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宮禁

楊銳領兵離京的第二天,大理寺卿韋希聖于早朝之上,上折稱吉王白笑野,恒安侯武訓等五位王侯私下結黨,組建軍隊。由于世宗并沒有治皇後的罪,所以韋希聖稱這五人爲項黨餘孽。

随韋希聖這一本奏折上呈世宗的,還有幾地府衙暗地裏搜集的證據。

上官勇這時就站在金銮殿中,看見韋希聖呈上的這一堆東西,還有些吃驚,韋希聖的動作竟然這麽快。

韋希聖手握着這些罪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讓查慣了案子的老手們,目的性明确地去查,像私下結黨,組建軍隊這樣的事,不難查到證據,韋希聖隻是一直在猶豫,他要在一個什麽樣的時機下,将手上的這些證據交出去。世宗命人盯上了興隆錢莊,這讓韋希聖敏銳地感覺到,世宗是要對吉王下手了,世宗有意下手,那韋希聖對吉王這五個王侯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世宗在金銮殿中當衆又發了大火,最後體力不支,差一點昏厥在朝堂之上。

韋希聖跪地跟世宗保證:“臣所說之事絕無做假,若是聖上最後查明是臣谄陷五位大人,那臣甘願領死。”

世宗暗地裏惱火,他本來是想不打草驚蛇,派人去江南把吉王府諸人拿下,再把吉王押解來京,這事就能了了。現在韋希聖這本奏折一上,這五個人不都得跟他魚死破地拼一回命了?

白承澤這時出列道:“父皇,兒臣以爲韋希聖此言有禍亂朝綱之嫌!定人生死之事,不應隻聽韋希聖的片面之詞!”

白承澤的話無疑給了世宗緩沖形勢的機會,當下世宗便道:“把韋希聖給朕拿下,關入大理寺天牢!”

衆臣一陣嘩然。

韋希聖倒是什麽話也沒說,把自己的官帽摘下放在了地上,給世宗磕了一個頭道:“臣一心爲國,若是他日證明臣是奸佞,臣領死謝罪!”

兩個殿前侍衛上前來,把韋希聖拖出了金銮大殿。

“退朝!”世宗看着韋希聖被拖下去了,還是怒火難消,今天這個早朝他也沒心情再上下去了。

白承澤走出了金銮殿,就看見太子目光冰冷地正看着他。白承澤沖着太子一笑,道:“太子殿下不去禦書房嗎?”

太子說:“我爲何要去禦書房?”

“這個時候,太子殿下應該爲父皇分憂才是,”白承澤小聲對太子道:“這五人之事,我想太子殿下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太子說:“你想殺我?”

白承澤忙搖手道:“臣弟不敢。”

太子甩袖而去,心下絕望的情緒更重,臉上卻越發地沒有表情了。

白承澤扭頭看看四周,就看見大皇子與四皇子兩人一前一後他的身邊走了過去,自己的二哥卻還在金銮殿裏磨蹭着。

白承路看見白承澤看向自己了,再不情願,也得走到白承澤跟前來了,說:“老五,我府裏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我今天要送柯兒離京,”白承澤卻道:“二哥去兄弟的府上坐坐吧。”

白承路說:“小柯兒又要去他師父那裏了?”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白承澤說着話還是在人群裏張望。

一個小太監這時跑到了白承澤的跟前,小聲道:“爺,聖上讓上官将軍和兵部的大人去禦書房了。”

白承澤輕輕嗯了一聲。

這個小太監急匆匆地又跑走了。

“跟我回去,”白承澤跟白承路說了一聲後,往玉階下走去。

回到禦書房裏的世宗,還沒有開始跟兵部的官員們商量對策,就喉嚨一陣發甜,一口血吐出來後,隻來及命了驚惶失措的衆人一句:“不準說出去。”之後,世宗便暈倒在了禦書案後面。

吉和帶着太監們将世宗擡進了内室裏,榮雙和向遠清進去給世宗看病。

跟着世宗一起進禦書房的大臣們幹站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上官勇這會兒站在禦書房外面,聽見裏面喊聖上的聲音不對,但他還就是耐着性子,沒往禦書房裏面走。

蘇養直帶着幾個大内侍衛從禦書房裏走出來,看見上官勇後,就是長歎一口氣。

不多時韓約帶自己手下的大内侍衛們也來了,聽着蘇養直的命令,将禦書房的高台上下,鐵桶一般地圍了起來。

蘇養直看着禦書房裏裏外外都安排好了人手,才跟上官勇道:“将軍命你的手下,将宮門看上吧。”

上官勇說:“聖上要緊嗎?”

蘇養直搖搖頭,跟上官勇說了四個字:“怒極攻心。”

上官勇往高台下快步走去,韓約與他擦肩而過,兩個人像是完全不認識一般,就這麽錯開身子走了過去。

“如何了?”禦書房内室裏,吉和一頭熱汗地問榮雙道。

榮雙的臉色這會兒看着發白。

向遠清一邊查看着世宗身上的傷處,一邊跟榮雙說:“這不可能啊,聖上怎麽會毒發了呢?”

吉和就感覺自己的雙腿發軟,說:“毒,毒發?”

榮雙沒理吉和,拿出醫箱裏的金針,下手飛快地把世宗的幾處要穴封住了。世宗的身體本就難将養,有好藥補品養着,看着身體是還行了,可是這次的這一怒之下,身體被藥養出來的假象,一下子全都被扒了個幹淨。

“大總管,”一個太監這時從外室裏進來,走到吉和身邊耳語道:“蘇大人把禦書房封了,奴才等一個也出不去了。”

吉和歎了一口氣,揮手讓這太監出去。他沒辦法給安錦繡報信,想必在外面的大内侍衛裏,有人會想辦法給安錦繡報信去的。

榮雙幾針紮下去後,世宗哼悶了一聲,人卻沒醒,很快就口鼻出血。

韓約跟蘇養直進到内室裏,看了一眼世宗的情況後,就雙雙退了出來。禦書房外的天空,驕陽似火,大内侍衛的正副兩個統領卻周身發冷。

“還是把暗衛們都調回來吧,”韓約跟蘇養直說:“聖上這樣,要是讓人趁了亂,這事就不好辦了。”

“聖上自己的暗衛,我有什麽資格調派?”蘇養直問韓約道。

韓約說:“我就是這麽一說,就是覺得聖上再次病倒的消息傳出去後,天知道吉王那些人會不會直接舉兵造反了。”

“他們敢!”

“他們敢不敢,我們說了又不算,”韓約說:“這種事,不嚴防死守,我們防得住嗎?”

“你忙你的去吧,”蘇養直揮手讓韓約去忙自己的事。

韓約手按着腰間懸挂的佩刀,往高台下跑去了。

蘇養直一直看着韓約跑到高台底下了,突然想起來這人是安錦繡的人,這小子能跟安錦繡瞞着世宗出事的消息嗎?想到韓約不是自己能信得過的人,蘇養直轉身,抿緊了嘴唇,招手讓自己的一個親信到近前來。

“大人,”這親信馬上就跑上了前來。

“拿着這個,”蘇養直給了這親信一塊玉牌,跟這親信耳語道:“讓宮裏的暗衛們都撤回來!”

這親信拿了玉牌後,往高台下飛奔而去。

蘇養直守在了禦書房的門外,這個時候他竟然沒膽子進内室去看一眼世宗了。

被關在了禦書房裏的大臣們,走是走不掉了,禦書房裏裏外外都是世宗的親信,他們是誰也不敢說話,隻能各懷着心思,幹坐在了禦書裏。

到了這天天黑,蘇養直才從吉和的嘴裏得到了榮雙給他的一個準信,世宗無性命之憂,但這一次毒發,元氣大傷,什麽時候醒得看世宗自己的了。

“什麽叫得看聖上自己的了?”蘇養直搓着手,小聲問吉和道。

吉和跟蘇養直耳語道:“我覺得榮大人這就是在說聽天由命。”

蘇養直一拳打在了廊下的圓柱上,聽天由命不就等于等死?

“聖上無性命之憂,奴才就謝天謝地了,”吉和站在蘇養直身旁沖天禱告着。

上官勇命自己手下的兵将又一次将宮門封了起來,隻說世宗要處理重要的國事,不許人再打擾,把一衆要入宮見世宗的大臣們都攔在了宮外。

慶楠一身戎裝,在大夏天裏熱出了一身臭汗,看看身後的帝宮,就問上官勇:“是不是聖上那裏又出事了?我怎麽覺着這宮門封得不對勁呢?”

上官勇這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是世宗這一次死了,他要帶着安錦繡往哪裏走,家裏上官睿和安元志還都躺着,上官平甯也得靠人抱着,他們這一大家子要怎麽離開京都城?

“大哥?”慶楠跟上官勇說了半天的話,看上官勇也不理他,便伸手在上官勇的面前晃了晃,說:“你想什麽呢?”

上官勇的目光随着慶楠的手動了動,這才回過神來,問慶楠道:“你有事?”

慶楠說:“完了,看大哥你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一定是又出事了!”

上官勇抹了一把臉,慶楠熱出了一身臭汗,他也好不到哪裏去,“别瞎猜,我們守好宮門就行了。”

慶楠說:“我感覺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也與我們無關。”

“無關?”慶楠說:“自打我們來守了帝宮,仗都打了幾回了!楊銳這人還真是命好啊,他走了,這宮裏才出事!”

上官勇心說楊銳這會兒在這裏就更糟了,他能從楊銳的手底下,帶着自己一家人走嗎?

“醒醒!”慶楠看說着話,上官勇又神遊天外去了,幹脆在上官勇的肩上打了一巴掌,說:“反正不管出了什麽事,我們這些人在一起呆着還怕什麽啊?手裏拎着刀,我就什麽也不怕。”

上官勇望着慶楠一笑,他現在手裏拎着一把刀也解決不了問題了。上官勇就在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得先去買一輛能呆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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