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的将軍在後面等得發急,他想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前邊這兩位還有什麽悄悄話要說?這個時候不是世宗的事最重要嗎?
上官睿看安元志點了頭,跟安元志說了一句:“我會看着辦的,你先進帥府。”
看着上官睿帶着幾個衛**走了後,禦林軍的這個将軍馬往前走,到了安元志的身邊,小聲道:“五少爺,我們下面怎麽辦?”
安元志說:“我們進去。”
一行人護衛着世宗走進了帥府。
帥府門前的侍衛們沒攔安元志這一行人,也沒注意被安元志橫抱在手中,用披風嚴嚴實實包裹着的人是誰。
一行人剛走過前門的庭院,吉和就帶着世宗的近侍們跑了過來。
看吉和站下來要給自己行禮,安元志搶先一步開口道:“有什麽話我們進屋再說。”
吉和往安元志一行人裏張望,最後目光落向了安元志手裏橫抱着的這個人。
“看什麽?”安元志走到了吉和的身邊,小聲道:“趕緊跟我走。”
吉和慘白了臉色,顫顫巍巍地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後。
安元志徑直就進了世宗的卧房。
禦林軍的這個将軍,沒用安元志開口,就帶着人守在了這個庭院裏,而跟着安元志的衛**們,則守在了門外的走廊下。
吉和跟着安元志進屋之後,見安元志也沒停步,直接就往内室裏走去,“五少爺?”吉和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沒回頭,也沒停步,隻是跟吉和說:“你一個人跟我進來,讓他們都在外屋待着。”
吉和看了跟在自己身後的近侍們一眼,近侍們一起停了步。
安元志進了内室後,小心翼翼地将世宗放到了床榻上。
吉和跑到了床榻邊,也不敢看床上的人,隻問安元志道:“這,這是誰?”
安元志将披風從世宗的臉上拉下來,說:“聖上有帶新衣來嗎?你伺候聖上更衣吧。”
“什麽?!”吉和一下子便跌在了地上。
安元志看了吉和一眼,說:“起來,這個時候不是你慌神的時候。”
吉和大着膽子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看清這個閉目不言的人真的是世宗後,吉和眼中的眼淚就奪眶而出了,哀哀地一個頭磕在地上,小聲喊了一聲:“聖上啊!”
安元志站在床前,伸手替世宗把臉上化開了的雪水擦了擦,跟吉和說:“聖上的事,我們沒往外傳。我想你也知道,五殿下那一關,我們還沒過去,沙邺人也還沒有走遠,聖上駕崩的消息要是傳出關去,說不定這幫沙邺人就又回來了,吉大總管,你懂我的意思嗎?”
吉和點了點頭。
“行了,”安元志伸手把吉和從地上扶了起來,說:“你先伺候聖上淨身更衣,讓外面的人燒些熱水來。”
“聖上,”吉和說:“聖上他在哪裏……”
“息龍山谷,”安元志說:“那裏有一大片的荒墳,聖上說那裏有他的故友。”
吉和抹着眼淚說:“奴才沒聽聖上說過啊。”
“向雲霄關的老人們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安元志說:“那是聖上自己選擇的地方,也許聖上的心願本就是如此。”
吉和說:“聖上的什麽心願?”
“那些荒墳有不少年頭了,”安元志小聲道:“既是聖上的故友,那應該就是當年跟着聖上在雲霄關駐防的從軍的人。”
吉和不懂,這些從軍之人跟世宗要在終臨前去息龍山谷有什麽關系。
安元志搖了搖頭,跟吉和說:“快點吧,你想讓聖上就這樣上路嗎?”
吉和抹了一把眼淚,跑了出去。
安元志默默地守了世宗的床榻前。
上官睿飛馬奔到了南城下,南城這裏擠滿了人,衆人還是處于情緒激動中,人聲鼎沸,各種聲音彙在了一起,讓上官睿也聽不出這些人在說些什麽。
“小睿子?”
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上官睿忙回頭看,就見戚武子帶着一隊衛**,騎馬從人群裏擠出來,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你怎麽在這裏?”戚武子問上官睿道。
上官睿說:“戚大哥這是要去哪裏?”
“出城,”戚武子說:“沙邺人把幾個糧草軍械營都丢下了,我這兒正帶人一趟趟往回搬呢。”
上官睿哦了一聲。
“你把咱們的家當一把火都燒光了,”戚武子沖上官睿擠了擠眼睛,說:“這下子我們有活路了。”
上官睿說:“活路?”
“你還不知道?”戚武子說:“雲霄關早就缺糧了,要是沒有沙邺人的這些糧食,咱們就準備餓肚子吧。”
上官睿的眼角抽了抽,說:“那我得謝謝沙邺人了?”
“那當然,”戚武子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副守财奴的樣子,說:“老子一粒米都不給沙邺人留下。”
“戚大哥看着辦吧,”這會兒上官睿沒心思去想家當的事,問戚武子道:“我大哥人呢?還在關外嗎?”
戚武子說:“坐城樓上呢,向遠清在給他治傷。”
“那我去看我大哥,戚大哥,你自己小心,”上官睿匆匆交待了戚武子一句後,帶着人往城樓那裏去了。
“我們走,”戚武子沒看出上官睿這會兒心裏藏着事來,招呼了部下們一聲後,一行人又往城外擠去。
上官睿上了城樓,在一個禦林軍的指點下,才找到了坐在一處雨搭子下的上官勇。
向遠清忙着爲上官勇處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見上官睿過來了,也隻是擡頭看着上官睿點了一下頭。
上官勇的身邊放着兩個炭盆,手裏還捧着一碗冒着熱氣的姜湯,眉頭舒展着,上官睿能看出來,他的大哥這會兒整個人都在放松中。這讓上官睿突然之間就不想跟上官勇說話了,能讓他大哥多放松一會兒也是好的啊。
上官勇看上官睿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不說話,便問道:“你怎麽過來了?元志呢?”
上官睿一笑,問向遠清道:“向大人,我大哥的傷嚴重嗎?”
向遠清哼哼了一聲,說:“侯爺身上的口子我還沒數,上官大人,你得勸着侯爺一些了,這會兒侯爺還在盛年,這些傷看着能長好,可是不小心,這傷在侯爺老了後,都是要命的事兒。”
上官睿聽了向遠清的話後,心裏又多了一層愁。
上官勇卻不甚在意地道:“向大人,我的年紀可比向大人你小啊。”
向遠清擡眼看了上官勇一眼,估計他向遠清再活三輩子,身上也不會讓人砍出這麽多口子來吧?這跟年歲有什麽關系?
上官睿說:“向大人,您還要多久?”
向遠清說:“上官大人有急事?”
上官勇也說:“衛嗣,你是不是有事?”
“哥,你先把姜湯喝了吧,”上官睿說:“再不喝就冷了。”
上官勇兩口把熱姜湯灌肚子裏去了,問上官睿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上官睿把上官勇手裏的空碗拿在了自己的手裏,彎腰,跟自己的大哥耳語道:“聖上在息龍山谷駕崩了。”
向遠清感覺到上官勇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舉着抹好了傷藥的紗布,向遠清看向了上官勇。
上官睿推了推上官勇看起來沒受傷的肩膀。
上官勇的眉頭一下子就又皺了起來。
上官睿看着向遠清小聲道:“向大人,我大哥的傷還要多久才能處理完?”
向遠清問上官勇道:“是不是又出事了?五殿上帶兵打過來了?”
上官勇搖了搖頭,小聲道:“聖上駕崩了。”
向遠清的手一抖,紗布掉到了地上。
“向大人!”上官睿沖着向遠清搖了搖頭。
向遠清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看着上官睿說:“這事你們也要瞞着不報?”
上官睿說:“我要往哪裏報?五殿下駐兵在落月谷,我們就是派人八百裏加急往京城送信,我們的人也過不去落月谷啊,”上官睿手指一下城外,“沙邺人剛走,他們聽到這消息後,再回來怎麽辦?”
向遠清被上官睿說住了。
“向大人,你先替我大哥把傷口處理一下吧,”上官睿又跟向遠清說道。
向遠清木愣着,又要去揀地上的紗布。
上官睿說了一句:“這髒了的紗布,還能用嗎?”
向遠清木頭人一樣,聽了上官睿的話後,才又去藥箱裏翻新的紗布。
上官勇小聲問上官睿道:“這事現在還有誰知道?”
上官睿說:“元志,還有禦林軍的聞骁,還有我和元志帶去息龍山谷的衛**,以及聞骁的部下,不到百人。”
上官勇咬一下牙,腮幫子陷下去很深。
上官睿想想又跟上官勇說:“元志帶着聖上回帥府了,可能吉大總管他們也知道了。”
上官勇問向遠清道:“榮大人在帥府嗎?”
向遠清搖頭,他跟榮雙回了一趟帥府,知道世宗沒回帥府之後,他們兩個人就又回了南城,這會兒他在這裏給上官勇看傷,誰知道榮雙在哪兒給什麽人看傷呢?
上官睿說:“大哥,榮大人就是在,也沒辦法起死複生啊。”
上官勇說:“我這就回去。”
上官睿把上官勇的肩頭一按,說:“聖上留了聖旨下來。”
向遠清的手又是一顫。
上官勇說:“什麽聖旨?”
上官睿又跟上官勇耳語道:“還能是什麽聖旨,當然是他傳位的聖旨啊。”
向遠清跟上官勇說:“聖上是留下一道封賞諸位将軍的聖旨。”
“這不可能,”上官睿跟上官勇耳語道。
上官勇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上官睿說:“聖上說聖旨在程氏夫人那兒。”
上官勇一時之間都反應不過來,這個程氏夫人是誰,問了上官睿一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