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你一定要早點回來,”白承意抱着世宗的脖子不放,非要世宗給他的一個答案。
“臭小子,”世宗蹲下身,把小兒子放到了地上,道:“父皇不是跟你說過,沙場之事,父皇答應不了你什麽。”
白承意顯然不滿意世宗的這句話,求助一般地看向了安錦繡。
“九殿下,”安錦繡小聲道:“聖上一定會回來的。”
世宗站起身,把白承意交給了安錦繡,道:“跟你母妃回去吧。”
安錦繡牽起了白承意的手。
有禦林軍的将軍給世宗牽來了戰馬。
世宗轉身要上馬。
“聖上,”安錦繡卻在這時喊了世宗一聲。
世宗再回頭時,對上安錦繡的瞳眸,淚光閃爍,眼淚卻始終倔強地不肯掉落。“還有什麽事?”世宗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垂眸,有些話想說,到了最後卻還是三緘其口。
“朕走了,”世宗沒有再等下去,輕聲跟安錦繡道:“你帶着小九兒先走,不要看着朕走了。”
“臣妾希望聖上此去,能得償所願,”安錦繡擡眼看着世宗道:“聖上,您務必小心。”
世宗點了點頭。
安錦繡牽着白承意的手,往千秋殿走去。
世宗翻身上了馬。
白承意跟安錦繡說:“母妃,父皇走了。”
安錦繡擡頭看一眼天空,天空藍天白雲,幾行飛鳥。
世宗坐在馬上,回頭看一眼那兩個與他相距越來越遠的身影,最後有些怅然地一笑。佳人絕色,隻是芳心未許,不過對他總算不是無情。
安錦繡嘴角的笑意澀然,世宗說過,她對他無所求,一個從未投懷送抱的女人,又談什麽情深?
來世爲一人傾城嗎?
安錦繡的腳下踩過金黃的落葉,突然兩行淚水從眼眶滑落。若有來世,她會記得走開,不相見,這樣這一世所有的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母妃?”白承意再回頭時,發現安錦繡淚流了滿面,忙就問道:“您爲什麽哭?”
安錦繡不語,搖了搖頭。
白承意說:“母妃,父皇會回來吧?”
“會,”安錦繡道:“一定會的。”
“嗯,”白承意看着安錦繡道:“母妃,等父皇回來那天,我們一起出城去接父皇。”
“好,”安錦繡答應兒子道。
内宮門裏,齊、魏、宋三位貴妃帶着宮中的妃嫔依次排開,世宗不要她們相送,她們便隻能站在這裏。
“聖上出宮去了,”安錦繡走進内宮門後,臉上的淚水已經不見,面對着衆妃時,她又是那個無論喜怒都是笑容清淺的安妃娘娘了。
世宗的女人們聽了安錦繡的話後,臉上的神情各異。
“韓大人,”安錦繡回頭命韓約道:“把内宮門關上吧。”
“下官遵命,”韓約高聲領命。
“都回去吧,”安錦繡帶着白承意繼續往前走,輕輕地對衆妃嫔說了一聲。
内宮門在安錦繡的身後緩緩關閉。
衆妃嫔看着面前再次緊閉了的大門,沒什麽太大的感想。對她們來說,從蹈進這帝宮那一日開始,她們就注定要在這裏生老病死了,宮外的世界,于她們而言,無關緊要了。
世宗由一萬禦林軍護衛着,一路快馬出了京都南城門。
南下的大軍,朝中的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已經在這裏等侯多時了。
“父皇,”見世宗到了後,要随駕出征的白承允和白承澤一起走到了世宗的馬前。
世宗下了馬,對衆人的跪地行禮,隻是點了一下頭,道了一聲平身後,便邁步走到了安太師的面前。
安太師見世宗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忙又要下跪。
世宗雙手把安太師一扶,道:”太師,承舟他們三個皇子初次理政,經驗尚淺,朕走之後,朝政之事,你要多辛苦了。”
安太師忙道:“臣不敢當,聖上,臣一定幫着三位殿下打理好朝政,等待聖上得勝歸來。”
世宗拍一下安太師的肩膀。
留下的三位皇子,還有衆臣聽了世宗的話後,都清楚了,在皇子與安書界之間,世宗還是更相信安書界這個老臣。
上官勇這時走到了世宗的面前,躬身道:“聖上,大軍已經悉數到齊。”
世宗點了點頭,回頭又看看留下的白承舟,白承路和白承英,道:“你們三個留朝,不可肆意妄爲,遇事要多聽朝臣們的意見,若是讓朕知道你們在朝中獨斷專行,朕回朝之後,定不輕饒。”
白承舟三人一起跪下道:“兒臣遵旨。”
世宗又看了看白承允與白承澤,跟上官勇道:“出發吧。”
白承澤說:“父皇,您不與衆臣和百姓們說些什麽嗎?”
世宗往城門那裏看了一眼,前來給他送行的京城百姓,扶老攜幼,直到這兒都還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父皇?”白承允也問了世宗一聲。
“不必了,”世宗大步走到了馬前,翻身上馬,命上官勇道:“出發。”
衛**中号角聲響起,三聲炮響之後,大軍往南而去。
衆臣又一次跪在地上,與百姓們一起跪送世宗與大軍南征。
世宗馬往前行了百米之後,再回頭看一眼身後的京都城,當年他帶兵從雲霄關一路殺到這城下的時候,這座城就是現在這副樣子,數十年過去了,事是人非,不變的好像也隻有這座城池了。
白承允騎馬跟在世宗的身後,看自己的父皇回望京城,便道:“父皇,朝中的事都安排好了,您不用擔心。”
世宗回過頭,他這會兒的心情,沒法跟自己的這個兒子說。方才他看着京都城,就感覺這是自己最後一次看這城了。
“父皇,”白承澤這時跟世宗道:“兒臣去後軍了。”
世宗點一下頭。
白承澤帶着自己的侍衛和侍從往後軍跑去。
安元志這會兒正走在後軍陣中,白承澤還離着他這裏很遠時,袁威就跟小聲跟他道:“少爺,五殿下帶人過來了。”
安元志往地上唾了一口,說:“來就來吧,人家是皇子殿下,我能不讓他過來嗎?”
等白承澤馬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看到的就是安元志的一張笑臉,“元志,”白承澤也笑着喊了安元志一聲。
安元志沖白承澤一抱拳,說:“五殿下,一路南下的時候,還請五殿下多多關照了。”
白承澤笑了一笑,道:“元志,在衛**裏,是我要你多關照才對。”
安元志說:“五殿下這是說什麽玩笑話?”
“叫我五殿下了,”白承澤搖頭道。
安元志忙就改口,喊了白承澤一聲:“五哥。”
袁威越走越往後,看着白承澤跟安元志說話,他牙都疼。這樣皮笑肉不笑地演戲,這兩位就不累嗎?
白承澤到了後軍的消息,很快就到了前軍陣中,上官勇沖來傳消息的中軍官點了點頭。
上官睿這時就騎馬走在上官勇的身邊,小聲道:“讓元志一個人在後軍對付五殿下行嗎?”
“他們這會兒打不起來,”上官勇說了一句。
“糧草全在後軍那裏,”上官睿小聲嘀咕道:”讓五殿下去後軍,還不如讓他到前軍來呢。”
上官勇搖了搖頭,說:“你說什麽傻話,聖上是信我們,還是信他的兒子?”
上官睿不說話了,比起他們這些臣子來,世宗當然更信自己的兒子。
“你去後軍吧,”上官勇往前又走了一會兒後,跟上官睿道:“你看着元志一些,不要讓他跟五殿下起沖突。”
上官睿點了點頭,撥轉馬頭往後軍走了。
幾個衛**中的幕僚看着上官睿往後軍跑了,都暗自搖了搖頭。軍中的氣氛不對,他們都能看得出來,這還沒有離開京畿之地,軍中就已經有了算計提防,大軍到了雲霄關後,這仗還不知道要怎麽打呢!
京都城下,衆臣看着南下大軍走沒影了,才紛紛起身。
“都回城吧,”白承舟喊了一聲。
“大哥,”白承英忙拉了白承舟一下,這句話應該由朝中三公之首的安太師來喊啊。
安太師笑了笑,看着全然不在意。
白承舟跟白承英道:“你怕什麽?”
白承英小聲道:“父皇還沒有走遠。”
白承舟白了自己的六弟一眼,轉身往城裏走去。
“太師,”白承英沒辦法了,自己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我們這就回城嗎?”
安太師笑道:“六殿下,就聽大殿下的吧。聖上遠征,朝中之事,全賴殿下們了。”
白承英聽了安太師這話後,才轉身追着白承舟走了。
白承路冷眼看着白承英與安太師說話,跟自己的管家道:“我們回府。”
管家說:“二殿下,您,您,這就回府?”
白承路故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能讓安太師聽見,說:“我可沒心思管什麽朝政,有大哥和老六在就行了,回府。”
安太師聽了白承路的話後,也沒扭頭看白承路,徑直往城裏走去。
白承路進了城後,上了轎,真就回王府去了。
“父親,”安元文看着白承路一行人往二王府走去,小聲道安太師道:“二殿下真的不管事了?”
安太師搖了搖頭,白承路倒也識相,他就是想在朝政上插一手,白承舟與白承英也容不下他,他不如在王府裏過自己的日子自在。
“外公,”上官平甯這時跑到了安太師的轎前,身後跟着安錦瑟,還有袁白,袁英兩人。
“平甯是來送父親走的?”安太師看見上官平甯後,臉上有笑容,抱起了上官平甯問道:“看見你父親了?”
上官平甯說:“看見了,就是爹爹沒看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