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說:“那公主殿下那裏?”
“五日之後,朕給你一個完好無缺的妻子,”世宗笑道:“你小子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安元志說:“末将沒有不放心的事。”
世宗道:“你還有事嗎?”
安元志搖了搖頭,說:“末将此次專爲公主殿下之事而來。”
“那就退下吧,”世宗沖安元志一揮手,道:“朕也不問那個膽大妄爲,敢向你們安府通風報信的那個人是誰了。”
“末将謝聖上,”安元志又跪下給世宗行禮之後,垂首退了出去。
世宗在安元志退出去之後,跟三個兒子道:“朕還以爲這小子又是來跟朕說,上官勇之事的,沒想到這小子竟是爲了雲妍而來。”
安元志對雲妍公主,能有多用心,白承允不關心,白承路看不出來,白承澤則覺得安元志如今也會演戲了,明明對雲妍公主沒有半點的情分,卻偏偏能在世宗的跟前,演這一出情深的戲碼出來。
偏殿外,安元志回避了雲妍公主看向他的目光,沖雲妍公主拱手一禮道:“公主殿下,末将很抱歉,末将忘了成婚之前,我們不能見面的規矩。”
雲妍公主張了張嘴,難聽的話,到底沒能再說出口來。
安元志轉了身,背對着雲妍公主道:“公主殿下,末将知道那日在永甯殿,末将不但将公主殿下傷得不清,對公主殿下的态度也不好,以後,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雲妍公主神情複雜地看着安元志,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應該罵走安元志,還是應該站在這裏聽安元志說話。
“五日之後,末将鋪十裏紅妝,來迎公主殿下過門,”安元志說完這話後,大步往高台下走去。
雲妍公主看着安元志的背影發愣,安元志今天一身武官常服,深藍繡虎紋的武服,更是顯得安元志身材挺拔,英姿勃發,這樣的一個英俊少年,其實沒有多少女孩會不喜歡。
安元志走到台階前後,看着像是還是忍不住一樣,回頭又看了雲妍公主一眼,露齒一笑,這笑容在冬日看着,讓人感覺溫暖。
雲妍公主呼地把頭一低,在父兄都不管自己,對自己隻有斥責的時候,來自于安元志的關心,對于雲妍公主來說,就顯得難能可貴了。心裏還是有不甘,卻好像也不像先前那樣,恨不得安元志去死了。
等雲妍公主再擡頭時,安元志已經不在高台之上了。
白承允從偏殿裏走了出來,看見雲妍公主還是站在殿外發呆之後,白承允跟雲妍公主小聲道:“元志對你,看起來倒是有心。雲妍,日子都是人過出來,你好自爲之吧。”
雲妍公主沒理白承允。
白承允也沒再勸下去,邁步也往高台下走去。
偏殿裏,世宗看着白承澤道:“你還有事?”
白承澤說:“父皇,讓六弟去江南,兒臣怕六弟會遇上危險。”
“老四會安排好這事的,”世宗道:“江南之事,已經與你無關了。”
“父皇,”白承路說:“老五也是爲了老六好,他去了一趟江南,都帶了傷回來,老六那樣的,能去江南嗎?”
世宗說:“你們這是在跟朕說,老六是個廢物?”
白承澤說:“兒臣沒這個意思。”
“那你就什麽也不用說了,”世宗道:“朕聽說柯兒回來了?”
白承澤說:“是,兒臣正想着,哪天帶他進宮來給父皇請安。”
“不用特地帶他過來了,”世宗道:“雲妍出嫁那天,柯兒不也得進宮來?朕在那天見他也一樣。”
“是,”白承澤說:“兒臣知道了。”
“那個康氏女呢?”世宗這時又問道。
白承澤忙道:“兒臣還沒及看這個康氏。”
“這個女人你就養在後宅裏好了,”世宗道:“爲你選中這個女人,是朕看走了眼,來年,朕再爲你挑一個好的。”
白承澤沖世宗躬身一禮,道:“兒臣聽父皇的安排。這個康氏,既然父皇說不好,那一定就是不好了。”
“下去吧,”世宗沖面前的兩個兒子揮了一下手。
“兒臣告退,”白承澤和白承路一起跟世宗道。
世宗嗯了一聲。
等兩位兄長都出去之後,白承意從内殿裏跑出來,一直跑到了世宗的跟前,小手握着世宗的手道:“父皇,你不要再生那個雲妍的氣了。”
“不生氣,”世宗抱起了白承意,看向了往他這裏走來的安錦繡。
安錦繡雖然在笑,但能讓世宗看出來,她這會兒的心情不好。
世宗說:“被雲妍氣着了?”
“沒有,”安錦繡說:”元志喜歡,臣妾還能有什麽話說?但願他能好好待公主殿下吧。”
“有朕在呢,”世宗把安錦繡拉坐到了自己的身邊,道:“雲妍若是不老實,朕會治她的,你不用怕元志受委屈。”
安錦繡歎口氣,看着世宗道:“聖上也說了這半天的話了,累了吧?”
白承意忙道:“父皇累了?那承意給父皇捶捶背,父皇就不累了。”
“朕不累,”世宗握住了安錦繡的手。
兩隻手握上了之後,安錦繡這才發現世宗的手這會兒冰涼。“去傳榮雙來,”安錦繡忙就跟吉和說道。
吉和看了看世宗,見世宗沒什麽反對的表示,忙就跑了出去。
“九殿下,快下來,”安錦繡又跟白承意說道。
白承意忙就從世宗的腿上跳到了地上。
安錦繡扶着世宗躺下了。
“父皇,你怎麽了?”白承意趴在坐榻邊,小聲問世宗道。
世宗睜開眼,看着小兒子可憐巴巴的眼神,一笑,道:“父皇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
白承意說:“可是父皇剛才,剛才還說不累的。”
“九殿下,”安錦繡沖白承意搖了搖頭。
“朕沒事,”世宗握一下安錦繡的手道。
“臣妾知道,聖上不會有事的,”安錦繡沖世宗輕聲笑道:“臣妾就在這裏,聖上安心休息一會兒吧。”
偏殿裏一時間沒有了聲響,世宗聽着窗外的雨聲,再看看守在自己身邊的安錦繡和白承意,跟自己說,現在還不是他能死的時候。
雲妍公主被兩個兄長送回到了芳華殿,一行人還沒走到芳華殿前,就看見宋妃帶着人等在殿門前。
等到了芳華殿的殿門前後,白承路就說:“老五,你送雲妍進去吧,我回去了。”
“你不進去?”白承澤說道。
“她聽我的嗎?”白承路看了雲妍公主一眼,說:“我不留在這裏礙某些人的眼了,先走一步了。”
“二哥,”雲妍公主喊了白承路一聲。
“走,”白承路命擡躺椅的兩個小太監道。
“二哥,”雲妍公主往白承路的去路前一站。
“我隻再跟你說一句話,”白承路跟雲妍公主道:“你若是再鬧,父皇一定會殺了你,你也不要指望我來給你收屍。”
雲妍公主咬着嘴唇,再想跟白承路說狠話,她現在也說不出來了。
“走,”白承路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
兩個小太監擡着白承路走了。
宋妃在殿門裏,看着這兄妹三個的樣子,跟左右道:“我們走吧,讓他們兄妹說說體己的話。”
白承澤看見宋妃要走,沖宋妃微微躬了躬身。
雲妍公主卻看着白承路走遠,神情愣怔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跟我進殿去,”白承澤在宋妃走了後,跟雲妍公主說道。
雲妍公主說:“五哥你也走吧。”
“因爲我打你,所以恨上我了?”白承澤問道。
雲妍公主轉身往芳華殿走去。
白承澤跟着雲妍公主走進了芳華殿,一直把雲妍公主送進了寝室裏。
被雲妍公主砸過一遍的寝室,這時已經被人打掃幹淨了,家具擺件也都換上了新的。
“我有話跟她說,”白承澤對被世宗派過來的兩個嬷嬷道:“你們一會兒再進來。”
兩個嬷嬷沒多話,馬上就退了出去。
雲妍公主呆呆地往床榻上一坐。
“安元志是被父皇看重的人,”白承澤跟雲妍公主說道:“你嫁與他,隻要安心跟他過日子,你的日子會比大皇姐和二皇姐過得好。”
世宗朝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遠嫁和親,此生沒機會再歸故土的。比起這兩位皇姐來,雲妍公主知道,自己能不遠嫁,就已經是幸運,隻是她不想嫁安元志。
“我言盡于此,”白承澤說道:“你的日子總歸是你跟安元志去過,我說什麽都是多餘。”
“父皇說,那是母妃的錯,”雲妍公主問白承澤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個你不用知道。”
“我想知道。”
“母妃想害安錦繡,”白承澤說道:“隻是最後安錦繡沒害成,害到了你。”
雲妍公主望着白承澤,“就這麽簡單?”
“這裏面的事情安排起來自然不簡單,”白承澤說:“但事情就是這麽一個事情。”
“你走吧,”雲妍公主趕白承澤道。
“你好好想想我的話,”白承澤道:“我不會害你。”
雲妍公主沒理白承澤。
白承澤真就沒再多說一句話,大步走了出去。
雲妍公主坐在床榻上,把身子拱了起來,縮成了一團,她現在腦子亂,也分不清自己身邊的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了。
兩個嬷嬷走了進來,在雲妍公主的床榻前站下,其中一個道:“公主殿下,聖上罰您跪到天明,奴婢們不敢不遵聖上的旨意。”
雲妍公主說:“我要跪在哪裏?”
嬷嬷說:“地上太冷,公主殿下就在床上跪着吧。”
雲妍公主縮在床上沒動,她現在想見自己的母妃一面了,隻是不知道還有誰能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