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這個安元志在三塔寺徹夜難眠的夜晚,京都城的驸馬府裏,莫雨娘一臉笑容的走進了袁威媳婦王氏的房中。
王氏看見莫雨娘推門進來,有些詫異,說:“莫姑娘怎麽這麽晚來找我?”
莫雨娘把房門又推上了,走到了王氏的跟前,看一眼在床上睡着的袁煥,小聲道:“這麽晚來找你,自然是爲着好事。煥兒已經睡着了?”
王氏點了點頭,說:“小孩子覺多,莫姑娘你爲着什麽好事找我?”
莫雨娘也不說話,從袖中拿了一個荷包遞到了王氏的跟前,看着王氏笑。
王氏把荷包拿到了自己的手裏,看了一眼後,就小聲“呀”了一聲。
莫雨娘笑道:“我還怕你不認得呢。”
王氏怎麽可能不認得這荷包?這是袁威随軍遠征雲霄關前夜,她親手爲自己的相公趕做出來的,給袁威裝些小物件用,“這,”王氏看着荷包顫聲問莫雨娘道:“這是我做給煥兒他爹的,你,怎麽會在莫姑娘這兒?”
莫雨娘說:“自然是有人托我送來的。”
王氏擡頭看向了莫雨娘,說:“誰?”
莫雨娘掩嘴笑道:“我不是去三塔寺上香的嗎?我在路上看到一個人,先我還以爲我看錯了,沒想到啊,我沒看錯,妹……”
王氏等不及聽莫雨娘說完這些取笑她的話,打斷莫雨娘的話,說:“他在哪裏?”
莫雨娘說:“這麽着急?”
王氏紅了臉。
莫雨娘說:“我也不逗弄你了,袁将軍是回京送戰報來的。”
王氏紅着臉高興道:“煥兒他爹回來了?”
莫雨娘說:“他不回來,這荷包怎麽能到我手裏?”
“那,那他在哪兒?”王氏恨不得馬上就見到袁威。
莫雨娘沖王氏噓了一聲,說:“小點聲,他們軍中人回京送戰報,不可以私自回家見家人的,要是讓軍裏發現了,袁将軍會被罰的。”
王氏被莫雨娘唬住了,說:“軍中還有這規矩?”
莫雨娘說:“我聽我家少爺說過一回,軍中的規矩大着呢。”
王氏失望道:“那煥兒他爹是已經走了嗎?”
“沒走,”莫雨娘說:“他在後門那兒等着見你們娘倆兒呢。”
王氏馬上就又高興了,說:“真的?”
“我爲這事騙你做什麽?這也是少爺給袁将軍出的主意,讓他先來找我,”莫雨娘跟王氏小聲道:“你抱着煥兒跟我走吧,我帶你去見袁将軍一面。”
王氏說:“那我自己去後門,不麻煩你了。”
莫雨娘沖王氏擺出了一副你真不懂事兒的表情,說:“你們兩個見面,總得有個望風的人吧?行了,别讓袁将軍久等了,他的時間精貴着呢,快抱着煥兒跟我走吧。”
莫雨娘連聲催着王氏快走,這讓王氏來不及多想,用手理了一下發髻,抱着還在熟睡中的小袁煥,就跟着莫雨娘出了屋。
莫雨娘帶着王氏往後門走,一邊還跟王氏感歎道:“我真羨慕你和袁将軍啊,袁将軍待你真好。”
王氏不知道自己該怎麽答莫雨娘這話,莫雨娘是安元志床上的人,可沒過過明面,說起來就是個奴,王氏覺得自己總不能睜眼說瞎話,說安元志總有一天能娶了莫雨娘吧?,雲妍公主還在那兒呢,那個才是安五少爺明媒正娶的妻啊。
莫雨娘回頭看着王氏一笑,說:“看我說的這一大堆話,我拿什麽跟你比?”
王氏隻得說:“等少爺回來吧,一切都會好的吧?”
莫雨娘回過頭去,看着自己腳下的路,默默歎了一口氣,天知道安元志回來,等着她的會是什麽。“我還是先過眼前這一關吧,”莫雨娘在心裏跟自己說,白承澤的這一關不過去,她和自己的女兒怎麽想,也沒有活路可走的。
王氏看到半掩着的後宅門時,心裏突然又有些忐忑了,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中的兒子。這會兒她心跳得厲害,腦子卻空空蕩蕩的,一會兒見到袁威後,王氏想自己要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是不是會讓袁威笑話自己?
莫雨娘拉開了後宅門,跟王氏說:“我把看門的人暫時打發走了,你們說話快些,時間不能久啊。”
王氏沖莫雨娘點了點頭,看着門開了,王氏在心裏又笑話自己,跟袁威連兒子都生了,自己這會兒怎麽比做新嫁娘那會兒還要緊張?是與袁威太久沒見了嗎?
“快走啊,”莫雨娘看王氏站着不動,還以爲王氏是看出不對來了,臉上勉強挂着笑,催王氏道:“走到這兒了,才知道不好意思?”
王氏低聲道:“我們是夫妻,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莫雨娘笑道:“那你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吧,别讓袁将軍等急了。”
王氏從驸馬府的後門走了出來,門外的背陰地裏,站着一人一馬。
莫雨娘在後面跟王氏說:“袁将軍就在那裏,你去跟袁将軍說說話吧。”
王氏朝這個人走去,走了幾步後,突然就又站了下來,她看不清這個人的臉,看這個人的身材,王氏抱着袁煥轉身就要跑,這個人不是袁威!王氏驚慌地想着。
莫雨娘看王氏轉身要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兩個身着夜行衣的人落地無聲地站在了王氏的前後,站在王氏身後的黑衣人,沒等王氏喊救命,直接一記手刀打在了王氏的後頸上。
王氏隻覺得眼前一黑,暈倒在身前這個黑衣人的懷裏。
兩個黑衣人,一個扛着昏迷的王氏,一個抱着從王氏手裏拿下來的袁煥,往街前走去,從頭到尾沒有看莫雨娘一眼。
站在背陰地裏的那個人走到了莫雨娘的跟前。
莫雨娘看着這個男人道:“我把人帶出來了,你們還有什麽事要我做?”
這個男人小聲道:“暫時沒有了,有事我會再來找你。”
“你,你們還有什麽事要找我?”莫雨娘聽了這個男人的話後,差點失聲叫了起來,她已經把袁威的妻兒哄出府了,白承澤吩咐的事她已經做到了,這些人還有事要找她?
男人沖莫雨娘一笑,說:“爲五殿下做事很委屈你嗎?”
莫雨娘看着這個男人說不出話來。
男人從莫雨娘的身邊走了過去。
莫雨娘在後門的街上呆站了好一會兒,才跌跌撞撞地走進了驸馬府裏。
莫雨娘走出後門的這個庭院了,庭院裏一處黑不透光的角落裏,一個男人跟身旁的人道:“去跟太師禀報,還有,讓他們跟好那三個人。”
“是,”這人應了一聲後,開了後宅門,閃身出了驸馬府。
天快亮的時候,安太師坐在轎中,聽到了手下人的禀報。
“太師,”來人跪在安太師的轎前說:“是否去救出袁将軍的夫人和公子?”
安太師說:“你們确定是五殿下的人?”
來人說:“是,奴才能确定。”
“莫氏這個賤婢!”安太師罵了一句。
安太師左右的人都不敢吱聲。
來人說:“奴才請太師示下。”
“暫時不要驚動五殿下的人,”安太師低聲命自己的這個手下道:“他們綁了袁威的妻兒,應該是有所圖謀,我想王氏娘子和煥兒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不救?”來人擡頭看向了安太師。
“無性命之憂,我們就不用着急,”安太師一臉笃定地道:“就讓我們先看看五殿下又想做什麽好了。”
“奴才遵命,”來人應了安太師一聲。
“你去吧,”安太師沖來人揮了一下手。
來人身形很快地就隐沒進黑暗中。
“我們走,”安太師命大管家道。
大管家替安太師放下了轎簾,跟轎夫們道:“走吧。”
一行人接着往西景山去。
安太師坐在轎中一笑,他方才還在想誰能幫自己一下,現在幫自己的人就出現了。白承澤把安元志逼得越緊,仇恨之心越重的安元志就會越渴望權力,是成全自己的姐姐,還是讓自己成爲這天下的王道,安太師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可不是一個對功名利祿能做到視而不見的人。
“來人,”安太師在轎中坐了一會兒後,沖轎外道。
“太師,”大管家忙應聲道。
“你派人回去,”安太師下令道:“把五少爺的驸馬府封了,不要再讓人進出了。”
“是,”大管家領命。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老六子找到了朱雀大營。
慶楠聽到手下的通禀之後,親自出營來見老六子。
老六子見到慶楠後就要行禮,被慶楠一把攔住了,說:“自家人還行什麽禮啊?老六子,你怎麽回來了?我大哥他們呢?”
老六子看了看慶楠的身後。
慶楠會意,把老六子帶到了一處僻靜處,說:“聖上是不是真的駕崩?”
老六子點了點頭,說:“将軍,我家少爺護送着聖上的靈柩回京來了,現在在三塔寺裏。”
“我的天,”慶楠倒抽了一口冷氣。
“少爺想請将軍知會宮裏一聲,”老六子說:“少爺讓我過來找将軍。”
“千秋殿?”慶楠問老六子道。
“是,”老六子小聲道:“将軍,你現在能把消息送進宮去嗎?”
“放心,”慶楠說:“五少爺帶了多少人回來?”
老六子說:“一千輕騎。”
“那我大哥呢?”
“侯爺帶兵在向南河那兒,跟五殿下隔着河對峙呢,”老六子說:“慶将軍,五殿下反了。”
慶楠半天沒說話。
老六子等了慶楠一會兒,然後說:“少爺說,将軍要是不方便,讓我去找韓約韓大人去。”
慶楠幹搓了一把臉,跟老六子說:“不用去麻煩韓約了,你跟五少爺說,我馬上就把消息送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