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繡扭頭看了看窗外,神情中透着不耐煩,但目光還是冰冷。
韓約坐在安錦繡的下首處,顯得坐立不安,跟安錦繡道:“主子,下官打聽過了,五殿下是真的去了江南,算着日子他人應該已經在江南了。”
“聖上那裏一點迹象也沒有,”安錦繡說:“他不想讓人知道五殿下去江南的事。”
韓約說:“他去江南幹什麽啊?看着上官将軍他們嗎?做欽差去了?”
世宗能在這個時候答應白承澤去江南,無外乎白承澤讓世宗相信了,上官勇不是個能被皇家完全信任的人,安錦繡想了又想,也沒想出白承澤能拿什麽跟世宗證明,上官勇不可靠。
紫鴛站在安錦繡的身旁,小聲道:“這下該怎麽辦?袁大哥也去了江南,要是讓五殿下看見他跟将軍他們在一起,主子你跟聖上說的話不就被戳穿了嗎?”
韓約聽紫鴛又說關心袁義的話,心裏不高興,但還是安慰紫鴛道:“這話好圓,就說袁義是順路去見一見将軍的,五少爺不是在衛**中嗎?我祈順也沒哪條律法規定,袁義不能去給主人家的少爺請安啊。”
紫鴛望着韓約點了一下頭,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放心?”韓約的眉頭就是一皺,說:“現在的問題不是五殿下在江南能遇見袁義,而是五殿下去江南要做什麽啊。”
上一世裏,白承澤在成皇之前從來沒有去過江南,安錦繡手指敲着桌案,這個時候去江南,白承澤看中的無疑也是江南的錢财,還有江南仕林清貴們的勢力。“這次是我大意了,”安錦繡跟韓約道:“我沒想到在聖上病情不好的時候,五殿下會自請下江南。”
“這種事誰能想得到?”韓約說:“主子,你是不是再給将軍去個信?好讓将軍他們心裏有數,不要做出什麽錯事來,讓五殿下抓住把柄。”
安錦繡鎖着眉頭,白承澤去了江南,那上官勇就不可能拉攏符鄉林家了,甚至這個林家做爲江南的清貴第一家,還得幫着白承澤對付上官勇他們。
“可是,”紫鴛這時說:“五殿下不會對将軍怎麽樣吧?主子不是說過,将軍是幫着五殿下做事的嗎?”
“你這是哪年的老話了?”韓約說:“将軍爲了五殿下做事?這種話你也信?”
“可,”紫鴛看了安錦繡一眼,說:“這是主子自己說的啊。”
“嗯,”安錦繡說:“我說過很多話,你就聽進去了這一句。”
紫鴛看韓約咧嘴要笑,馬上就跟韓約小聲叫了一嗓子:“不準笑話我!”
白承澤能請命去江南,就說明上官勇在白承澤的心裏,差不多就是一個他要對付的人了,但凡他要信上官勇不會與他爲敵,有事他大可吩咐上官勇去做。這是有什麽人,在白承澤的跟前說了什麽了?安錦繡敲着桌案的手指一停,看來這一次在江南,上官勇他們不與白承澤拼一場,這場戲就收不了場了。
“主子,”韓約把笑容又憋了回去,跟安錦繡說:“您若是寫信,下官可以命人快馬加鞭,半月之内一定送到江南。”
“我……”
安錦繡剛說出了一個我字,一個千秋殿的小太監一頭闖了進來,說:“娘娘,蘇大人帶着好多人帶了!”
韓約吓得從坐位上跳了起來,世宗的身體近來一直就不好,夜裏經常就是服藥後昏睡,他這才有膽子跑到千秋殿來跟安錦繡議事,這是他私來千秋殿的事,被蘇養直知道了?
“他來幹什麽?”安錦繡問自己手下的這個小太監道。
“奴才沒去問,”小太監說:“隻是看見他們往千秋殿來了。”
“娘娘,”又一個太監這時跑了來,跪在門外跟安錦繡說:“蘇大人帶着聖上的聖旨來了,請娘娘去接旨。”
安錦繡站起了身。
“主子,”紫鴛抓着安錦繡的手說:“那他,他怎麽辦?”紫鴛看着韓約,問安錦繡道。
“不要慌,”安錦繡說:“你帶着韓約從後院那裏出去。”
韓約走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小聲問道:“是下官的事讓他們知道了?”
“若是聖上确定你在這裏,這時就直接進來人抓你了,”安錦繡安撫性地沖韓約一笑,說:“你跟着紫鴛出去,我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韓約點了點頭,神情看着不那麽慌了。
“你跟我來,”安錦繡走到了小太監的跟前,說了一聲:“沒事的,不用慌。”
“奴才,奴才不慌,”這小太監臉色發白,雙腿發顫,卻還是跟安錦繡說自己不怕。
“萬事有我呢,”安錦繡擡手替這個小太監把頭上的汗擦了一下,“在宮裏,這麽容易受驚吓可不行。”
小太監自己擡手,用袖子把臉又擦了一遍,擡起手肘,讓安錦繡把手搭上去,陪着安錦繡一起往堂屋外走去。
韓約看着安錦繡走了出去,才小聲問紫鴛道:“這個小孩兒是誰啊?主子新收的親信?”
紫鴛說:“那是袁大哥收的徒弟,跟了袁大哥的姓,主子給取了名字,叫袁章。”
韓約哦了一聲,說:“他是該收個徒弟,日後這小徒弟能給他養老。”
“說什麽呢?”紫鴛一跺腳,怒視着韓約,眼看着又要發火。
“你别叫啊!”韓約忙跟紫鴛說:“你想把蘇養直叫進來嗎?紫鴛,你就這麽嫌我,嫌我的命太長?”
“走啦!”紫鴛又用目光剮了韓約一下後,帶着韓約也出了這間堂屋。
安錦繡到了千秋殿的大門口,就看見守着千秋殿的大内侍衛們,在門前排成了人牆,不讓外面的蘇養直等人進來。
“娘娘,”袁章看到了殿門外的這幫人,又害怕了起來,小聲喊了安錦繡一聲。
“别怕,”安錦繡拍了拍袁章的手背。
“下官叩見安妃娘娘,”蘇養直看見安錦繡從殿門裏走了出來,忙就跪下給安錦繡行禮。
“蘇大人,”安錦繡站在殿門前的台階上,問蘇養直道:“這是出什麽事了?”
蘇養直說:“娘娘,聖上有秘旨給娘娘。”
秘旨,那就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事了,安錦繡說:“那你上來說與我聽。“
蘇養直走上了台階,跟安錦繡耳語道:“宮裏有人向聖上檢舉,說是後宮有人在聖上病中時,與外男有勾結。”
安錦繡的臉色一沉,說:“這人是誰?”
蘇養直沖安錦繡搖了搖頭,說:“聖上命下官今夜搜宮,先搜五位貴妃娘娘的地方。”
安錦繡冷笑起來,說:“第一個就來搜千秋殿,看來這個人直接就是告的我吧?”
“娘娘,”蘇養直說:“下官隻信一句話,清者自清。”
“那你要怎麽搜?”安錦繡問蘇養直道。
蘇養直說:“娘娘,千秋殿裏沒有外男就行,下官隻是帶着人進去看一看。“
“既是聖上的意思,我能說不行嗎?”安錦繡道:“蘇大人請吧。”
蘇養直回頭沖自己的手下們招了一下手。
“你們讓開,”安錦繡跟守千秋殿的大内侍衛們道。
蘇養直說:“下官多謝娘娘。”
“順嫔應該已經睡下了,”安錦繡說:“跟你的人吩咐一聲,不要驚擾了她。”
蘇養直沖安錦繡拱手道:“下官明白。”
近百的大内侍衛,内侍,跟着蘇養直進了千秋殿。
“娘娘,”袁章問安錦繡道:“您要進去嗎?”
安錦繡說:“我們在外面等着吧。”
韓約跟着紫鴛到了千秋殿的後牆,紫鴛是什麽也沒聽見,韓約卻聽見了牆外面有人打了一個噴嚏,“外面被人圍了!”韓約忙就拉住了紫鴛小聲道:“我們換個地方走!”
紫鴛來不及考究牆外面是不是有人,忙又帶着韓約往南邊的院牆走。
兩個還沒走到南邊,就聽見前殿那裏熱鬧了起來。
“人進來了,”韓約說了聲:“看來還真是來抓我的。”
“那我們走什麽?”紫鴛跟韓約說:“用跑得啊!”
“你回去吧,”韓約說:“我自己想辦法出去。”
“廢什麽話?”紫鴛拉着韓約就跑。
等到了南邊的後院牆這裏,沒等韓約開口,紫鴛就停下來急眼道:“這外面有光啊,你還是出不去。”
“我去找個地方躲躲,”韓約掉頭就走。
“主子說過,”紫鴛拉着韓約說:“真心想找一個人出來,這人躲哪裏都能被找出來!”
“你是說我這回死定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紫鴛在韓約的手上掐了一把。
“咝,”韓約疼得抽了口氣,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人找到我的,這麽大的地方呢。”
紫鴛最信的是安錦繡的話,韓約的話她完全就聽不進去,拉着韓約就回頭走,說:“你跟我來。”
韓約站着不動彈,說:“你帶我去哪兒啊?”
“我不會害你!”紫鴛死命要拉着韓約走。
“我看那裏有池塘,”韓約說:“我躲水裏去就行了。”
“那水太淺,”紫鴛搖頭道:“你跟我走,我求你了,跟我走吧。”
韓約看紫鴛都要哭出來了,前殿那裏的聲響已經往後殿這裏來了,隻得說:“那你說,你想我藏哪兒?”
紫鴛帶着韓約一路飛奔,深夜裏的千秋殿後殿裏,看不見一個人,如同一座空殿。“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紫鴛邊跑邊跟韓約保證道:“這一定又是那個混蛋想害我家小姐了!”
韓約說:“我來的時候,沒讓人發現啊。”
紫鴛悶聲不響了,一路帶着韓約跑進了一間宮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