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對于魏妃這個時候要大辦生辰宴,心中不滿,有微詞的人也不少,隻是這個時候,誰會去得罪儲君的生母?
除卻魏妃的生辰宴,京城裏表面上還是一派平靜,沒有些眼力的人,很難看見隐藏在這片平靜之下的洶湧暗流。
在雲霄關這裏,軍隊休整兩日,傷兵留在雲霄關養傷,其餘跟着世宗遠征至雲霄關的兵馬,都要跟着上官勇離開雲霄關,直奔落月谷了。
風玲在安元志待在雲霄關的最後一個晚上,找到了衛**的駐兵地。
上官勇,上官睿,衛**中的大半将官這時都還在帥府駐守。
站在轅門前的衛兵們,不敢正大光明地看風玲,但還是不時就要偷瞄上風五小姐一眼。
安元志聽守轅門的校尉跑來跟自己說,風五小姐來找他,有些不确定地又問了這校尉一聲:“你說誰來找我?”
這個校尉說:“風五小姐啊,人就站在轅門外,還是騎馬來的。”
安元志說:“她來找我幹什麽?”
校尉搖頭說:“不知道啊,風五小姐沒說,就說要見五少爺你。”
安元志說:“就說我沒空,讓她回家去。”
校尉說:“五少爺,那是風大将軍的閨女啊,就這麽打發人回去?”
安元志沒好氣地道:“孤男寡女的,我怎麽見她啊?”
校尉頓時覺得安五少爺這是在得了好處還賣乖了,他還想有個大美人上門來找自己呢!“那人五小姐要是不走,我們,我們這也不好把人趕走啊,”校尉跟安元志說:“五少爺,你自己去請風五小姐回府吧。咱們現在在雲霄關啊,得罪了風五小姐,不就是得罪了風大将軍嗎?這不好。”
看着在自己面前搖頭晃腦的校尉,安元志想一腳把這家夥踹出門去,爲了不得罪風光遠,他就得去賣笑嗎?
“五少爺,走吧,”校尉看着安元志咬牙了,卻還是火上澆油地催安元志走。
安元志坐着運了一下氣,毫無辦法地起身往外走。
這會兒,整個軍營都知道風五小姐找安五少爺找上門來了,人人看着安元志的眼神都帶着些隻有男人之間才懂的東西。
安元志最後停在了一個将官的跟前,跟這個沖着自己咧嘴傻笑的将官說:“我怎麽到今天才發現,你們這幫人這麽猥瑣呢?什麽事都還沒有呢,你們這麽看着我幹什麽啊?”
“那五少爺想發生什麽事?”這将官問安元志道:“五少爺,要不你先跟我們說說?”
“滾蛋!”安元志吼了一聲。
軍營裏一片哄笑聲。
安元志搖了搖頭,衛**裏總算又能聽見笑聲了,這算是風玲來找自己,帶出來的一個好現象吧。逝者已逝,而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給了站在自己跟前的将官一拳,安元志笑罵着走開了。
“五少爺,今天晚上你得把人小姐拿下啊!”不知道是誰跟安元志喊了一聲。
哄笑聲更大了。
安元志落荒而逃。
看安元志這一逃,軍裏的兵将更是樂不可支了。
風玲站在轅門前,她能聽見軍營裏傳出的笑鬧聲,正撐頭往轅門裏看的時候,風五小姐就看見安元志從軍營裏跑了出來。
轅門前站着的軍漢們,看見安元志跑出來了,馬上都擡頭看安元志。
安元志離着風玲有五步左右的距離站下了,說:“五小姐,你找我有事?”
安元志說話的樣子很公事公辦,風玲被安元志這副疏遠的樣子弄得一呆。
安元志看風玲又望着自己發呆了,隻得又問了一句:“找我什麽事?”
“我來找你,”風玲回了安元志一句。
安元志眼角抽了抽,說:“我知道你來找我,我在問你,你找我什麽事?”
“沒事不能找你嗎?”風玲看着安元志,一别傷心了的樣子。
安元志說:“你沒事找我做什麽?”
“咳咳,”有人在安元志身後大聲咳了兩聲。
安元志回頭,他也看不出來自己背後的這些人裏,是誰剛才咳嗽來着,“都别搗蛋,”安元志跟這幫人喊:“有你們什麽事?”
“憐香惜玉啊,”替風玲傳話的校尉,看着安元志小聲道:“人是姑娘。”
安元志狠狠瞪了這校尉一眼。
“你,”風玲這時跟安元志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安元志回頭又面對了風玲,說:“那你現在看過了?”
風玲點頭。
“那你快點回去吧,我手上還有事呢,就不送你了,”安元志覺得自己這麽“冷酷無情”地說完趕人的話後,風玲應該會走了,雖然這姑娘會傷心,但安元志相信,等明天自己走了後,風五小姐也就會慢慢忘了自己了。
可安五少爺忘了,風家的這個五小姐不是一般的姑娘,聽了安元志明顯就是趕人的話後,風玲臉上的神情都沒變,看着安元志說:“我四姐說,我不該來看你,可我想來看看你,”說着話,風玲走到了安元志的近前,直接就是掂腳。
衆目睽睽之下,安元志要是再讓風玲親自己一口,那安元志就可以去死一死了,“五小姐!”安元志身子往旁邊閃的同時,喊了風玲一聲。
一片抽氣聲,在安元志的身後響了起來。
安元志沒敢回頭,但也知道跟風玲這姑娘說理是說不清的,所以安五少爺把風五小姐的手一拉,往前就走。
轅門前的衆人,看着風五小姐被安五少爺拉着手,一路小跑地走了,頓時就目瞪口呆了。在中原,就是夫妻,也沒走大街上手拉着手的啊。
過了好半晌,才有先回過神來的人,沖着安元志走的方向吹了聲口哨。
“乖乖,”也有人感歎道:“邊關的女人就是夠勁啊,五少爺這下子還逃得掉嗎?”
也有人說:“五少爺那小模樣長得,天生就讨女人喜歡的。”
……
衆人一起感歎起了安元志的女人緣來,從路上看到有女人看着安元志發呆,有女人沖安元志眉目傳情,暗送秋波,說到現在的風五小姐,卻沒人在這個晚上提到雲妍公主。安元志對于雲妍公主的從不提及,讓衛**中的人們幾乎都想不起來安元志的驸馬身份來,就像他們一直喊安元志五少爺,從來不會有一個衛**人喊安元志一聲驸馬爺一樣。
安元志一直把風玲拉到了街邊的一處滴雨檐下才停了下來,松開了拉着風玲的手。
風玲借着檐下的燈光打量安元志一眼,小聲道:“你生氣了?”
“你以後不想嫁人了?”安元志問風玲道:“我不跟你說過了嗎?我娶老婆了,我那老婆還是***公主,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甩開那女人的。”
風玲被安元志說的低了頭。
安元志說:“我明天一早就走了,後面我還會遇上什麽事,我自己都不知道。五小姐,你好好地做你的風家小姐,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女人這樣過一輩子才是好的。”
風玲又擡頭看向了安元志,說:“我知道你明天就要走了。”
安元志說:“然後呢?來見我一面?有這個必要嗎?”
“想到我以後都見不到你了,”風玲很誠實地跟安元志說:“我心裏很難過。”
“有什麽難過的?”安元志說:“聽我的話,以後找個好男人。”
“有比你還好的嗎?”
“比我好的人多的是,”安元志笑了起來,說:“找個人好的,對你好的,我看風大将軍的意思,你跟你四姐的丈夫都是要入贅的,這樣也好,你男人這輩子也不敢欺負你。”
風玲“哦”了一聲。
風玲的馬,這會兒找到了這處滴雨檐下。
安元志說:“你的馬自己找來了。”
風玲伸手摸了摸馬的大腦袋,小聲道:“它是我二哥爲我馴的,我二哥馴過很多烈馬呢。”
安元志的眼中閃過幾絲憐意,風二公子已經戰死沙場了,風大公子又失了雙眼,再也不可能有哥哥給自己面前這姑娘馴馬了。
風玲的聲音裏帶了一點哭音,跟安元志說:“我就覺得沙邺人沒有來過我們這裏該多好?有時候我睡醒了睜眼,就會覺得現在的這些事一件也沒有發生過,大家誰都沒有死,都還活得好好的。”
“是啊,”安元志說:“這樣你就不會遇上我,我不是也讓你難過嗎?”
風玲伸手摸了摸安元志的臉。
這一回安元志沒再避開風玲的手,站着那裏一動不動的,任由風玲用手指描畫自己的眉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打更人打着更,從街頭那裏走了過來。看到站在檐下的安元志和風玲後,這個上了年紀的打更人,不敢再往前走了。
安元志将風玲護在了自己的身後,沒讓打更人看見風玲的臉,他自己沖打更人笑了一下。
打更人忙又往前走去。
看着打更人走遠了,安元志才跟風玲說:“回去吧。”
風玲說:“你還會再來雲霄關嗎?”
安元志說:“除非這裏再打仗。”
“不打仗就不來了嗎?”
安元志點了點頭。
風玲轉身想走,突然又背對着安元志小聲問道:“如果,如果我五年以後還是沒有人願意娶我,我成了老姑娘後,安五少爺,你願意娶了我嗎?”
安元志站着沒說話。
風玲等了安元志一會兒,拉住了馬缰繩,跟安元志說了句:“五少爺,你保重。”
個頭很高大的戰馬在風玲的一隻腳就要踏上馬蹬的時候,突然就受了驚一般,半身立了起來。
“小心!”安元志忙就伸手去扶風玲。
“呀!”風玲被馬帶着,一個沒站住,直接身子往前倒,跌在了馬的前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