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嬷嬷的嘴被很嚴實地堵着,就是想說哀求饒命的話都說不出來。
吉和跟在趙嬷嬷的身後走着,他得跟着去海棠殿,看着這個女人死了,才能再回來向世宗複命。“不知死活,”吉和罵了趙嬷嬷一聲。
“我們用膳,”世宗在屋裏跟安錦繡說:“你到現在一口菜都還沒吃過,你成仙了?不用吃飯了?”
安錦繡歎氣,說:“她的年紀已經大了。”
“年紀大了,就能在朕的面前倚老賣老了?”世宗說:“沈氏這個女人一天到晚跟朕玩着心眼,朕再容她,她得爬到朕的頭上去了!”
“玩心眼?”安錦繡說:“這個奶嬷嬷也是沈妃跟聖上玩得心眼?”
“她的那些心思,你不用知道,”世宗讓安錦繡吃飯,道:“沈氏那個女人的心思,錦繡你這輩子也不會明白的。”
安錦繡說:“聖上這是在說臣妾笨?”
世宗一笑,道:“你就是個笨蛋,不過你這樣就很好,朕喜歡。”
安錦繡看似害羞地一低頭。
“母妃,”白承意小手扒拉着安錦繡的臉,說:“吃。”
“兒子也讓你吃飯,”世宗好笑道:“你不聽朕的話,也得聽兒子的話吧?”
安錦繡看着被世宗送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勺米飯,張嘴吃了下去。
“喜歡什麽,你跟朕說,”世宗跟安錦繡道:“今天你喂朕的兒子,朕喂你。”
安錦繡真就讓世宗給自己夾起了菜來。
“父皇,我也要!”白承意跟世宗喊。
最後餐桌上,變成了世宗一個人,喂一大一小了。
安錦繡的心思全都藏在臉上的笑容之下,沈妃的心思她沒什麽不知道的。奶大了雲妍公主的嬷嬷,若是她給這個嬷嬷說話的機會,這個嬷嬷一定會跟世宗說起雲妍公主小時候是多麽得世宗的寵,多聰明多可愛。世宗對雲妍公主一向疼愛,哪能經得住去回憶這些?沈妃算計人心的本事不是沒有,隻是,安錦繡心中冷笑,隻是這一回被世宗看出來了,就算隻是一個普通男子都不會喜歡被女人算計,更何況一國之君?
海棠殿前,刑棍一下接一下地打在趙嬷嬷的身上,血很快染紅了海棠殿外的磚地,蜿蜒着往地勢低的地方流去。
雲妍公主在門後被幾個禦書房的嬷嬷押着觀刑,不想看可以閉上眼睛,不想聽可以用雙手捂住耳朵,隻是這樣做無法救下奶大她的這個婦人的性命。
世宗說要打死,所以行刑的人也沒數他們到底打了趙嬷嬷多少下,等趙嬷嬷的口鼻出血,不再動彈了後,行刑人才停了手。
“過去看看,”吉和說道。
有太監上前,試了試趙嬷嬷的鼻息,然後大聲跟吉和道:“大總管,這個罪人死了。”
“公主殿下,”吉和沖着雲妍公主躬身道:“您要如何處置這個罪人的屍體?”
雲妍公主睜開眼睛,看一眼躺在門前,血肉糊模的趙嬷嬷,尖叫一聲後就昏了過去。
門裏的幾個嬷嬷一陣忙亂。
吉和沖全福揮了揮手,說:“把人扔出宮去。”
全福忙就應聲道:“是。”
“記得從永甯殿門前過去,”吉和又小聲叮囑了全福一聲。
全福點了一下頭,命手下拖着趙嬷嬷的屍體跟他走。
門裏的幾個嬷嬷,兩個人半抱着雲妍公主先回卧房去了,剩下的幾個還站在門裏看着全福。
全福也不說要去請太醫的話,隻是道:“你們好好照顧公主殿下,把門關了吧。”
幾個嬷嬷不敢多言,把海棠殿的大門當着吉和的面關上了。
吉和回到了千秋殿,沒敢瞞着世宗雲妍公主昏過去的事。
“聖上還是去看看公主殿下吧,”安錦繡在一旁道:“公主殿下是不是病了?”
“她這輩子沒見過死人,是吓的,”世宗不以爲意道:“醒過來就沒事了。”
“那去請太醫啊,”安錦繡說:“暈過去可不是小事。”
“奴才們知道該怎麽做,”世宗懷裏這時候抱着白承意,跟安錦繡說:“你這會兒又有好心對着那丫頭了?她的事你不用管了,朕不信朕教不好她。”
“父皇,吃,”白承意小手拿着一塊梨子送到了世宗的嘴邊。
世宗吃了這片白承意喂給他的梨,跟安錦繡道:“還是這小子讓朕喜歡。”
安錦繡站在一旁,展開了一件新做的外袍,跟世宗道:“這是臣妾爲聖上做的,時間長了些,聖上不要怪罪臣妾。”
世宗看向這件新衣,道:“這是你輸給朕的那件?”
安錦繡抿嘴笑道:“聖上還記得這事呢。”
“傻丫頭,”世宗道:“你欠着朕的東西,朕都給你記着呢!”
“聖上試試吧,要是大小不合适,臣妾就再改改,”安錦繡說道:“您就放下九殿下吧,他現在可是個小胖子了。”
世宗把白承意放到了坐榻上,讓安錦繡伺候着他穿衣。這是一件沒有繡龍的外袍,用了深藍的布料,上面用暗線繡着祥雲圖,很尋常的一件外袍。
安錦繡低聲對世宗道:“臣妾本也想繡上團龍的,隻是想着聖上在臣妾的心裏,可不止隻是一國之君,所以就做了家常的樣式。”
大小正合适的外袍穿在身上,世宗還可以聞到這衣服上熏過龍涎香後的味道。宮裏有很多人給世宗做衣,隻是這衣服出自安錦繡之手,又看着如此的精心,這外袍在世宗的眼裏就不是尋常之物了,他問安錦繡道:“那朕在你心裏,還是什麽?”
安錦繡低頭替世宗系着同樣出自她之手的腰帶,抿嘴笑着,就是不說話。
“說話,”世宗伸手挑起安錦繡的下巴。
“您是九殿下的父皇啊,”安錦繡說。
“還有呢?”
“夫,夫君。”
世宗笑着把安錦繡往懷裏一抱,說:“那朕要喊你一聲什麽?賢妻還是夫人?”
“聖上,”安錦繡小聲道:“九殿下在這裏。”
“他現在懂什麽?”世宗嘴上這麽說着,但還是松開了安錦繡,道:“這衣服朕喜歡,朕一定重重的賞你!”
安錦繡笑着說:“臣妾謝聖上的賞。”
被安錦繡用衣服一打岔,世宗便沒再問雲妍公主的事了,抱着白承意,跟安錦繡在千秋殿的一處花園裏,散了一會兒步,世宗才回禦書房去了。
送走了世宗之後,安錦繡就得到了永甯殿裏的消息,沈妃在永甯殿裏大發脾氣。
紫鴛在一旁道:“她罵主子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她罵聖上啊!”
安錦繡将白承意放到了地上,讓白承意抱着他的大布偶滾着玩去,小聲跟紫鴛道:“她怎麽敢罵聖上?”
“那主子就讓她白罵了?”紫鴛不服氣道。
安錦繡拿過了一塊布料,低頭做起了繡活。這個時候,雲妍公主身邊的人都是禦書房過去的人,她就是想對雲妍公主下手,現在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紫鴛看安錦繡不理她,噘了噘嘴,趴地上跟白承意玩到了一起。
小袁章這時抱着不少東西跑了進來,站在安錦繡的面前說:“主子,奴才回來了。”
“怎麽這麽久才回來?”安錦繡笑着問道。
袁章把手裏抱着的東西往地上一放,說:“主子,太師讓奴才在府裏吃了飯,還賞了奴才好些東西。奴才,”袁章說着,從地上的一堆東西裏,拿了幾件小玩具出來,說:“奴才還給九殿下買了些宮外的小物件。”
白承意一眼就看見了被袁章拿在手裏的小鼓,馬上就伸手要。
“給他玩吧,”安錦繡笑道:“我讓你自己買些東西,你怎麽還給他買?”
袁章說:“主子,奴才什麽也不缺。”
“太師怎麽說?”安錦繡招手讓袁章到她的近前來,小聲問道。
袁章道:“太師說再過兩日,禦吏台就會有聯名參東陽沈氏的折子呈上來。太師讓娘娘放心,說沈氏的案子,東陽當地的官衙已經結案了,隻是沈氏不服,這事又鬧到了巡撫衙門去,太師說這樣反而更好,事情鬧得越大,沈氏的人就越不好做手腳。”
安錦繡點了點頭,道:“太師那裏有五少爺的消息嗎?”
“這個奴才也問了太師,”袁章道:“太師說他已經派人去江南了,一天沒找到五少爺的屍體,那五少爺就可能還活着,太師讓娘娘再耐心等等。”
這樣的事,安錦繡要怎麽等?
“袁章,”白承意這時在地上喊袁章:“來玩兒。”
“你去跟九殿下玩吧,”安錦繡道:“若是渴了,就先喝點水。”
袁章又從懷裏拿了銀票給安錦繡,說:“主子,這是太師讓奴才交給主子的,太師還說接下來的幾天,主子不要去理會沈妃。”
“知道了,”安錦繡把銀票遞給了走過來的紫鴛,說:“你去把這些錢收好。”
紫鴛說:“我要是去見太師,就請太師幫主子教訓沈妃!”
“就你話多!”安錦繡瞪了紫鴛一眼。
沈妃此時在永甯殿裏坐立不安,安錦繡現在都不讓她的人出去了,世宗又把雲妍公主的奶嬷嬷,當着雲妍公主的面給打死了,接下來這兩個人還要做什麽?要廢了她的妃位嗎?
“娘娘,”親信的幾個嬷嬷在一旁勸沈妃,說:“還是等五殿下回來後,再從長計議吧。”
沈妃是知道白承澤去江南之事的,隻是現在她完全被安錦繡看死在了宮裏,宮外的消息她是一點也打聽不到,也不知道白承澤現在在江南怎麽樣了。我不能坐以待斃,沈妃在腦子裏盤算着,她如今還有什麽辦法,能從安錦繡那裏扳回一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