志應了安錦繡一聲是,然後問:“那大殿下他們呢?”
安錦繡看一眼腳步緩慢的安太師,跟安元志道:“皇子殿下們就不要去請了,讓他們待在自己的王府就好。”
“知道了,”安元志應了安錦繡一聲後,往後退了三步,才轉身大步往外走。
安太師留在了偏殿裏,跟安錦繡說:“你怎麽知道邱翎會聽你的話?”
安錦繡道:“他不聽話,那就再收拾他也不遲。慶楠能帶着兵入宮來,這就說明白虎軍營他已經拿下了,邱翎若是識時務,就一定會聽話。”
安太師走出了偏殿。
安元志卻在安太師出了偏殿之後,又跑了進來。
安錦繡看着安元志跑到了自己的跟前,問安元志道:“怎麽了?”
安元志從衣襟裏拿了一個小瓷瓶出來,把這瓷瓶往安錦繡的手裏一放,說:“你手傷了,這是傷藥,抹上後,傷口很快就不疼了。”
安錦繡把小瓷瓶握在了手裏,跟安元志小聲道:“見到邱翎後,說話要恭敬,若是他不願,你也不要在青龍大營裏就跟他動手,你退出青龍大營就是。”
安元志說:“我要是退不出來呢?”
安錦繡笃定道:“不會,邱翎不會自尋死路的,他跟我們也沒有深仇大恨。”
“那我一個人去青龍大營,”安元志說:“這樣是不是夠誠意了?”
安錦繡點了點頭,叮囑安元志道:“一定要小心。”
安元志點頭,還是後退了三步後,才走出了偏殿。
偏殿裏隻剩下母子二人後,白承意擡頭看着安錦繡,小聲道:“母妃,發生什麽事了?”
安錦繡看了一眼殿門那裏。
四九在門外替安錦繡關上了偏殿的門。
“母妃,”白承意拉着安錦繡的衣袖晃着,說:“什麽叫垂簾聽政?”
安錦繡看着兒子道:“九殿下,有件事母妃得跟你說。”
白承意說:“什麽事?”
“聖上,你的父皇在雲霄關戰死了,”安錦繡語速緩慢地跟白承意說道:“你舅舅奉衛國侯爺的命令,護衛你父皇的靈柩到了三塔寺。”
白承意呆呆地看着安錦繡,對于安錦繡的話好像是沒聽懂。
安錦繡手撫上白承意的小臉,說:“聖上爲國而死,九殿下你……”
“死?”白承意打斷了安錦繡的話,叫了起來。
安錦繡點了點頭。
白承意雖然年紀小,可是死是什麽,他懂。
“承意啊,”安錦繡用手拭着兒子不自不覺間就流了滿面的眼淚。
白承意突然就伸手把安錦繡一推,從安錦繡的膝上跳了下來,拔腿就要往殿外跑。
“承意!”安錦繡起身,趕上前,把白承意抱在了懷裏,說:“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找父皇!”白承意跟安錦繡大叫道:“我父皇才不會死!母妃是壞人,父皇不會死!他讓承意等他回來的!嗚,父皇才不會死!我要去找父皇!”
“沒錯,”安錦繡抱着白承意說:“母妃是壞人。”
白承意掙脫不開安錦繡的懷抱,最後在安錦繡的懷裏大哭了起來。
安錦繡任由兒子在自己的懷裏發洩着喪父之痛,眼中也是流出了淚水。知道世宗駕崩的那天夜裏,她一個人坐在寝室裏,呆坐了一宿,也許流淚了,也許沒有流,安錦繡現在都回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度過那個夜晚的。
“我要去三塔寺,”白承意哭了一陣子後,又跟安錦繡哭喊道:“我要去見父皇。”
“聖上的靈柩會回來的,”安錦繡一邊擦拭着白承意臉上的眼淚,一邊說道:“那天,九殿下去南城門那裏迎聖上回京,就像我們送聖上離宮時那樣,好不好?”
白承意哭道:“可是父皇不在了!”
“九殿下是男孩子,”安錦繡說:“父皇不在了,九殿下就是大人了,不可能再這樣在母妃的懷裏哭了。”
白承意這會兒聽不進去安錦繡的話,哭了一會兒後,想想還是要往殿外跑,小皇子這會兒拒絕相信自己的父皇死了。世宗在白承意的心目中,是無所不能的父皇,這個天下都是他的父皇的,所有人都要聽他父皇的話,這樣的父皇怎麽可能死了呢?
安錦繡隻能把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裏,任由兒子在自己的懷裏哭叫。
關着的殿門沒辦法阻擋白承意的哭喊聲,門外廊下,庭院裏的人都聽到了小皇子聲嘶力竭的哭聲。聽着小孩子一聲一個父皇的哭喊,就算這會兒站在門外的都是鐵骨铮铮的漢子,也都傷心難過起來。
金銮大殿裏的朝臣們,這會兒沒有人能體會,又或者說是在意白承意這會兒的悲傷。
韋希聖等人進了金銮大殿後,就抛出九皇子登基,安錦繡以太後之尊垂簾聽政的說法。
祈順立朝以來,一向是後宮幹政者死的,從來沒有太後垂簾之說。韋希聖的話,一下子就讓金銮大殿炸了鍋一般,朝臣們馬上就争吵起來,直到争得面紅耳赤。
韋希聖對于衆多同僚的斥責,眼皮都不擡,就說了一句:“是沒有太皇娘娘垂簾聽政的先例,可是我祈順也沒有幼主登基爲皇的先例,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九殿下不能爲皇嗎?”
“太師!”有官員沖安太師大叫道:“您倒是說句話啊!”
安太師看看自己這幫怒不可遏的門生弟子們,暗自歎了一口氣,這都是些書生,這會兒作用不大啊。
“老師,”有安太師的弟子問安太師道:“您這是怎麽了?”
安太師說:“犬子元志已經奉皇貴妃娘娘的命令,去青龍大營傳娘娘的懿旨了,青龍大營的主将邱翎會帶兵去請宗親們。”
“安妃這是在幹政!”有官員大喊道。
江潇庭看這了官員一眼,說:“娘娘就在千秋殿裏,你覺得娘娘幹政,你去千秋殿問罪娘娘好了,沒人攔你。”
這官員頓時就赤紅了臉。金銮大殿被軍士們圍得水洩不通,他連離開金銮大殿都不可能,還去後宮找安妃?他有命走到千秋殿去嗎?
江潇庭嘲諷地一笑,說:“沒本事你就閉上嘴,這會兒裝什麽忠臣?昨天夜裏,那麽多賊人在京城殺人放火的時候,周大人你人在哪兒啊?”
金銮大殿裏的争吵聲暫時消失了一下。
安太師搖了搖頭,一副頭痛的模樣。
最後韋希聖道:“諸位想的如何了?”
還是有不怕死的官員,在韋希聖問話之後,站出來說:“這種事絕不能發生,我祈順的朝堂從來不是後妃能踏入的地方!”
韋希聖等人冷眼看着這位。
十來個官員走出了金銮大殿。
就站在慶楠身邊的一個校尉,手指着這幫從金銮大殿走出來,下台階,往他們這裏走來的官員,跟慶楠說:“将軍,有人出來了。”
“上去個人,”慶楠說:“問問他們要幹什麽去。”
一個兵卒跑上了前去。
慶楠看自己的這個兵還沒跟這幫官員說上兩句話,就挨了這幫人其中一位的大耳括子。
這個時候,木方藝已經帶着玄武大營的人退到了一邊。
慶楠看自己的人挨了打,嘴裏暴了一句粗口,這幫人要是安妃這一邊的,不會上來就打自己的人,認定了這一點後,慶楠對着這幫官員就不會客氣了。
“慶楠,”這幫官員中有認識慶楠的,看慶楠走到了他們的近前,便大聲跟慶楠道:“你想幹什麽?你現在聽從一個後妃的命令了?!”
慶楠說:“你們要去哪裏?”
有官員說:“去見皇貴妃娘娘。”
“後宮那地兒,你們想進就進?”慶楠說:“都回金銮大殿去吧。”
“我們若是不回去呢?”
慶楠笑了一聲,說:“你們想尋死,我還能攔着你們不成?”
有親信在後面拉了慶楠一下,小聲道:“将軍,這些可都是朝臣,你說殺就殺了?”
慶楠聽了親信的話後,不在乎地沖這親信擺了擺手,都這個時候了,朝臣值幾個錢?天下的讀書人多的是,殺了這幾個,再找些讀書人來就是。
官員們都不相信慶楠敢殺他們,祈順曆來文武不合,到了這個時候也一樣。
慶楠看這些官員還是要下台階,說了一句:“再往下走,你們别怪我不客氣。”
“本官倒要看看你怎麽個不客氣法,”有官員沖慶楠道。
慶楠沖部下們一揮手。
兵卒們往台階上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揮刀就砍。
金銮大殿裏的人聽到殿外有慘叫聲響起,有人出來看了後,馬上就又退回到了殿中去。
慶楠站在台階上命部下們道:“把這些屍體都扔遠點,不要污了金銮大殿這兒的地。”
韋希聖在金銮大殿中問衆人道:“我們就這麽耗着嗎?還是等外面的兵沖進來,諸位被兵卒們押着,再拿一個主意出來?”
有官員看向了安太師。
安太師站在一根殿柱下,閉着雙眼,竟像是在閉目養神了一般。
“這事,皇子殿下和宗親們的意思,總要聽聽吧?”有官員在這時開口道:“我們這些人商議之後,就能把這事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