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八十年

就這樣,衛**與江南水師在龍頭島兩邊的江岸上又等了五日。

上官睿帶着林家一百多口人回到軍中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的深夜了。

安元志在寝帳裏聽到上官睿回來的消息後,忙就一瘸一拐地,踩着雪跑到了上官勇的中軍大帳。

上官勇這個時候已經聽上官睿說完了林家大宅的事,張嘴剛要說話,就聽見走進來的安元志說:“跑了?!”

上官睿回頭看看安元志,随後就是一愣,十來天沒見,安元志竟是突然之間就消瘦得厲害了,臉色看上去也差,“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上官睿問安元志道。

“死不了,”安元志走到了上官睿的跟前,他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可是走路的速度卻不慢,道:“白承澤跑了?”

“跑了,”上官睿不用他大哥吩咐,伸手扶住了安元志,把安元志扶坐到了上官勇帥案旁的椅子上,說:“我覺得他會去東陽,所以請戚大哥帶着人也去了東陽,防着他與沈家人見面。”

東陽沈家之事,上官勇和安元志也都知道,聽了上官睿這話,安元志點頭,上官勇卻鎖着眉頭說:“老戚現在聽你的話了?”

上官睿笑道:“戚大哥覺得他沒臉回來見你。”

“姐夫,”安元志說:“衛**現在就應該是你的,小睿子的話,衛**裏的人應該聽才是。”

“胡鬧,”上官勇說:“什麽時候衛**成我的了?”

“你還要忠君?”安元志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勇。

上官睿在後面拉了安元志一下。

上官勇沒跟安元志扯什麽忠臣的話題,這個話題說起來隻能讓他痛苦,他看向了上官睿道:“林家還活着的人你都帶回來了?”

上官睿點頭,說:“路上又死了十幾個,對了,林家的家财我也找到了,讓小五去找安二老爺了。”

“林家有多少錢?”安元志問道。

“萬兩雪花銀是一定有的,還有一座小小的金山,”上官睿說:“大哥,元志,林家就算衆多族人爲官,想存下這麽大一筆錢,不貪是一定存不下來的。”

“這年頭誰他媽不貪?”安元志嘀咕了一句。

“我們取三分之二,給袁威他們每人一箱,留下三分之一上交朝廷,就當作是林家與水匪勾結的贓銀,”上官睿道:“大哥,元志,你們看我這樣安排行嗎?”

安元志想都不願意想這種事情,低頭掰自己的手指頭玩。

上官勇點了點頭,道:“軍中的人你還是要分一些的。”

“我知道了,”上官睿道:“等這仗打完,我再去一趟淮州,跟安老二爺談這事兒。”

“那銀票呢?”安元志沒問,上官勇問上官睿道:“栖烏村的事,你查的怎麽樣了?”

上官睿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這個時候還是一臉的平靜,看着上官睿的目光幽深凝滞,看不出一點情緒來。

上官睿從懷中拿出了一張銀票,說:“這是安老二爺找到的,去兌換銀票的人我也已經找到了。”

安元志說:“那人在哪裏?”

“我找到他之後,他就服毒了,”上官睿道:“那個人叫劉江東,是在江南這裏混迹的江湖中人。”

安元志道:“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要殺我?”

“我打聽過了,”上官睿拍了拍安元志的肩膀,小聲道:“這個人拿錢殺人,江湖裏這樣的人不少。”

“什麽拿錢殺人,”安元志說:“這就是殺手。”

上官勇道:“是誰雇的他?”

上官睿道:“我找到了劉江東的一個兄弟,花錢跟他買了消息,雇劉江東這些人的,是一個太監。”

安元志的神情突然之間就變得猙獰了,咬牙切齒地道:“白登!”

“我也覺得是他,”上官睿道:“所以我花錢買了他的命。”

“白登死了?”安元志問道。

上官睿說:“我還沒有看到他的人頭,不過他的日子現在一定很不好過。”

上官勇道:“你花了多少錢買他的命?”

“白銀一千兩,”上官睿道。

安元志看白癡一樣看着上官睿,說:“你買一個太監的命,用一千兩?”

“白登人在外面,那白承澤的手和眼睛就林家大宅之外,”上官睿給了安元志一個,你才是白癡的眼神,道:“我花這一千兩,斷白承澤的手腳,瞎他的雙眼不值嗎?”

“你他媽不如直接花錢買他的命!”安元志看着有點要惱了。

上官睿盯着安元志道:“元志,你也清楚,現在白承澤不能死在江南。”

安元志扭過頭去看着用厚棉被制成的帳門簾,是啊,白承澤現在死在了江南,那上官勇就是世宗的殺子仇人了,這個罪名就是有他姐姐在後宮裏保着,上官勇也承受不起的。

“元志,”上官睿跟安元志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他媽等不了十年,”安元志陰郁了神情,低聲道:“他們殺我就行了,怎麽能濫殺無辜呢?”

“那幫殺手沒有找到你,可能又驚動了栖烏村的人,白承澤跟他們提的條件應該是不可聲張,所以,”上官睿做了一個殺人的手勢,說:“他們便幹脆大開了殺戒。”

“那都是人命啊!”安元志咬着牙道。

“做殺手的,會在乎人命嗎?”上官睿說:“你放心吧,順着劉江東這條線查下去,殺人的這些人一個也逃不了。”

上官勇這時才道:“你讓誰去查這事了?”

“既然是江湖事,還是讓他們江湖中人自己解決的好,”上官睿說:“我這次見了幾個江南大門派的掌門人,該花的錢我也都花了,這些殺手若是不死,我想元志這輩子也難心安吧?”

“書呆,”安元志這會兒看着上官睿有些愣神。

“當我不會做事?”上官睿望着安元志一笑,“我們兩個究竟誰是笨蛋?”

安元志咳嗽了幾聲,看向上官勇叉話道:“這天怎麽這麽冷?不是說南方的冬天不冷嗎?”

上官睿說:“這雪連着下了五天五夜,這是要把江南人都埋在雪裏了。”

“最好凍死龍頭島上的那幫水匪!”安元志咒道。

“戰事不利嗎?”上官睿問面前這兩個帶兵打仗的人道。

“船過不去,”上官勇簡單說了一句。

上官睿沒有再問了,船過不去,這仗等于沒開打。

“姐夫,我們就等在這裏被雪埋嗎?”安元志跟上官勇道:“等開了春,江裏的浮冰都化了?我們得等到什麽時候?”

“等再久我們也得等,”上官勇道:“我們走了,房總督這裏就難辦了。”

安元志想說,我們管他房春城的死活呢?可這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口,安元志知道這話上官勇不愛聽。

“那我還是去淮州吧,”上官睿說道:“反正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

上官勇點了一下頭。

安元志說:“那你把袁威帶上吧。”

“你身邊不要人了?”

“袁義不是在嗎?”

上官睿看向自家大哥,說:“袁義還沒回去?”

“我受了傷,”安元志說:“袁義留下來照顧我,這話說到聖上跟前去,也沒人會說袁義這事做的不對吧?”

“大嫂在宮裏沒有袁義在身邊行嗎?”上官睿擔心道。

“有韓約在,”安元志随口就道:“我姐應該不會有事,袁義回去了,一說我的傷,我姐估計又得睡不着覺了。”

“衛朝!”帳外這時傳了房春城的聲音。

“他怎麽來了?”安元志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在安元志的頭上拍了一下,起身走到帳門口,親手掀開帳簾,跟帳外的房春城道:“将軍怎麽來了?”

房春城看到了上官勇也不進帳,一臉興奮地跟上官勇道:“你快跟我過來,江水凍上了!”

安元志先了上官勇一步就出了中軍帳,說:“真的?房大将軍,你沒騙我們吧?江南這裏的江水也能凍上?”

“我騙你這個少爺做什麽?”房春城笑着拿手指點點安元志,跟走出帳來的上官勇道:“你們跟我去江邊。”

“元志你留下,”上官勇看安元志一瘸一拐地,要跟着房春城往江邊走,忙就道:“你不要命了?”

“我不看一眼,睡不着覺,”安元志被帳外的沏骨寒風一吹,鼻涕都下來了,卻不肯回去。

上官睿拿了一件厚披風從帳裏走了出來,把披風往安元志的身上一披,說:“大哥,這人不要命,你就不要管他了。”

房春城看到了上官睿,便道:“二少爺回來了。”

“大将軍,”上官睿沖房春城行了一禮。

上官睿出去接安元志,結果安元志回來了,去接人的上官睿卻不見了人影,這一來一去,裏面肯定有明堂。房春城看看上官睿,又看看安元志,說了一句:“都回來就好了。”

上官勇走上前,道:“我們去江邊看看吧。”

一行人頂着風雪往江邊走。

安元志和上官睿走着走着,就落到了最後面。

“你行不行啊?”上官睿扶着安元志道:“不行還是回去吧,這雪下得太大了。”

“謝謝你了,”安元志卻突然跟上官睿小聲道。

上官睿默默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道:“爲了栖烏村的事謝我?”

“嗯。”

“那個女孩兒可惜了,”上官睿道:“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說什麽謝謝?再說,真正的仇人還活着呢。”

“過了十年後,我能報了這個仇嗎?”安元志問上官睿道。

“十年不行,就再等十年,”上官睿小聲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是不能讓那個人黃袍加身,否則,我們不光報不了仇,還會死在他的手上。”

安元志擡頭看了看天空,跟上官睿道:“小睿子,我真的等不了十年,我要讓紅橋等上十年才能瞑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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