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看上官勇遲遲不答他的話,眼眶突然就泛了紅,又問了上官勇一句:“爲什麽?”
上官勇下意識地道:“什麽?”
白柯說:“我要問你,我父王有哪裏不好,你爲什麽突然要叛了我父王,去幫我四伯?”
上官勇的面色突然間一沉,小聲道:“小王爺,這是五殿下跟你說的?”
“不用我父王說,”白柯道:“我自己會看。”
上官勇說:“你看到什麽了?”
“我父王有哪裏對不起你了?”白柯盯着上官勇問道:“你告訴我,讓我明白!”白柯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在上官勇的面前掉眼淚,是太失望,還是他一點也不想跟面前的這個人做敵人?白柯分辨不出來。
上官勇看到白柯哭了之後,又愣怔住了,伸手想去替白柯擦掉眼淚,卻被白柯把頭一偏,躲了過去。
“你說話啊!”白柯沖上官勇喊了起來。
四王府的幾個下人往一大一小這裏探頭探腦,被上官勇一個眼神過來,吓得又走開了。
白柯拉住了上官勇的衣袖,說:“你不是真心想幫我四伯的對不對?”
上官勇看一眼白柯,這孩子的眉眼真的太像安錦繡,讓他幾乎無法直視,“小王爺,”上官勇小聲跟白柯道:“末将誰也不想幫。”
“什麽?”
“這是皇家之事,”上官勇說:“應由聖上決定,末将隻是臣子,聽命就是。”
白柯瞪着上官勇,突然就把上官勇的衣袖一甩,說了一句:“原來你真的叛了我父王!”
“小王爺……”上官勇還想跟白柯解釋幾句。
“不用再說了,”白柯卻像是已經下了什麽決心一樣,跟上官勇道:“以後我們就當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你跟我父王作對,也就是在跟我作對。”
“這是大人的事,”上官勇說:“小王爺你何必管這些事情?”
“上官衛朝,”白柯擡手抹了一下眼睛,說:“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裝好人,你不過就是個叛了我父王的罪人!”
上官勇站在四王府的院牆下,呆愣地看着白柯冒着雨一路跑遠。他一直覺得自己跟這個皇家的小王爺有緣,沒想到突然之間,他們就成了仇人了。
白柯一邊跑一邊使勁擦着自己的雙眼,不想哭,可是眼淚就是不由自主地要流出來。小小年紀的白柯,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世事不會總由他想像中的來。他一直以爲自己日後會幫着他的父王治理江山,他會跟在上官勇的身邊學習當在一個大将軍的所有本事,到了今天卻發現,這種事隻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想當然罷了。
上官勇望着白柯跑走的方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畢竟是白承澤的兒子,他能怎樣?
安太師等在四王府的門前,看見上官勇出來了,便道:“與小王爺說過話了?”
上官勇搖頭笑了笑,說:“太師,我送你回府吧。”
“無事否?”安太師小聲問上官勇道。
“沒事,”上官勇說:“柯小王爺一直想當将軍,所以問了衛朝一些軍中之事。”
安太師搖頭道:“一個庶子,日後能掌兵權嗎?我看難啊。”
上官勇聽了安太師的話後,心裏就一顫,想再問問安太師這話何意,安太師卻已經坐上了自己的官轎。
安府的大管家哈着腰問上官勇道:“侯爺,我們回安府嗎?”
上官勇回頭看看四王府,前院裏的影壁,将他往府裏探究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走吧,”上官勇下了最後兩階台階,上了自己的坐騎。
四王府裏,白承澤看着白柯通紅的眼睛,道:“哭過了?”
白柯搖頭說:“方才灰進了眼睛,所以柯兒揉了一下。”
白承允說:“是不是還難受?四伯讓大夫來給你看一下?”
白柯擡頭看看這個說着關心他的話,臉上還是無表情的四伯,搖搖頭,說:“四伯,柯兒已經不難受了。”
白承英這時又半躺半坐在床上了,望着白柯道:“柯兒,你這個樣子可一點也不像男孩子。”
白承澤把白柯拉到了自己的身前,道:“那我兒子像什麽?”
白承英說:“眼睛紅着,像個受了委屈的女孩子。”
白柯猛地擡頭瞪向白承英,卻被白承澤把頭又按得低下了。
白承澤問白柯道:“眼睛真的不難受了?”
“灰出來了,”白柯小聲道。
白承澤這才又看向了白承允道:“四哥,既然六弟無性命之憂,那我和柯兒就不打擾了。”
白承英說:“五哥不留下用飯?”
白承澤起身道:“不必了,你們兄弟說話,我在一旁聽着不好。”
“我們……”方才說了半天的客套話,突然被白承澤說了這一句,白承英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張口結舌了。
白承澤沖白承允一躬身,說:“四哥,我這就告辭了。”
白承允沒再說什麽挽留的話,起身道:“我送你們。”
白承澤又看了白承英一眼,說:“六弟就好好休養吧,不要再讓父皇爲你擔心了。”
白承英在床上哼了一聲,在白承澤帶着白柯走出房之後,白承英是整個人躺到了床上,被白承澤氣得不清,卻拿這個哥哥沒什麽辦法。
白承允一直把白承澤父子送到了府門口,問了一句:“你要帶柯兒去哪裏吃飯?”
白承澤說:“随便吧,我讓柯兒自己選。”
白承允說:“柯兒還要再回李鍾隐那裏去嗎?”
“我準備讓他過完年再走,”白承澤說:“習武也不急在一時,再說父皇也想看看柯兒。”
白承允看着白柯一笑,說:“柯兒長得讨喜,父皇喜歡也是他們祖孫間的緣法。”
白承澤拍一下白柯的頭,說:“柯兒,跟你四伯告辭吧,我們要走了。”
白柯恭恭敬敬地給白承允行了一禮,說:“四伯,柯兒告辭。”
“去吧,”白承允想拍一下白柯的小腦袋,但這個動作到底沒能做出來,對着白承澤的兒子,他是真的疼愛不起來。
天下着大雨,所以白承澤這一次出門也沒有騎馬,而是坐了轎,帶着白柯上了轎後,跟轎外的白登說了一句:“我們走。”
“起轎,”白登忙喊了一聲。
白承澤父子已經走得沒影了,白承允還是站在府門前。四王府門前的街道一向清靜,這會兒更是看不到一個行人,密集的雨點落在石闆路上,發出的聲音很響,萬馬奔騰一般。
白承允站在府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如今是他在輔政,可是看着白承澤不急不忙的樣子,他反而心裏沒底,想不出來白承澤下一步要怎麽做。
“父王,”就在白承允在府門前因爲心裏沒底,而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嫡子白楠從府裏走了出來。
白承允看到兒子來出,也沒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白楠看看府門前空無一人的街道,說:“五叔和白柯走了?”
“走了,”白承允說了一句。
“兒子以爲父王會讓我們出來見見五叔的,”白楠往白承允的跟前又走了幾步,小聲說道。
“沒必要,”白承允道。
“五叔,兒子什麽時候都能見,”白楠說道:“兒子就是想見見白柯。”
白承允看向了兒子。
白楠小聲道:“五叔沒有嫡子,這個白柯聽說很得五叔的寵。”
白柯這個小孩子豈止是得着白承澤的寵?就是在世宗那裏,這些小皇孫,能被世宗時常挂在嘴邊的,也就是這個白柯了。
白楠說:“父王,這個白柯就這麽厲害?”
“一個庶子罷了,”白承允說着話,轉身進了王府。
白承英這會兒就站在府門裏,見白承允看見他了,便說:“是楠兒扶着我出來的。”
白承允說:“你這會兒身上又有力氣了?”
白承英走到了白承允的身邊,說:“疼勁過去了,我好像沒事了。”
白承允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周圍的這些人。
白承英說:“四哥不要擔心,也許到了明天,我的病情又反複了呢?”
“閉嘴吧,”白承允說着,往府裏走去。
白承英跟在了白承允的身後,說:“四哥,你也得小心些這個白柯。”
白承允說:“白柯不過是個小娃娃。”
“可是父皇喜歡他啊,”白承英小聲道:“四哥你小心白承澤再用白柯做文章,我看這個小孩心眼也不少,别看楠兒比他大,鬥不過他。”
白承允的臉頰繃得很緊,這讓他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陰沉,不近人情。
白承英說:“四哥,太師和上官勇是不是跟白承澤再也走不到一塊兒去了?”
白承允默不作聲地走回到了客房裏,才跟白楠道:“去見你母親,叫她把那個盒子拿出來。”
白楠說:“什麽盒子?”
白承允道:“你母親知道是什麽盒子,你不用問了。”
白楠滿心狐疑地退了出去。
白承英說:“四哥,你跟四嫂要什麽盒子?”
白承允搖了搖頭。
白承英說:“不會是兵符吧?”
白承允說:“我哪來的兵符?”
“也是,”白承英說:“四嫂也不是将門出身,四王府裏哪來的兵符。”
半刻鍾後,白楠手裏捧着一個小盒子走了進來,說:“父王,母親讓兒子把這個拿給你。”
白承允一隻手就接過了這個小盒子。
白承英好奇道:“四哥,這裏面是什麽?”
白承允也不說話,伸手把這盒子就打開了。
白承英和白楠忙都伸頭看,想知道這盒子裏到底藏着什麽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