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在三人給他行過禮後,道:“這個人你們認識?”
兩個朱雀大營的将軍一起搖頭,其中一個回世宗的話道:“聖上,末将二人從未見過這個人。”
白承澤走到了楚岸尋的跟前,看看腳下的屍體,然後跟世宗道:“父皇,兒臣今晚之前,也從未見過這個人。”
世宗坐在步辇上沒有動。
吉和忙命兩個小太監把楚岸尋的屍體,擡到了世宗的身前。
世宗看一眼這屍體,然後就道:“這就奇怪了,這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石頭裏蹦出來的?”
白承澤說:“父皇,要讓大理寺去查嗎?”
“把韋希累死嗎?”世宗問白承澤道。
這句看似玩笑的話,讓白承澤馬上就低頭道:“兒臣知錯。”
這個男人事關後宮嫔妃,讓大理寺查,鬧得天下人人皆知嗎?
世宗目光陰冷地看了一眼慎刑司的地牢大門,道:“韓約你們先退下。”
韓約忙就沖兩位朱雀大營的将官招了一手,領着二人給世宗行禮後,退了出去。
世宗在韓約三人退出去之後,問吉和道:“蔣妃在裏面如何了?”
吉和忙小聲跟世宗道:“蔣娘娘在這裏不說話。”
世宗說:“安妃不是來見過她?”
吉和說:“安妃娘娘來了一會兒就走了,沒跟蔣娘娘說幾句話。”
“她不答安妃的話?”
“回聖上的話,蔣娘娘一句話也不肯跟安妃娘娘說,所以最後安妃娘娘隻能又回去了。”
世宗搖了搖頭,道:“她這個貴妃當的啊,誰都能欺負她。”
吉和隻能低着頭站在世宗的步辇前。
白承澤聽了世宗的話後,感覺好笑,安錦繡是誰都能欺負的人嗎?這個女人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讓這些人再活幾日吧,”世宗下令道,爲了雲妍他這會兒不能大開殺戒,所幸雲妍就要嫁了,否則世宗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下去。
白承澤這會兒走到了世宗的跟前,說道:“父皇,天色就要亮了,您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世宗拍了一下步辇的扶手。
吉和忙道:“起駕。”
白承澤一直把世宗送回了禦書房,才跟世宗說自己要回府去梳洗一下。
“你去吧,“世宗沖白承澤一揮手。
白承澤走下了禦書房的高台後,一個太監趕上來,爲白承澤打着燈籠照亮。
走在前邊爲白承澤領路的小太監,沒敢回頭看。
白承澤跟身邊的這個太監小聲道:“蔣妃不要留了。”
這太監沖白承澤躬了一下腰。
等禦書房的這個小太監将白承澤送到了宮門前時,才發現那個出來爲白承澤打燈籠照亮的太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白承澤走到了這小太監的跟前,說:“你叫什麽名字?”
這太監忙道:“奴才小全子。”
“你是吉和的徒弟?”
小太監忙搖頭。
“還算老實,”白承澤說着往小太監的手裏塞了一錠銀元,道:“你方才看到了什麽?”
小太監說:“奴才隻是送五殿下出宮,奴才什麽也沒有看到。”
白承澤說:“禦書房這一次也抓了三個太監,一個宮人,一個嬷嬷,小全子,你小心一些。”
小太監忙說:“奴才謝五殿下提點。”
白承澤從這小太監的身邊走了過去。
小太監手裏捏着銀元,打了一個寒戰。
白承澤走出宮門之後,白登就迎了上來,說:“爺,我們這就回府嗎?”
白承澤走到了自己的馬前,翻身上馬,看了一眼又站在宮門前的韓約,然後撥轉了馬頭,策馬離開了宮門。
韓約望着白承澤一行人一路跑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這會兒的京都街頭沒有什麽行人,可以讓白承澤策馬狂奔,白承澤的馬快,很快就将白登這些五王府的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寒風吹得白承澤周身冰冷,卻又感覺很舒服,安錦繡沒有讓蔣妃死,那這個女人對安錦繡還有用,不管安錦繡想用蔣妃這個女人做什麽事,白承澤就是知道,這事的結局不會是他想看到的。
寒風吹的白承澤雙眼發疼,最後白承澤擡手揉了揉眼睛,心底泛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情緒來。安錦繡,想着這個女人,白承澤覺得他跟安錦繡這輩子應該會是仇人,他這會兒隻希望他們兩個到了最後,不要變成不死不休的那種仇人。
天光大亮之後,慎刑司的地牢裏卻還是燭火昏黃,蔣妃聽到自己牢房的門響,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個太監端着一個拖盤,走到了她的跟前。
“蔣娘娘,”這個太監說:“您用些吃食吧。”
蔣妃看一眼這拖盤裏的東西,沒有菜,隻有一碗幹米飯。
太監打開了固着蔣妃右手的鐐铐,說:“蔣娘娘,這已經是我們慎刑司能拿出手的,最好的吃食了,這飯可沒馊啊。”
蔣妃的右手自由之後,直接将這碗幹米飯掀到了地上去。
太監看看碎在了自己腳下的飯碗,說了句:“蔣娘娘,都這個時候了,您的脾氣還這麽大?”
蔣妃道:“滾出去。”
這太監望着蔣妃一笑,跟蔣妃說:“蔣娘娘,對不起了。”
蔣妃一愣,說:“你要幹什麽,你……”
這太監不等蔣妃把話說完,按住了蔣妃的頭,大力地将蔣妃的頭往牆上撞去。
蔣妃想叫,卻被這太監用另一隻手死死地捂住了嘴。
太監将蔣妃按着,連往牆上撞了三下,停了下來,感覺蔣妃的身子癱軟了,才松開了手。
蔣妃的頭骨露了一塊出來,血混着腦漿沿着臉龐往下流。
太監把蔣妃往石床上一丢,知道蔣妃還有一口氣在,他就站着等這個女人斷氣。
蔣妃這會兒其實也感覺不到什麽疼痛了,她隻能感覺有東西在順着她的臉往下流。這不會是安錦繡沖她下的手,現在是誰想讓自己死?時間太短,蔣妃沒能想出這個答案來。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白承瑜,就那麽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發,“七殿下……”蔣妃嘴唇翕動着,吐出了三個字。
太監伸手試一下蔣妃的鼻息,确定這女人斷氣之後,快步走了出去。
等慎刑司的囚犯們都吃完了早飯之後,全福帶着幾個管事太監開始一間牢房一間牢房地查看。
負責給囚犯們派飯的太監跟在全福的屁股後面,跟全福抱怨道:“這些人啊,我們慎刑司什麽時候給犯人吃過早飯?這一回福爺您是開了恩了,可這些人不領情啊。”
全福說:“不吃就餓着,晚上那頓不用給了。”
太監忙說:“奴才遵命。”
等全福走到了蔣妃的牢房門外時,還問了這太監一句:“蔣娘娘用飯了嗎?”
這太監忙說:“給蔣娘娘的東西可是好東西。”
“把門打開,”全福命手下道。
等牢房的門打開後,全福幾個人一眼沒能看出蔣妃已死來,隻是看到了石床下的米飯和碎成了三瓣的碗。
“蔣娘娘,”全福說着話走進了牢房,跟蔣妃說:“您這是嫌棄奴才這裏的飯?”
蔣妃依牆坐着一動不動。
等全福走近了蔣妃之後,發現不對勁了,“蔣娘娘?”他大聲喊着,伸手就一拉蔣妃。
蔣妃的屍體順着全福的手,栽倒在了石床上。
蔣妃頭依着的牆壁上,有一大灘血迹,血裏還混着一些白色的液體。
“她的腦子都出來了!”有管事的太監叫了起來。
全福伸手在蔣妃的鼻子底下試了一下,又去探蔣妃的脈門,然後直接往後一倒,坐在了地上的幹米飯上。
“福爺?”跟進來的太監們都喊全福,兩個就站在全福身後的太監,把全福硬從地上拉了起來。
全福看着蔣妃的屍體,兩眼發直,道:“我完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死了!”
負責派飯的太監早就癱在了地上。
全福突然瘋了一樣,推開了扶着他的手下,轉身沖到了這太監的跟前,吼着道:“這人怎麽能死了呢?!”
太監說不出話來。
“說話啊!”全福狠踢了這太監一腳,道:“是誰給她送的飯?!”
“不,不知道,”太監這會兒的腦子就是一個空洞,裏面什麽也沒有了。
全福連着狠踢了這太監幾腳,停下來時,發現這個太監尿了褲子。
“福爺,趕緊查是誰進來送飯的啊!”有手下提醒全福道:“不能讓這個人跑了啊!”
“查,”全福說:“一定要查。”
兩個管事太監走過來,把吓尿了褲子的太監從地上架了起來。
“你去認人!”全福跟這太監吼道:“把今天送飯的人都給我認出來!”
兩個管事太監架着這太監就往外走。
“福爺,蔣娘娘要怎麽辦?”站在全福身後的一個管事太監問全福道。
全福回頭,蔣妃的屍體倒在床上,白花花的頭骨戳破了頭皮往上翹着,一張臉半邊身子都被血和腦漿糊住了,全福都懷疑這女人腦子裏的腦漿是不是一點沒剩,全流出來了。蔣妃的雙眼微微睜着,嘴閉得很緊,這張臉上的神情看着并不痛苦。
“自殺?”有管事太監問全福道。
“去請太醫來,”全福說道。這個女人是妃,關在慎刑司裏,病了可以不理,但是死了,就必須請太醫來看了。
一個管事太監跑了出去。
全福大力地拍着自己的腦門,蔣妃他是一點也不關心,全福這會兒就想着,這下子他要怎麽過一關了。安妃,吉和,這兩個人會不會要了他的命?“這到底是誰想我死?!”全福在牢房裏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