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從白承允的手裏接過了雨傘,替白承允打着傘,跟着白承允走到了一旁。
看見白承允和安元志走了過來,站在這裏個角落裏的人忙都走開了。
白承允在這個角落裏站下來就道:“我聽說老五身邊那個叫施武的太監被你殺了?”
安元志馬上就開始喊冤,說:“我沒見過這個施武啊。”
白承允說:“你那日說老五身邊有人私出了軍營,這個人不就是施武嗎?”
安元志說:“那天是那天,今天是今天,我營帳那裏那麽多人在呢,四哥你随便問個人去,你看他們有沒有見過這個施武。”
白承允說:“你營帳那裏都是你的手下,你當我父皇會信你手下的話嗎?”
“那也不能說就是我殺了人啊,”安元志小聲叫道:“五哥說他讓施武來看我,那這話誰能證明是真話?”
白承允說:“你跟我說實話,這個施武是不是你殺的?”
安元志哎呀了一聲,說:“四哥,我剛跟夏景臣鬧了一場,我再去殺五哥身邊的人?我又不是腦袋壞掉了!就算五哥說的是真話,他讓這個施武來問問我的傷情,那這施武也可能是在去我那裏的路上,被人殺的吧?我躺在帳篷裏,都能落個殺人的罪名嗎?”
“真不是你?”
“我發誓,人要是我殺的,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安元志舉了右手跟白承允發誓道。
“好了,”白承允道:“我信你的話。”
安元志說:“誰殺的施武,就讓這個人不得好死!”
“是老五殺的人嗎?”白承允看着安元志小聲道。
安元志把頭一低,說:“我剛才沒在罵五哥。”
“施武的屍體呢?”白承允沒再跟安元志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又問安元志道。
“我讓人把施武的屍體帶到我那裏去了,”安元志說:“四哥,我想找個大夫去看看,看看這個施武是怎麽死的,這個太監的武藝其實不弱,真想殺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承允說:“你接着說。”
安元志說:“後軍的人一點也不知道這個施武出事了,四哥你說,一個會武的人,被人拿刀砍,他不還手,連叫都不叫的?這可能嗎?”
“讓人把施武的屍體帶過來吧,”白承允道:“讓我父皇親眼看看這個人的屍體。”
“行,我聽四哥的,”安元志說道。
白承允說:“那你還不快去?”
安元志湊近了白承允一些,說:“四哥,這會兒五哥到中軍帳來了,那夏景臣那裏就沒人守着了啊。”
白承允的目光一跳。
安元志說:“看五哥那麽寶貝這個人的樣子,這個人就不能留啊。”
白承允歎口氣,說:“你能想到的事,我父皇也一定想的到,這會兒他應該已經派人過去了。”
“媽的,”安元志直接暴了粗口。
白承允瞪了安元志一眼,說:“你也是大家公子出身,不要跟個粗鄙莽漢一樣。”
安元志一笑,說:“四哥,在軍中還是粗漢子人緣好啊。”
白承允說:“你這是在教訓我?”
安元志笑得更開心了,說:“四哥,能粗就粗點呗,粗點好啊。”
白承允是個正經人,可是這不代表他聽不懂葷話,當下就看了安元志一眼,說:“粗不粗,這是我的女人該操心的事,你操什麽心?”
安元志一挑眉頭,他沒想到白承允也能聽懂大老粗們的葷話。
“趕緊去把施武的屍體帶過來,”白承允拍了一下安元志的後背,往中軍帳前走去。
安元志的傷處被白承允這一拍,咧了一下嘴。
袁威遠遠地看着白承允往中軍帳那裏走了,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開口就問:“沒事吧?”
“沒事,”安元志把臉上的笑容一收,小聲跟袁威道:“你再回後軍一趟,把施武的屍體帶過來。”
“行,”袁威轉身就要跑。
“等一下,”安元志說:“先把人認清楚,好好認認,看那是不是施武。”
袁威點頭,跑到了馬前,翻身上馬,又往後軍營那裏走了。
安元志在角落裏,來回踱了幾步。
上官勇在袁威走了後沒一會兒,就帶着人,騎着馬從前軍營趕來了。
一道閃電劃過了天際,雷聲随即轟鳴,人們不用擡頭看天,光聽耳邊越發大了的雨聲,也能知道,這雨勢是又大了。
上官勇坐在馬上,一眼就看見站在角落裏,邊跺步邊擡頭看天的安元志,在電閃雷鳴中,安元志的臉非常蒼白,也很陰沉。
“侯爺,”有兵卒迎到了上官勇的馬前,替上官勇牽住了馬缰繩。
安元志聽有人喊侯爺,馬上就往上官勇這裏望了過來,看見真是上官勇到了後,馬上就一臉的笑容了,沖上官勇揮了揮手。
上官勇下了馬後,大步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安元志笑嘻嘻地說:“消息都傳到姐夫你那裏去了?”
上官勇也習慣了安元志跟翻書一樣的變臉速度,開口就道:“人是你殺的?”
安元志撇一下嘴,說:“姐夫,這個時候我再殺人,我傻啊?”
上官勇望向了中軍帳前。
安元志說:“五殿下在裏面呢,估計已經把我說的十惡不赦了。”
上官勇說:“那你還笑得出來?”
安元志小聲道:“我是在好笑啊,對他那麽忠心的人他都殺,以後誰還敢爲他賣命?”
上官勇說了一句:“他的手下不會相信人是他殺的。”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勇,說:“姐夫,你也覺得人是他殺的?”
“不是你殺的,那就隻能是他自己殺的了,”上官勇說:“這個不難想。”
“四殿下進帳去了,”安元志這時手往中軍帳那裏指了指。
上官勇沒去看白承允,而是低頭看了看漫過了自己腳面的雨水,緊鎖了眉頭。這雨這樣下下去,大軍要怎麽過向南河?會水的人在這個時節裏下水,也不一定能遊到對岸去,更何況軍中也不是人人都會遊泳。人過去了,馬怎麽辦?糧草怎麽辦?要怎麽弄過河去?上官勇一陣心亂。
安元志看上官勇低着頭發愣,也低頭看了看腳下,說:“呀,這水要淹起來了。”
“這雨明天不一定能停,”上官勇小聲說了一句。
安元志踩了一腳雨水,說:“這江山的主人都不急,我們急什麽?”
上官勇在安元志的頭上敲了一下,道:“江山沒了,我們誰能過上好日子?”
安元志一笑,說:“有這麽嚴重嗎?這麽大的一座江山,說沒就沒了?”
上官勇壓低了聲音道:“這江山不能讓給外族人。”
安元志嗯了一聲。
上官勇知道安元志沒聽進去自己的話,隻能暗歎一聲。
中軍帳裏,白承允把安元志跟他說的話,跟世宗說了一遍,最後道:“父皇,施武的死,兒臣相信與元志無關。”
白承澤搖一下頭,說:“四哥,如今你就這麽護着元志嗎?”
“我一向幫理不幫親,”白承允道:“元志若是殺了人,自有國法治他,我隻是認爲元志現在沒有殺人的必要。”
白承澤說:“是嗎?”
“他跟一個太監能有什麽深仇大恨?”白承允看着白承澤道:“我若是他,我倒甯願把白登殺了。”
白承澤說:“四哥,我身邊的人,你是一個也容不下了?”
“我隻是實話實說,”白承允冷道:“還有,五弟,你派一個跟元志起過沖突的太監去看他,你是真的關心元志嗎?五弟你一向心思缜密,怎麽今晚犯這樣的錯?”
白承澤一笑,說:“四哥說的有理,我無話可說。”
白承允又看向了世宗道:“父皇,元志也過來了,您要見他嗎?”
世宗又是沉默,這事孰是孰非世宗不關心,他隻是看着兩個兒子在他的面前不說雲霄關的仗要怎麽打,心思還是全然放在皇位上,世宗的心裏一陣失望。
這時吉和在帳外大聲禀道:“聖上,安元志求見,五少爺把施武的屍體帶過來了。”
白承澤看向了世宗道:“父皇,看來元志來向你喊冤來了。”
世宗說:“老四,老五方才跟朕自請回京,你覺得如何?”
白承允很訝異,看着白承澤說:“你要回去?”
白承澤說:“四哥還想要我留軍中嗎?”
“我什麽時候趕過你?”白承允覺得此刻的白承澤荒謬到了極點,“五弟,”白承允問白承澤道:“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麽?”
帳外,吉和看世宗對他的通禀沒有反應,張嘴又要喊。
安元志小聲道:“再等等吧。”
吉和閉上了嘴,回頭看一眼被兵卒扔在地上的屍體,說:“五少爺,你怎麽就這樣把人帶過來了?”
安元志說:“這會兒我上哪兒給他找口棺材去?”
施武的屍體在雨水裏已經泡得有些發白了,所幸這會兒天氣寒冷,所以屍體還沒有**發臭。
安元志的目光這會兒落到了站在他左手邊的暗零身上,他上下看了看暗零,光看暗零的樣子,安元志還看不出這個暗衛首領的武藝能有多高來。
“你們都退下吧,”世宗這時在帳中對兩個兒子道。
白承允道:“那施武的事?”
“一個太監,”世宗道:“朕還要去管他的死活嗎?”
白承允和白承澤忙都沖世宗躬身道:“兒臣知罪。”
“讓安元志進來,”世宗沖帳門道。
安元志進帳時,白承澤往帳外走,兩個人走了一個錯肩,目光撞在一起,都是沖彼此一笑。
“上官勇來了沒有?”世宗又問帳外的人道。
“臣在,”上官勇的聲音馬上就沖帳外傳了進來。
“你也進來,”世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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