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進屋後,就氣不順地一屁股坐在了窗子下面的椅子上。
等上官睿進屋時,就聽到安元志在跟袁義抱怨他的死心眼,上官睿把門關上,說:“這個女人要是能殺,不早殺了?你早怎麽不去殺,現在又怪起我來了?”
安元志對于上官睿的颠倒黑白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怒,說:“剛才是誰拉着我的?”
上官睿說:“你殺一個女人還出息了?”
“我管她是女人是男人?”安元志怒道:“這種女人遲早一天壞事!”
袁義說:“她還跟小少爺說,要給小少爺當娘親。”
安元志拍着桌子就站了起來,盯着袁義說:“真的?!”
袁義回頭問上官平甯道:“小少爺?”
上官平甯看了安元志一眼,說:“我不要她了。”
“媽的!”安元志邁步就要往外走。
“你殺了他,周宜還會再送一個女人過來,”上官睿說:“你能保證那個女人就是好的了?”
“周宜是妓院的老鸨?”安元志說:“将軍不當了,專門往人家裏送女人?”
“他是我哥的恩師,”上官睿道:“他送女人,我哥能說不嗎?”
“一個沒了兵權的将軍,怕他作甚?”安元志不屑道:“姐夫已經封侯了。”
安元志說:“你不記得了?周宜是敬國公,你覺得是公大還是侯大?”
安元志被上官睿又說住了,突然就跳腳道:“我還就不信了,我今天殺了那個賤人,周宜還能來殺我不成?!”
上官睿看安元志這會兒跟炸了毛的貓一樣,不對,安元志跟貓搭不上邊,安元志就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兇虎,說:“你是不是要去大街上喊去?”
安元志拉開門就要出去。
門外這會兒起了風,呼呼作響的風從開着的門灌進屋來,把燭火吹得東搖西晃,屋中的明暗一陣胡亂變幻。
“你給我進來!”上官睿跑上前拉住了安元志,結果他不但拉不住這個人,自己反而被安元志帶着,往外走了。
袁義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了,說:“少爺,你還是聽二少爺的勸吧,先回來再說。”
安元志說:“你也要留那個賤人?”
“賤人!”上官平甯學了一聲。
袁義伸手就在上官平甯的小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說:“這是罵人的話,小少爺不能說。”
上官睿這時拉着安元志小聲道:“你就想想,你把這個女人殺了,周宜那裏再送一個女人來怎麽辦?!還有,我哥剛封了侯,就在家裏殺了婢,你是生怕我哥的名聲不夠壞嗎?”
安元志這時才腦子轉了轉,上官勇現在有個屠夫的名聲,他是知道的。
上官睿說:“這事,方才那麽多鄰人看見了,明天讓他們知道這個女人死了,我哥就是有一百張嘴,能說的清嗎?”
安元志嗤了一聲,說:“他本來就是殺人的将軍,怕什麽屠夫的名聲啊?”
上官睿說:“東陽沈家那麽大的一個家族,爲了一個婢女現在是什麽下場,你不知道?殺婢當然不是什麽大事,可是要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要對付你呢?你聽我的話,這個女人現在不能殺,不能讓我哥被人拿這個當把柄。”
“誰會拿這個當把柄?”安元志說。
“你跟我哥在三塔寺見了誰?”上官睿反問安元志道:“你覺得這位能讓我哥好過?”
安元志把上官睿的手一甩,踹了一腳門框。
“進來說話,”上官睿還是伸手拉着安元志進屋。
安元志這一回沒再跟上官睿犟了,跟着上官睿回到了屋中。
袁義說:“這個女人不殺可以,但不能再讓她留在這裏。”
“你怕她真爬上我姐夫的床?”安元志說:“這不可能,我姐比那女人強多了。”
“噓,”上官睿沖安元志噓了一口。
安元志看向了上官平甯,他的這個小外甥不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的樣子,正沒心沒肺地在袁義的身上,爬上爬下地玩着。
上官睿想了想,說:“把這個女人送到廟裏去?”
安元志說:“你還真能想,周宜送來給我姐夫暖床的女人,你讓她當姑子去?周宜問起來,你要怎麽說?說這女人一覺睡醒後,就看破紅塵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老子送來的女人,你能不好好待嗎?欺師的罪名再讓我姐夫擔上?好麽,”安元志說到這裏,自己把自己說樂了,說:“我姐夫不但克妻,是個屠夫,還欺師,祈順朝第一大惡人啊。”
上官睿意外地看着安元志說:“你這會兒不是很明白嗎?剛才你的腦子是空的?”
方才安元志一心就想殺人了,哪能想這麽多?白了上官睿一眼後,安元志說:“你看到我去殺那賤人了嗎?”
“你這人,”上官睿望着安元志搖頭。
“賤人!”上官平甯扒着袁義的膀子叫了一聲。
門這時被人在外面一推,上官勇走了進來,看着上官平甯說:“你剛才說什麽?”
“賤……”
袁義飛快地出手,把上官平甯的嘴給捂了。
上官睿忙也起身道:“哥你今天回來的早啊,要不要讓奶娘爲你煮點醒酒湯?”
上官勇搖了搖頭,走到床前,把上官平甯一拎,說:“誰教你說的那話?”
上官平甯被自己的老子拎在了手上,感覺到不妙了,沖上官勇搖頭。
袁義說:“将軍,我已教過小少爺,不能說這話了。”
上官勇說:“你們舍得教訓他嗎?”
上官平甯沖安元志紮着雙手,說:“舅舅救平甯啊。”
上官勇不等安元志開口,掄圓了巴掌打在了兒子的屁股上,說:“下一回還學不學罵人話了?”
上官平甯吃了疼,扁着嘴想哭,可是根據他往常挨打的經驗,挨打的時候哭鼻子,他爹更會下大力氣地揍他,于是上官平甯憋着眼淚,跟上官勇說:“不學了,舅舅是壞蛋,是他說的。”
安元志坐在一旁望着屋頂翻白眼。
“我不管你舅舅,我就管你!”上官勇說。
上官平甯說:“爲什麽不管舅舅?”
上官勇被兒子問住了,他還得去揍安元志的屁股嗎?“你舅舅是大人了,”上官勇跟兒子說:“你是大人嗎?”
上官平甯說:“那平甯長大了,爹爹你就不管平甯了?”
袁義這時忍着笑道:“小少爺,你就是活到八十歲,将軍也能管你啊。”
“憑什麽?”上官平甯叫了起來,被上官勇管多了之後,能脫離這個老子的管教,可能是上官平甯除了吃跟玩之外的第三大願望了。
“就憑他是你老子,”安元志說。
“那爹爹爲什麽不管你?”上官平甯看着安元志道。
安元志毫無壓力地道:“因爲你爹不是我爹啊。”
上官睿坐在一旁就歎氣。
上官平甯想想也是這麽一回事,他爹爹不是舅舅的爹爹,就說:“那讓你爹打你。”
安元志撇嘴。
“行了,”上官勇說:“你下次還學不學人說粗話了?”
“不學了,”上官平甯沖上官勇可憐巴巴地說:“爹爹不打了。”
“袁白,”上官勇這時沖屋外喊了一聲。
袁白應聲跑了來,喊了上官勇一聲:“侯爺。”
“還是喊将軍吧,”上官勇說:“軍中人隻講軍階,不問爵位。”
袁白忙又改口道:“知道了将軍。”
“把平甯抱出去吧,”上官勇把上官平甯放到了袁白的手上,說:“我們這裏有些話要談。”
“奶糊糊,”上官平甯還掂記着自己的奶糊。
幾個大人一起看放在床榻小幾上的奶糊碗,碗裏就剩下了一些調羹刮不幹淨的殘渣了。
袁義說:“小少爺,我方才不是喂你吃完了嗎?”
“那我要吃甜湯,”上官平甯拍了拍自己已經鼓鼓的小肚子。
站在房檐下的袁英聽到甜湯這兩個字,渾身都疼,忙開口道:“小少爺,我們帶你去玩啊。”
“再吃,你就成豬了,”上官勇說了一句:“今天晚上不準再吃東西了。”
袁英看上官大将軍又有想揍兒子的意思了,忙抱着上官平甯就走。
上官睿走到門前,把房門又關上了。
袁義這時把自己帶來的包裹打開了,跟上官勇說:“這是夫人爲将軍你們做的棉袍,這裏面還有袁威的一件。”
“哪件是我的?”安元志湊到了床前看着這四件棉袍,問袁義道。
袁義拿了一件暗棕的錦緞棉袍給安元志,說:“是這件。”
安元志沒把衣服展開來看,隻是捧着新衣笑道:“她還想着袁威呢?那小子有女人疼了,告訴我姐,就不要操心那小子了。”
上官勇将安錦繡做給自己的新衣拿在手裏,看了看,沒說衣服的事,而是跟袁義說:“袁威在軍營裏,過兩天他就會去那姑娘家,商量成親的事。”
袁義把安錦繡給上官勇和袁威的銀票,還有那張地契都拿了出來,說:“這也是夫人讓我帶來的。”
安元志拿起地契看了看,說:“這地方在城南舊巷旁邊吧,我姐這是想袁威他們小兩口靠着姐夫你住呢。”
上官睿說:“哥,你還不知道吧?太師替我們把城南舊巷的宅子蓋好了,說我們随時都可以搬過去。”
上官勇說:“太師替我們在城南舊巷蓋了宅子?”
安元志說:“姐夫你忘了?城南舊巷那塊地方,你不是買下來了嗎?我父親說了,這是我姐的意思,讓他在城南舊巷蓋兩幢宅子。”
上官勇看向了袁義,說:“這是她的意思?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
袁義還完全不知道這事,說:“夫人沒跟我說過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