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2左右

袁義顯得坐立不安,這輩子他想護着安錦繡,直到把安錦繡送到上官勇的身邊去,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是自己給安錦繡帶來了麻煩。

安錦繡看着袁義笑了起來,說:“你慌什麽?”

袁義回了安錦繡一句:“我怎麽能不慌?”

“讓暗零出來,聖上不過就是吓唬将軍和元志一下罷了,”安錦繡小聲跟袁義道:“能查出真相最好,查不出來,能讓元志他們老老實實不要動歪心思,聖上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袁義說:“少爺他們能動什麽心思?”

“軍中現在一定不太平,”安錦繡笑着眯了一下眼睛,連白承允都能看出安家的打算,世宗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暗零這事,看着是沖着她來的,其實是沖着三公之首的安太師去的吧?

“主子?”袁義喊了安錦繡一聲。

“看來你在尚書省挨打的事,聖上已經知道了,”安錦繡說道:“聖上這是在讓我與太師都收斂一些,沒事兒,袁義,你不用緊張。”

“主子,”袁義把手放到了安錦繡的手上,說:“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真的沒事兒?”

“我想若不是沙邺大軍來犯,”安錦繡說道:“聖上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除掉太師在朝中的那些黨羽了。”

“什麽?”

“開春的科考,他小叔高中狀元,安家的二位公子可是名落孫山的,”安錦繡搖頭道:“憑着太師的手段,安家的公子隻要會寫文章,就不可能名落孫山。”

“這是聖上的意思?”袁義小聲叫道。

“安家的少爺,再無能,寫出好文章的本事還是有的,”安錦繡道:“怪不得太師沉不住氣了,現在看來,他心裏早就有數了。”

“太師要幹什麽?”袁義說:“他要跟聖上作對?”

“安家是做不了忠臣的,”安錦繡笑道:“權勢這東西是一種毒,讓人甘之若饴的毒。”

袁義打了一個冷戰。

“拔掉大樹,要從枝葉開始,一開始就連根拔起,會傷了土,”安錦繡壓低了聲音道:“朝中接連動蕩,人心不穩,所以聖上對安家才有了這份耐心,明面上把安家捧得再高些,這樣到了最後安家才會死的越徹底。”

袁義把安錦繡的手一抓,說:“那你和少爺會怎麽樣?”

“世事哪能盡如人意?”安錦繡嘴角一揚,道:“四殿下的地位還沒有穩固,安家尾大難除,雲霄關的戰事不是就起了嗎?”

“那聖上回京之後呢?”袁義問道。

“那也要他能回得來才行,”安錦繡道:“現在對聖上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雲霄關的這場仗了,一切都等這仗完了之後再說吧。”

“聖上對主子很好,”袁義小聲說道:“我沒看出……”

“他是皇帝,”安錦繡沖袁義搖了搖頭,“到了最後,他也許會放過我和元志,但是安家他不會放過的,皇帝不是沒有真心,隻是誰能比得過江山呢?聖上不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皇帝,我也做不了那個能讓帝王用江山爲聘的美人,我安錦繡有自知之明。”

袁義苦着臉。

“沒事兒,”安錦繡擡手拍了一下袁義的手,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一個暗衛首領罷了,我的話不可信,他的話也未必就可信。”

袁義說:“聖上怎麽會不信他的話?”

“帝王喜歡自稱寡人,”安錦繡輕聲道:“聖上不但不信我,這個世上的人,他誰也不會相信。”

袁義半晌無言。

“艾婉的死不要再瞞了,”安錦繡突然又道:“把她的死訊傳出去,就說宮裏出了仆殺主的事。”

袁義說:“要這麽說嗎?”

“那兩個宮人一定是白承澤的人,”安錦繡道:“既然他殺艾婉,不外乎有兩個可能,一個是爲什麽人報仇,一個是用艾婉的死嫁禍給什麽人,好讓他自己得到好處。”

“所以娘娘要賭一把?”

“艾婉性子不好,可是不像是會與人結下血海深仇的人,”安錦繡說道:“我押第二種可能。”

“知道了,”袁義點頭道。

“把那兩個宮人的屍體挖出來,”安錦繡道:“扔到南城外示衆去。”

袁義說:“那艾氏的呢?”

“好生安葬好了,”安錦繡道:“讓全福請高僧爲她做一場法事。”

袁義點頭應下了。

一陣風吹來,将石亭裏的燈燭火焰吹得一陣搖晃。

袁義閃身到了安錦繡的身側,替安錦繡擋住了這陣突如其來的秋風。

安錦繡揉了揉被風沙迷住的眼睛,跟袁義說:“你去找全福把,連夜把艾婉的事辦了,我一會兒會給聖上寫一份折子。”

袁義應了一聲好,在這陣風過去後,才轉身出了石亭。

安錦繡一個人在石亭裏又呆坐了一會兒,最後也隻能是歎氣,有些事她左右不了,想必世宗也一樣。

白承意由四九陪着到了這個花園裏,遠遠地看見石亭裏的燈光了,就往石亭這裏跑來,邊跑邊喊:“母妃!”

四九往前趕了幾步,抱起了白承意,腳下生風,幾步就到了石亭前。

“這麽晚了,九殿下還沒睡?”安錦繡坐在石亭裏,沖白承意張開了雙臂。

白承意撲進了安錦繡的懷裏,說:“睡不着。”

安錦繡看向了四九。

四九說:“娘娘,九殿下說他想來看娘娘。”

安錦繡沖四九點了點頭。

四九轉身,背對了石亭站了。

“到底怎麽了?”安錦繡抱着白承意,小聲問道。

“想父皇了,”白承意說道:“母妃,父皇什麽時候回來?”

安錦繡拍了拍兒子的後背。

白承意說:“母妃,承意真的想父皇了。”

“等着吧,”安錦繡小聲道:“打完了仗,聖上就會回來了。”

“父皇什麽時候打完仗?”

“母妃也不知道啊,”安錦繡說:“母妃不懂打仗的事。”

“承意也不懂,”白承意噘着嘴說:“承意要是再大一點就好了。”

“那九殿下就快一點長大吧,”安錦繡低頭看着白承意道:“在九殿下長大之前,國事與九殿下無關,記住了嗎?”

白承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隻是想打聽他父皇的事,怎麽就跟國事扯上關系了?還是說他父皇就是國事?

“回去睡覺吧,”安錦繡抱着白承意在亭中坐了一會兒後,跟白承意說:“齊母妃還在小花廳那兒,九殿下要去見她嗎?”

白承意說:“齊母妃是來找母妃有事的?”

“是啊,”安錦繡點頭道。

“那承意就不去見齊母妃了,”白承意馬上就說道:“承意回去了。”

“要是餓了,回去後吃些東西再睡覺,”安錦繡小聲叮囑白承意道。

“好,”白承意答應了安錦繡一聲。

“四九,”安錦繡沖石亭外喊了一聲。

四九進了石亭,抱起了白承意。

“不要再陪着九殿下玩了,”安錦繡跟四九道:“你陪着九殿下早點休息。”

“奴才知道了,”四九應了安錦繡一聲後,抱着白承意走了。

又是一陣秋風起,安錦繡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走下了石亭,一個人慢慢地走回了小花廳。

齊妃正坐着喝茶,看見安錦繡進來了,就說:“妹妹回來了?莊子的事,楊氏已經替五殿下割愛了。”

安錦繡看一眼這會兒站在了齊妃身邊的楊氏,道:“難爲你了。”

楊氏看到安錦繡進了花廳,心裏莫名地就是緊張。

“五殿下回京之後,若是爲了這事怪你,你就讓他來找他的母妃,”安錦繡跟楊氏道:“總之,這事不會連累到你。”

齊妃笑道:“不過就是一個莊子,五殿下名下的莊子多着呢,我們這可是花錢買的,又不是白拿的。”

安錦繡坐在了齊妃的身旁,道:“總之我們這一次欠了楊氏你的人情。”

齊妃不等楊氏開口就道:“明日我會命人去取那莊子的地契,那莊上的人你也不用麻煩了,我與娘娘一并買下了。”

楊氏這會兒不敢跟齊妃說一個不字。

安錦繡看楊氏木樁一樣地站着,跟齊妃道:“何必等到明天呢?今天晚上就去取地契吧。”

齊妃說:“你這麽着急?”

安錦繡看着楊氏道:“夜長夢多啊。”

“娘娘,”楊氏忙道:“奴婢不敢違了娘娘的話。”

“來人,”安錦繡沖小花廳外喊了一聲。

兩個嬷嬷應聲走了進來。

安錦繡命這兩個嬷嬷道:“你們二人送楊夫人回去,把莊子的地契和那些家奴的身契都拿回來,天不早了,你們快去快回。”

兩個嬷嬷應聲道:“奴婢遵命。”

齊妃看楊氏還站着,便道:“快去吧,你想在千秋殿住上一夜嗎?”

楊氏小心翼翼地給安錦繡和齊妃行了禮後,退了出去。

“康春淺的事把她吓着了,”楊氏出了小花廳之後,齊妃跟安錦繡說:“她就怕你把她也殺死在這千秋殿裏。”

“我有這麽兇嗎?”安錦繡好笑道。

齊妃哈得一笑,說:“妹妹啊,你也算不上是好人。”

安錦繡等齊妃笑過之後,跟齊妃說:“憐美人的事我不打算瞞着聖上。”

齊妃說:“你要寫内宮折?”

安錦繡點了點頭,道:“聖上總會知道的事,我覺得沒必要瞞着。”

“她身邊的宮人殺了她,這也不是我們的錯,”齊妃說:“你要寫内宮折就寫吧。隻是,這樣會不會影響聖上的心情?”

“憐美人應該還影響不到聖上的心情,”安錦繡說道:“我就是想讓聖上知道這事。”

“你寫吧,”齊妃沒有異議。

“那兩個宮人屍體,我會把她們扔到城門口示衆去,”安錦繡冷聲跟齊妃道:“身爲奴婢敢殺主,我讓她們死了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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