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木方藝聽了白承意的話後,神情有些尴尬。
安錦繡視意四九将白承意抱到内殿去。
四九卻看着殿外,跟安錦繡說:“主子,讓七九留下來吧。”
安錦繡小聲道:“無事,他們不敢傷我,你和七九護好九殿下,其他的事你們不用管。”
四九和七九這才帶着白承意去了内殿。
木方藝在殿外看着四九将白承意抱走,耳邊響着宮門那裏傳來的喊殺聲,木大将軍這會兒是越發的心中不安,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樣。
半盞茶的工夫後,安元志帶着人離開宮門往千秋殿去了。
安元文坐在血泊中,發了半天的呆。安大公子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隻是一下子見這麽多的死人還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血腥味是這種泛着甜膩的味道,卻跟那種讓人心情愉悅的食物的香甜味道完全不同,安元文沒能堅持上一會兒,就坐在血泊中嘔吐了起來。
“什麽人?!”千秋殿的正殿外,有兵卒喝問出聲。
木方藝看見一個太監走進了正殿前的這個庭院裏,自己明明已經下令把千秋殿的人都趕出去了,也讓人把千秋殿圍了個水洩不通,不放人進了,這個太監是從哪裏冒出來?
正殿的門在這時響了一下。
木方藝忙又回頭看,發現安錦繡這時站在了正殿門前,用手敲了敲正殿的門。
“袁義,”安錦繡走出了正殿,看着來人笑道:“你回來了。”
安錦繡這一開口,站在庭院裏的軍士們就不敢再攔袁義了。
袁義幾個閃身就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行了一禮後,說道:“主子,奴才回來了。”
“原來是袁總管,”木方藝聽說過袁義的大名,看這會兒已經不可能再當着安錦繡的面把袁義趕出去了,隻得開口跟袁義打了一聲招呼。
袁義看了木方藝一眼。
安錦繡問袁義道:“事情都辦好了?”
“是,”袁義一邊應着安錦繡的聲,一邊将安錦繡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看着木方藝說:“你們怎麽在這裏的?”
木方藝說:“我們這是在護衛娘娘的安全啊。”
“主子,”袁義問安錦繡道:“是您讓他們留在千秋殿的?”
安錦繡看着站在庭院裏的兵将們,小聲道:“這是太師擔心我的安危。”
“太師?”袁義看着木方藝。
木方藝光聽安錦繡的話,思量這個皇貴妃娘娘的語氣,木方藝是真分辨不出這個女人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
安錦繡在這時也看向了木方藝,說:“木将軍,我這裏不用你這樣守在這裏,你不如帶着你的人去太師那裏看看吧。”
木方藝直接呆住,安太師讓他帶兵守在這裏,一步不能離,現在安錦繡又讓他去安太師那裏,他該聽誰的?現在是安太師在許他富貴沒錯,可是安妃擺明了就是太後娘娘了,他能得罪當朝太後嗎?
袁義逼木方藝道:“木将軍,你沒聽到娘娘的話嗎?”
“不管太師答應了将軍什麽,”安錦繡小聲跟:“要當皇帝的人,畢竟是我的兒子。”
木方藝的臉上幾乎滴下苦水來。
打量完了木方藝的神情之後,安錦繡能肯定跟随自己父親的這幫人,對于她和太師心思不在一處的事,并不知情了。
打鬥聲這時從千秋殿的門外傳了來。
木方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一個兵卒沖到了庭院的門前,大聲跟木方藝禀道:“将軍,安元志領兵殺了進來!”
安元志?木方藝扭頭看向了安錦繡,安元志不是安家的五少爺嗎?怎麽能是這個人領兵殺進來了呢?
安錦繡臉上的笑容寡淡,還是很小聲地跟木方藝道:“将軍,同姓安,不代表太師就是我啊。”
木方藝手裏握着刀,看着安錦繡,臉頰上的肌肉抽動着。
袁義看木方藝瞪着安錦繡,直接就沖木方藝拔了刀。
“将軍?”站在階下的幾個将官一起沖木方藝喊。
安錦繡伸手把袁義拿着刀的手往下一壓,看着木方藝道:“這裏這麽多人,木将軍想要我與袁義的性命,舉手之勞,隻是将軍能傷我嗎?”
木方藝沒敢明目張膽地盯着安錦繡看,站在廊下躊躇了一會兒後,木方藝把劍歸了鞘,問安錦繡道:“不知道娘娘有什麽吩咐。”
袁義的心中一喜,木方藝這麽問,是不是代表他們能把木方藝拉過來了?
安錦繡卻沒有袁義的樂觀,隻是道:“太師的爲人我很清楚,所以我也不爲難木将軍,我隻請将軍帶兵離開千秋殿即可。”
木方藝沒有答話。
安錦繡說:“正好安五少爺帶兵沖進來了,這對木将軍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借口了,木将軍以爲呢?”
木方藝說:“娘娘的意思是,末将不是安五少爺的對手?”
“木将軍也是能征善戰的将軍,”安錦繡說:“怎麽能不是安五少爺的對手?将軍隻是爲了我與九殿下的安全着想罷了。”
木方藝說:“太師能信末将的這個借口?”
“都是浔陽安氏的人,”安錦繡笑道:“将軍隻是分不清敵我罷了,你可以問太師要一個明白。”
庭院外在這時傳來了兵器沖撞在一起的聲音。
安元志走進了正殿的庭院裏,甩了一下手裏的刀,将刀上的血甩到了地上。
玄武大營的人跟安元志一幫人對峙着,一邊等着木方藝的将令。
木方藝再看安錦繡的時候,發現這個皇貴妃娘娘已經面容很平靜地在擡頭看天了。
“将軍!”一個木方藝的親信将官看木方藝遲遲不下命令,隻得又喊了木方藝一聲。
“我們退出千秋殿,”木方藝跺了一下腳,邁步下了台階。
跟着安元志沖進千秋殿來的人,看玄武大營的人要走,不知道該不該攔,沒有安元志的将令,他們也不好讓開道路。
“讓他們走,”安錦繡站在廊下說了一聲。
安元志歸刀入鞘,側身站在了一邊。
衆人給木方藝一幫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他們出去了,還是能圍着千秋殿啊,”袁義看着木方藝帶着人往外走,憂心忡忡地跟安錦繡小聲說道:“這樣主子就能離開帝宮了?”
安錦繡微微搖了搖頭,說:“我要如何才能帶走一個皇帝?”
袁義聽了安錦繡的話後,看向安元志的目光就更加憤怒。
安元志看着木方藝走了後,讓袁誠帶着人去守千秋殿的大門,回過頭來就對上了袁義憤怒的目光,安元志要邁步往安錦繡這裏走的步子就是一頓。
安錦繡看着安元志說:“你過來吧,”然後,安錦繡轉身往正殿旁的偏殿走去。
袁義跟在安錦繡的身後,往正殿裏看了一眼,說:“九殿下呢?”
安錦繡說:“在内殿裏,四九和七九在守着他。”
“那聖上的事?”袁義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的腳步緩了一下,小聲跟袁義道:“我還沒有跟他說。”
“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不是,我隻是,”安錦繡說:“我隻是想讓他少難過一會兒,他跟聖上的感情很深。”
袁義隻得沖安錦繡點了點頭,不好再說什麽了。就算有安錦繡護着,這場傷心,白承意總歸是逃不過去的。
安錦繡進了偏殿後,袁義并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了偏殿門前。
安元志提了一口氣,走進了這間偏殿裏。
“坐吧,”安錦繡坐在了偏殿的坐榻上,跟安元志說道。
安元志沒坐,而是走到了安錦繡的跟前。
安錦繡仰頭看着自己的弟弟,說:“你再跟我說一遍,你姐夫現在怎麽樣了?”
安元志說:“他在向南河。”
“沒死?”
安元志避開了安錦繡的目光,說:“沒死。”
“爲了什麽要騙我?”安錦繡說:“你給我一個理由。”
安元志動了動自己的腳尖,最後跟安錦繡搖了搖頭。
安錦繡說:“沒理由?你就這麽恨我和你姐夫?”
“我怎麽可能恨你們?”安元志忙道。
安錦繡說:“不恨我們,你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安元志說:“我不知道,你問我了,我就那麽答了。”
“你!”安錦繡眼看着就要怒。
安元志半跪在了安錦繡的面前,這下子輪到他擡頭看着自己的姐姐了,安元志小聲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該騙你,可我就,就是……”
“可你就是騙了我,”安錦繡看安元志半天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替安元志說道。
安元志點了點頭。
“皇帝應該是六殿下?”安錦繡問安元志道。
安元志說:“是。”
“你姐夫之前是怎麽安排的?”
“讓我帶你和九殿下走,他打完向南河的仗後,去找你們。”
安錦繡咬着嘴唇,上着妝的嘴唇被她咬得褪盡了血色,“你覺得這樣不好?”她問自己的弟弟道。
“沒什麽不好的,”安元志說:“姐夫就想跟你在一起,你也一樣。”
“那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安元志低着頭。
“擡頭看着我!”安錦繡突然就拍了一下坐榻的扶手,擡高了嗓門道:“事情你做都做下了,這會兒你是在跟我裝可憐嗎?!”
安元志擡頭看向了安錦繡。
“太師跟你說了什麽?”安錦繡直接問安元志道:“他給你許了什麽好處?”
安元志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
“說話!”安錦繡聲音冰冷地道:“九殿下成皇,他讓你當攝政王嗎?”
“這怎麽可能?”安元志說:“想當攝政王的是他。”
“那你呢?”安錦繡說:“你想要什麽?趁着這會兒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跟我把話說清楚。說吧,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