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和跟安錦繡小聲道:“袁義發高熱了,奴才已經命人去找向大人了,今天向大人在太醫院裏值夜。娘娘,您要是還不放心,奴才就去請榮大人過來看看。”
袁義這會兒全身都發冷,被窩是安錦繡命人早就給他用焐子暖好了的,袁義躺進去後,還是冷得牙齒都打着戰。
安錦繡急聲問袁義道:“是不是難受的厲害?”
吉和沖屋裏的人揮了一下手。
袁義卧房裏的太監們忙都退了出去。
“沒事,”袁義跟安錦繡小聲道。
安錦繡伸手摸袁義的額頭,她的手冰冷,讓本就在發冷的袁義又打了一個哆嗦。
“這被子可能不夠,”吉和跟安錦繡道:“袁義這會兒是發冷的時候,得給他焐汗。”
安錦繡扭頭就要沖門外喊來人。
吉和攔着安錦繡道:“娘娘您别急,奴才去安排。”
安錦繡說:“你去看看向遠清來了沒有。”
吉和答應着跑了出去。
安錦繡替袁義把被子又壓了壓,說:“你再忍一下,向遠清馬上就到了,他是治外傷的好手,你一定會沒事的。”
袁義牙齒打着戰,還沖安錦繡笑了一下,說:“受傷後發熱是常事,主子不必擔心。”
安錦繡站在床前說:“是我的錯,我今天不該讓你出的。”
“他們盯上我了,”袁義說:“不管我哪天出宮,這一劫都逃不掉的。”
“好了,你别說話了,”安錦繡看袁義裏着厚被打哆嗦,心急,卻又毫無辦法,跟袁義急道:“你歇一下,還是你想喝水?”
袁義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這會兒他難受的厲害,隻是還能忍受。
安錦繡在床前來回走着,不時就往房門那裏看。
袁義突然又睜開眼睛,跟安錦繡說:“我看到小少爺了,主子放心,小少爺的眼睛就是紅腫,已經不疼了。”
“他沒事了,你卻又這樣了,”安錦繡咬牙道:“這一回,我不會就這麽算了。”
“爲了我大動幹戈不值得,”袁義小聲道。
“你是我兄長!”安錦繡馬上就道:“什麽叫不值得?”
“主子……”
“聽我的話,别說話了,”安錦繡的手在袁義的枕頭上拍了一下,說:“你什麽也不用管,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養傷。”
吉和這時抱着兩床被子,跟向遠清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安錦繡看到向遠清,忙就道:“向大人,袁義這會兒燒得厲害,你快來看看他。”
向遠清快步走到床前,摸一下袁義的額頭,探一下袁義的脈,然後就解袁義的衣衫。
吉和看向遠清都在脫袁義的衣服了,安錦繡還是目不轉睛地看着,隻得出聲提醒安錦繡道:“娘娘,向大人要給袁義看傷了。”
“什麽?”安錦繡心頭壓着事,一時沒反應過來。
吉和說:“娘娘,奴才陪娘娘出去等吧。”
安錦繡再一扭頭,就看見了袁義裹着紗布的胸膛。在來的路上,安太師吩咐了車夫要慢一點,車要趕得平穩,進宮的時候,給袁義擡躺椅的太監也是盡量地走慢了,可是這會兒袁義傷處的紗布還是紅了一大片。安錦繡咬着嘴唇,雙腿像是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了。
袁義隻得又跟安錦繡道:“主子,奴才真的無事,您不用擔心。”
向遠清這會兒拎着被面,把袁義的胸膛遮掩住了。
吉和就勸安錦繡:“娘娘,您還是出去等吧,有向大人在,袁義一定不會有事。”
安錦繡問向遠清道:“袁義會不會有事?”
向遠清說:“娘娘,下官要看一下他的傷口,您再給下官一些時間。”
安錦繡說:“那向大人你快給他看看吧。”
“娘娘,”吉和跟安錦繡小聲道:“您不能在這兒啊,向大人得給袁義脫衣的啊。”
吉和的話說得這麽直白了,安錦繡還有什麽反應不過來的,她是不能呆在屋裏看向遠清給袁義看傷。
吉和說:“娘娘,奴才陪您出去吧。”
“我就在外面,”安錦繡看着袁義道:“你一定要撐着。”
袁義說:“奴才遵命。”
安錦繡轉身走了出去,走到廊下就身子一軟。
“哎呦,”吉和忙就伸手扶住了安錦繡,說:“娘娘,您現在不能急啊!”
袁章給安錦繡搬了一張椅子來,說:“主子,您快坐吧。”
吉和瞪了袁章一眼,這個天氣怎麽能讓安錦繡坐在走廊下?
袁章被吉和瞪得一縮脖子。
吉和跟安錦繡說:“娘娘,去那邊的屋裏等吧。”
安錦繡搖搖頭,坐在了椅子上。
“去拿暖爐來,”吉和忙就命袁章道。
袁章又飛跑去拿暖爐。
“再多拿幾個炭盆來!”吉和沖着袁章的背影喊。
屋裏,向遠清把袁義傷口上的紗布一起解開了,袁義的傷口這會兒全都崩裂,傷口上結着血痂,向遠清稍微一碰,就有血從傷口裏往外流。
袁義躺在床上一聲沒吭。
向遠清說:“你應該在安府養幾日再回來的,這傷口白縫了。”
袁義說:“我一個太監怎麽能在宮外留宿?”
向遠清說:“也是,太師這也是沒辦法。”
袁義嗯了一聲。
向遠清處理着袁義的傷口,突然就一笑,說:“袁總管,娘娘對你很好啊。”
“主子對人一向都很好,”袁義睜眼看向了向遠清。
向遠清被袁義看得不知怎地就一哆嗦。
袁義的目光從向遠清的身上又移到了帳頂上,安錦繡總說他是她的兄長,袁義一笑。如果他們這幫人真的能有遠走高飛的那一天,袁義想自己不闖蕩江湖的時候,有一個家可以回了。上官平甯鼓着腮幫子給自己吹氣的樣子,又出現在袁義的腦海裏,有這樣的家人是自己的福氣,袁義在心裏想着。
向遠清注意到袁義在笑,心裏就疑慮,這個袁義不怕疼嗎?
吉和讓廊下的太監宮人們都退後,然後小聲跟安錦繡道:“娘娘,太師說袁義是遇上劫财的了。”
“有人想對付我,”安錦繡說道。
吉和忙道:“這個人是誰?”
安錦繡把放在她袖中的箭頭遞給了吉和。
吉和看一眼這箭頭,說道:“娘娘,這箭頭是?”
“禦林軍用的,”安錦繡道:“我不知道太師呈給聖上的是什麽,但這個才是從袁義的身上取下來的。”
吉和倒吸了一口冷氣,說:“這,這是禦林軍裏的什麽人幹的?”
“許興的親兵丢了弩箭,”安錦繡道:“有人也想他死。”
吉和呆了一下,做賊一樣地把手裏的箭頭緊緊地握着,生怕讓别人看見了。
安錦繡側耳聽着屋裏的動靜,屋裏什麽聲音也沒有,這讓安錦繡更加的焦慮。
吉和說:“娘娘,要把禦林軍裏的人查一下嗎?”
“禦林軍裏隻有一個許興是我能放心用的,”安錦繡道:“隻憑他一人,我要怎麽查禦林軍?”
吉和想了想,說:“娘娘,禦林軍不可能離宮去殺袁義啊。”
安錦繡說:“禦林軍就沒有休假離宮的時候?”
吉和搖頭,說:“最近帝宮裏出的事多,禦林軍和大内侍衛們都沒有休假了。”
“真的?”
“聖上給他們下了旨意,”吉和說:“奴才想禦林軍裏的人,膽子再大,他們也不敢抗旨不遵吧?”
“那就是眼線在宮中,動手的人還是宮外的人,”安錦繡低聲道。
吉和點頭,說:“娘娘,再難也得把禦林軍裏的人清一下啊。”
“沒有人手,沒有由頭,我憑什麽動禦林軍?”安錦繡冷笑道:“這個人知道我在禦林軍裏隻有一個許興,我就是知道禦林軍裏有對頭,我也下不了手。”
吉和說:“奴才在禦林軍裏倒是認識些人,可是這些人奴才都信不過。”
安錦繡手指又開始敲椅把了,不管這個幕後的人是誰,禦林軍裏的這個眼線,不除是不行了,隻是要怎麽把手伸進禦林軍這支帝王身邊的近衛軍裏去?
袁章這時又跑了進來,說:“主子,聖上到了。”
安錦繡剛站起身來,世宗就已經坐着步辇到了這個庭院裏,看安錦繡要出來迎他,世宗忙就跟安錦繡道:“你就不要出來吹風了。”
吉和趕上前,将世宗扶下了步辇。
世宗摸一下安錦繡的手,說:“手冷成這樣,你在外面守着,袁義的傷就能馬上好了?”
安錦繡低頭說:“他傷得很重。”
“身中五隻箭,聽太師說還都傷在心口附近,”世宗道:“傷成這樣還能活着,就說明他命大,你要擔心他什麽?”
安錦繡說:“臣妾就是讓他去……”
“好了,不要說了,”世宗沖安錦繡擺了擺手,小聲道:“朕知道你記挂着元志的事。”
“早知道這樣,臣妾就不讓袁義去了,”安錦繡懊惱道。
“你事先能想到他會遇上攔路劫财的?”世宗拉着安錦繡往走廊那頭的宮室走。
“袁義的武藝很高啊,”安錦繡說:“誰能把他傷成這樣?”
世宗一笑,說:“你跟小九兒不愧是母子,一對井底之蛙。”
“聖上!”安錦繡叫了一聲。
世宗說:“你見過真正的高手?”
安錦繡說:“袁義不就是嗎?”
“那他就是大将軍了,”世宗道:“朕已經命韋希聖去抓那幫賊人了,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
“真是劫财?”安錦繡問世宗道:“袁義身上沒有錢啊。”
世宗來就是想讓安錦繡安心,不要胡思亂想的。世宗停下來,看着安錦繡道:“你又沒劫過道,你怎麽知道那幫賊人是怎麽想的?再說了,袁義看着不像富人,可也不像窮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