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聽了風光遠毫不掩飾自己夫妻恩愛的話,笑了一笑。風玲這樣的小姐,都能跑去幫忙擡傷兵去,這在他們中原講究男女大防的地方,完全就是不敢想像的事,在雲霄關待了這些日子,安元志其實還挺喜歡邊疆這裏的民風,這讓他感覺自在。
風光遠感歎完了自己的老婆,問安元志說:“你找我有事?”
“風大哥跟我回帥府吧,”安元志說:“我姐夫在帥府等你。”
風光遠說:“什麽事?”
安元志說:“風大哥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風光遠看了安元志一眼,從安元志的臉上,他也看不出什麽來,說:“不能說?”
安元志搖了搖頭。
風光遠說:“那行吧,我跟你回去一趟。”
安元志說:“那這城樓?”
風光遠命自己的這個親兵校尉道:“你去找大鵬來,讓他把城樓看好了,我回帥府一趟,去去就來。”
這親兵校尉應了風光遠一聲是。
風光遠跟安元志騎馬下了城樓,往帥府跑去。
雪這會兒下得越發地大了。
風光遠跑出了一條街後,問安元志道:“究竟出什麽事了?”
安元志小聲說:“是聖上的事。”
風光遠馬上就看向了安元志,說:“聖上怎麽了?”
安元志搖了搖頭,說:“風大哥,您就不要問了,回帥府您就知道了。”
風光遠的心裏沒由來的就是發慌。
安元志到了帥府,下馬後看看帥府門前的這些侍衛,想開口問程氏夫人回來了沒有,就看見一個風府的婆子從大門裏跑了出來,沖風光遠行了一禮後,說:“大将軍,夫人正急着找您。”
安元志一聽婆子這話,就知道程氏夫人對世宗的事起疑心了。
風光遠把馬缰繩扔給了自己的一個親兵,看了這婆子一眼,說:“夫人有何事?”
這婆子說:“奴婢不知。”
“那讓她等會兒,”風光遠人往帥府大門裏走,說:“跟夫人說,我去見過衛國侯爺後,就去後宅見她。”
婆子偷瞄了跟在風光遠身後的安元志一眼,跟風光遠說:“大将軍,夫人讓您一回府就去她那兒一趟。”
安元志一笑,說:“風大哥,大嫂可能是擔心你的傷,要不你先去後宅見我大嫂一趟?”
風光遠說:“我這傷又死不了人,有什麽可擔的?”
安元志說:“總歸是大嫂的一片心意啊。”
“得了,”風光遠看向了跟着他和安元志走進了大門裏的婆子,說:“再要緊的事,也讓夫人等着,我見過了衛國侯爺,一定馬上就到她那兒去。”
安元志看這婆子還不死心的樣子,人往前走,看着像是完全無意的樣子,把這個婆子擋在了自己的身後,說:“爲了不讓我大嫂等得心急,風大哥,我們快點去見我姐夫吧。”
“走,”風光遠沒再理會沖自己這裏拼命使着眼色的婆子,往前走了。
安元志回頭看了這婆子一眼。
婆子被安元志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安五少爺看她,這目光就像是要殺了她一樣。
“還有話要說?”安元志問這婆子道。
婆子戰戰兢兢地搖了搖頭。
“那你還不去跟大将軍夫人回報一聲?”安元志說道。
這婆子掉臉就跑走了。
風光遠回頭看看安元志,說:“五少爺,你跟個下人有什麽可說的?她自己不知道去後宅回報嗎?”
安元志說:“我看她不是太機靈的樣子。”
風光遠說:“我們這地方哪能跟京城比?安府裏的下人,跟我這裏的下人就不是一回事兒。”
安元志走到了風光遠的前面帶路,小聲道:“都是當下人,有什麽不一樣的?風大哥,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風光遠想說,我要做什麽心理準備?好容易半條命回來了,這是還要給我一個剌激?但看看安元志這會兒有些哀凄了的神情,風光遠又不敢問了,直到這個時候,風光遠都沒想過世宗會駕崩,他隻是在想,這是上官勇傷重要不治了?
等風光遠跟着安元志進了世宗卧房所在的庭院,發現這院子被禦林軍和衛**圍了個水洩不通,風光遠感覺不妙了,把安元志一拉,說:“五少爺,聖上在裏面?”
安元志點了點頭,跟風光遠說:“風大哥,請吧。”
風光遠跟着安元志進了屋,上官睿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風光遠看到坐在椅子上,緊閉着雙眼的上官勇後,來不及跟上官睿見禮,就道:“衛朝這是怎麽了?”
風光遠的一聲喊,把上官勇喊醒了,睜眼之後,雙眼裏布滿了血絲。
“你這是?”風光遠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說:“衛朝,你的傷到底怎麽樣了?”
上官勇沖風光遠擺了擺手,站了一下,竟然沒能站起來。
風光遠說:“你就别站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元志,衛嗣,”上官勇說:“你們帶風大将軍去見聖上。”
風光遠看着上官勇。
上官勇手朝内室那裏指了指,說:“有話,等你見過聖上後再說吧。”
風光遠心裏七上八下地跟着上官睿和安元志往内室裏走了。
上官勇雙手大力地搓了搓臉,然後就聽見了内室裏傳出了一聲哭聲。
風光遠跪在了世宗的床榻前,發現世宗已經駕崩之後,風光遠是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來。
風光遠往地上一跪,安元志和上官睿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吉和跪在地上往後挪了挪,給風光遠又騰了點地方出來。
風光遠哭了一會兒,又擡頭去看世宗,還是不能接受世宗就這樣離世了,在風光遠的印象裏,世宗就不應該是個這麽安靜的帝王,一個一生叱咤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呢?
安元志幾次想說話,都被跪在他身邊的上官睿攔住了。
風光遠傷心之後,又發了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風大将軍,”最後上官睿喊了風光遠一聲。
風光遠回過頭,眼神茫然地看了看上官睿,又看了看安元志,說:“你們就把聖上放在這裏了?”
上官睿道:“風大将軍,我們出去說話吧,不要打擾聖上了。”
死人還怕什麽打擾?風光遠心頭突然火起,沖上官睿道:“你是誰?”
上官睿小聲道:“下官上官睿。”
“我姐夫的弟弟,”安元志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風光遠說:“衛朝怎麽不進來?”
上官睿說:“我們沒有把聖上駕崩的事說出去。”
風光遠直接倒豎了兩道濃眉,說:“你說什麽?這是爲什麽?”
安元志說:“風大哥,五殿下的事還沒解決,沙邺人剛走,這個時候我們替聖上發喪,這樣做好嗎?”
風光遠這會兒腦子亂,說:“不發喪你們要幹什麽?你們還敢瞞着聖上駕崩的消息不成?誰給你們的膽子?!”
“此事事關重大,”上官睿沒着急,還是語調很慢地跟風光遠道:“風大将軍,你與我們出去說話吧。”
風光遠回頭又看世宗。
安元志要說話,被上官睿拉了一下衣袖。
風光遠又給世宗磕了三個響頭,從地上起身之後,就往外室走去。
“他,”安元志從地上起來後,就要喊。
上官睿又把安元志一拉,小聲道:“你着什麽急?”
安元志瞪着上官睿,心說這我還不着急?看風光遠的樣子,估計我們這幫人在他眼裏,跟反賊一個地位了啊。
上官睿跟安元志耳語道:“他會想明白的。”
“是嗎?”安元志表示懷疑。
“因爲他還得接着活下去,”上官睿小聲道:“我們過一會兒再出去,讓我哥先跟他說。”
安元志原地轉了一圈。
吉和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大總管放心,”上官睿跟吉和說:“等我們護送聖上回京,皇室和朝廷一定會爲聖上辦國喪的。”
吉和點了點頭,說:“五少爺,上官大人,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京城去?”
安元志說:“什麽時候?不把五殿下拿下,我們就回不了京城。”
吉和又低着頭不言語了。
安元志突然想起什麽來了,問上官睿道:“白承澤那兒能知道雲霄關這裏的消息嗎?”
上官睿說:“雲霄關裏一定有他的耳目,聖上的事,我們若是說出去了,不出幾天,白承澤那裏就會知道了。”
“呸!”安元志唾了一口口沫,說:“所有的事都是這個混蛋害的!”
上官睿小聲歎道:“阿威的事我知道了。”
安元志馬上就沉默了。
上官睿輕輕拍了拍安元志的肩頭。
足足半柱香的時間後,外屋那裏才傳來了上官勇的聲音,“元志,衛嗣。”
“走吧,”上官睿拉着安元志往外走。
安元志這會兒走路直接就瘸了,右腳在地上拖着走。
外室裏,上官勇把該說的話都跟風光遠說了一遍,看見安元志和上官睿從内室裏走出來後,就跟風光遠道:“風大哥,這事你給我一句準話吧。”
風光遠說:“聖上一定不會傳位給五殿下的。”
安元志道:“風大哥,聖上的遺旨就在大嫂那裏。”
風光遠看了上官勇一眼,他知道上官勇領兵拱衛京師,這個人不可能像他們這些戍邊之人一樣,隻要守住祈順的邊關就行,“衛朝,”風光遠跟上官勇道:“你也給我一句準話吧,拿到聖旨後,你準備怎麽辦?”
上官睿道:“風大将軍這話何意?”
風光遠說:“我是粗人,有話就直說了,若是聖上寫在遺旨上的皇子,不合你們的心意,你們想怎麽做?”
安元志馬上就說:“風大哥,我們能做什麽?我們有幾個膽子抗旨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