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抱過安錦繡,狠狠地吻上,直到兩個人的口腔裏都彌漫開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我找機會再過來,”上官勇對安錦繡說道:“好好的活着,嗯?”
安錦繡伸出手,在上官勇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撫過。黑暗中,上官勇的呼吸聲急促粗重,還有濁液腥膻的味道,安錦繡咬着已經被吻得豔紅的嘴唇,手指描畫着丈夫的刀削斧刻一般的五官,**退去後,又隻剩下了難過。
“錦繡,”上官勇靜靜地坐着不動,任由安錦繡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撫弄,“你想好了?”
“想好了,”安錦繡歎息一般地道。隐忍,伺機而動是他們如今唯一能走的路,不想走也必須走下去。“給平安和甯兒找一處風景好的地方安葬,甯兒很喜歡平安,他們兩個相伴,在地下就不會太孤單。”
“我想将他們跟爹娘葬在一起,”上官勇道。
“你要送他們去漠北?”安錦繡忙就問道。上官勇是漠北元夕人,想必上官勇的父母也都歸葬于漠北元夕,這個時候長途跋涉由京城到漠北,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難保世宗,皇後身後的項氏家族不在路上對上官勇動手。
“爹娘就葬在城外南郊,”上官勇替安錦繡理了理頭發後道:“我們成婚後,我走得太急,沒來及跟你說。”
安錦繡内疚了,上輩子她沒關心過上官家的事,這一世竟然還是忽視了。成婚後的兩個清明節也隻是在家中祭奠了一下,沒到公婆的墳前去拜祭。“對不起,”安錦繡低頭對上官勇道。
“對不起什麽?”上官勇沒明白。
“去年和今年的清明,我都沒有帶小叔他們去祭拜。”
上官勇大手拍拍安錦繡的臉,說:“那個墳山離京城遠,你嫁過來前,我們也隻是在家中燒些紙錢。”
“你不送爹娘他們歸故土嗎?”安錦繡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從京都去元夕太遠,我要養活小睿子和甯兒,哪裏有銀兩送他們去元夕呢,”上官勇語調低沉地道,“說到底還是我沒用。”
安錦繡仰頭親吻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有哪個男人會在妻子面前承認自己沒用的?也就她的這個老實丈夫了。“再說這話,我就真生氣了!”一吻之後,安錦繡想想又嗔怪一般地跟上官勇道:“天下那麽多的百姓,有幾個能當官的?你這個将軍是揀來的?”
“好,”上官勇抱着安錦繡說:“不說了,以後都不說這話了。”
上官家原是漠北元夕的農戶,遇上災年後,舉村外出逃荒,就這麽走走停停,一村人從漠北走到京都城,最後在京都城南外的一處荒地裏安頓了下來,那時村人已經死了大半,這其中就包括上官勇的生母。安錦繡能想像上官勇幼年時的艱辛,但無法感同身受,在安府的深宅大院裏長大,她好歹沒受過饑寒。
“走吧,”在上官勇的懷裏又溫存了一會兒後,安錦繡下狠心道:“庵堂裏的兩位太醫就要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上官勇大力地又抱了抱安錦繡,松開手,起身下床。
蓦地沒了丈夫寬厚的懷抱,安錦繡的全身很快便變得冰冷,但還是勉強穿衣下床,從床下拿出一套衣服遞給了上官勇,說:“這是我爲你備下的,穿上它走。”
憑着上官勇的眼力,一片黑暗中他能看出,手上的是一套大内侍衛的官服。
“應該合你的身材,快穿上啊,”安錦繡催上官勇道:“這侍衛晾衣時,紫鴛去偷的。”
上官勇拿着衣服的手就是一抖。
安錦繡不以爲意,說:“這裏到處都是侍衛看着,我不能不做些準備。”
“丢了衣服的人沒找?”
安錦繡輕笑一聲,“沒找,那個侍衛還很自得,說是哪個思春的小尼姑藏了他的衣服。”
上官勇穿上這套衣服,大小還真好合适。“我們這算什麽?”他問安錦繡。
“苦中作樂,”安錦繡說:“事情已然如此,我們總不能天天以淚洗面吧?有的女人會,不過我不會。”
小妻子這樣說了,上官勇還能再說什麽傷感的話?把衣服整了整,拉過安錦繡再狠狠地親吻一下,然後便走到了他進來時翻過的窗。
“小心啊,相公,”安錦繡走到上官勇的身後輕聲叮囑道。
“嗯,”上官勇應了安錦繡一聲,推開了這扇窗,等了一會兒後,翻出了窗去。
安錦繡看着上官勇翻出窗去,忙就回身點亮了房中的燈燭。院裏的暗衛們看見她的屋裏亮燈,注意力會集中到她的這個屋子上,上官勇就可以更快地離開,而不被暗衛們發現。
上官勇回頭看一眼有了光亮的房間,其實安錦繡就是不點燈他也能出去。下午時,這些暗衛站的地方他已經都看清楚了,想要人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對上官勇來說不是難事。不出聲歎了一口氣後,上官勇高大的身形隐沒在了黑暗中。
“小姐,你起了?”紫鴛在門外看見安錦繡點了燈,忙就沖屋裏說道。
安錦繡在屋裏嗯了一聲,把靠着後院的窗都推開,夜風從大開的窗戶灌進來,讓安錦繡更是感覺冷,卻也讓屋裏夫妻合歡後的味道飛快地散去了。
“那小姐,我進來了?”紫鴛在門外推一下門沒推開,便又問安錦繡道。
“你去給我拿些飯來,”安錦繡說:“還有我出了一身的汗,讓廚房給我備些熱水。”
“哎,”紫鴛答應着就往廚房跑。這個時候上官勇應該是離開了,紫鴛邊往廚房跑,邊在心裏禱告着,上官勇可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了。
安錦繡走回到了床前,将被濁液弄污了的床單疊起,放在了床下。鋪上了幹淨的床單後,安錦繡平躺在了床上,手輕輕摸着微微鼓着的小腹,這是她再給上官勇生一個孩子的希望,能多留一會就多留一會兒。
等紫鴛帶着兩個小尼姑拎了熱水回來,在院門口碰上了用過了晚飯,要來給安錦繡請脈的向遠清和榮雙。
“夫人這要是沐浴?”向遠清看看紫鴛三人手裏的熱水問道。
“回向大夫的話,”紫鴛很乖巧地道:“我家小姐睡了午覺,出了汗,所以想沐浴。”
安錦繡要洗澡,兩位太醫沒辦法進去請脈了,向遠清隻得說:“那我們稍後再來。”
紫鴛帶着兩個小尼姑進院去了。
“走吧,”榮雙對向遠清說:“再等一會兒就再等一會兒吧。”
向遠清跟榮雙錯開了一肩的距離往回走,小聲道:“今天廚房起火,你覺得是意外嗎?”
“主持不是說了,起火時廚房裏沒有人,”榮雙道:“沒人的廚房會自己燒起來?”
“可是她人住在這裏,”向遠清手往自己的身後指指,“燒了廚房就能要了她的命嗎?哪個殺手這麽傻?”
榮雙說:“這又不關我們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多想無宜。”
向遠清笑着搖搖頭,“老榮,你記住我今天的話,後面院裏的那個,将來進了宮,一定也能是個一宮之主。”
榮雙說:“你瘋了?”
後宮除了皇後居于中宮之外,隻有貴妃娘娘可主一宮事,安錦繡進宮之後,就能被尊爲貴妃?宮中美人數千,有名份的妃嫔貴人數百,被封貴妃的也不過四人,安錦繡能成爲第五人?
“你看着吧,”向遠清說:“這個女人我們都看不清,這就說明這個女人很厲害,憑着聖上對她的寵,再加上她自己的算計,宮裏的皇後娘娘要頭疼了。”
榮雙看了向遠清一眼,說:“這與我們有何關系?”
向遠清說:“現在是沒關系,可将來的事誰能說得準?”
“哎!”榮雙煩悶道:“不當這個太醫,我們也許會更自在一點。”
不當太醫,現在的名利又要從哪裏來?向遠清拍一下榮雙的肩頭,說了一聲:“隻做分内事就好。”
榮雙沒再說什麽,隻做分内事他們就能得安穩了?怕隻怕他們被拉到了這件事裏,安錦繡這個女子能讓他們如願嗎?
房裏的安錦繡一直到兩個送水來的小尼姑出去後,才從床上坐起身來。
紫鴛跑到床前,說:“将軍走了?”
“傻丫頭,”安錦繡說:“你到房裏來這半天了,還要問?”
“我怕他藏在房裏。”
“這房裏藏不了人,”安錦繡起身道:“你就不要整天說傻話了,廚房那裏怎麽樣了?”
“有侍衛在那裏收拾,”紫鴛跟在安錦繡的身後說:“今天的晚飯是在院子裏架了大鍋燒的。”
“你把那床單燒了,”安錦繡回身指指床下道。
紫鴛彎腰從床下拿出被安錦繡疊好的床單,說:“燒了做什麽?小姐嫌髒我拿去洗洗好了。”
“讓你燒就燒吧,”安錦繡又一指房裏半人高的香爐,“就在這裏面燒,加了香一起燒。”
紫鴛走到了香爐跟前,看看手裏的床單,突然就恍然大悟地道:“啊,将軍跟小姐……”
“别說了,我去洗澡,你記得把床單燒成灰才行,”安錦繡瞪了紫鴛一眼後,走到屏風後面淨身去了。
紫鴛把床單塞進了香爐裏,點了火,看着香爐裏火起,紫鴛是吐了一下舌頭,沒想到她家小姐的膽子這麽大,在這裏還敢跟上官将軍做那種事。“菩薩保佑,”紫鴛一邊往香爐裏加香料,一邊念叨着:“幸好沒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