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不怒自威的标準國字臉,無論是眼睛,還是口鼻耳,甚至連如霜的白發都隐藏着凜然氣勢。
楊建國雖然兩鬓花白,但看上去卻沒有絲毫耄耋之态,反倒是給他增添經曆風霜雪雨之豐碑,同時不乏令人肅然起敬之氣勢。
此刻,他目光鎖定林鋒,聲音再度低沉:“你治不好我。”
你治不好我……聞言林鋒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楊建國顯然是提前做了調查,還知道了牡丹亭酒店一事,故此才借病來試探。
“連區區小事都不能做到一勞永逸……”
楊建國再度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逼視着林鋒:“你治病又哪來的自信直拔病竈?”
老人雙目雖然看上去混濁不堪,但偶爾閃過的一抹精芒,卻令人心驚肉跳,就連林鋒這種武道強者被他目光掃過,都會立刻生出心中秘密被窺探的不安感覺。
“重病确實需要重藥,但中醫還得講究輕重緩急。”
林鋒擡頭直視楊建國的目光:“誠然,重藥雖能瞬間見效,但卻不能一概而論,稍有不慎就會奪人性命。”
“在命懸一線之際,确定無法遏制病情之時,對病人施予重藥放手一搏,合情也合理。”
“但,在胸有成竹,有穩妥之法掌控病情之時,三五兩天就可以治療的重病,又何必孤注一擲用重藥呢?”
林鋒還補充了一句:“我身爲一個醫者,理應從患者生命出發考慮,怎能爲了斷根方便,就奪了人命?”
“這倒是有意思,可你哪來的自信完全掌控病情?”
楊建國忽然露出誰也看不透的蒼老笑容:“而且,我現在所看到的,是你魄力不夠,果決不足,婦人之仁,優柔寡斷,徒留後患。”
楊耀雲剛開始聽的是一頭霧水,随後經過細細品味才恍然大悟,這一老一小看似在說治病之道,實際上卻是隐晦交流李紅濤一事。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自家老爺子一向隻把控大局,大方向,怎麽今天忽然有空關注李紅濤這種小事?
就連那些身家千億的人都難入老爺子的法眼,一個區區身家幾百億的商人怎會讓他生出興趣?
不過楊耀雲卻不敢向老人發問,他隻是看着林鋒開門見山笑問:“老弟,我确實也沒想明白,你爲何會留下李紅濤這個後患?”
“因爲我有絕對把握控制住李紅濤,我既有李紅濤丢女兒下樓的錄像,還有李紅濤交出的李家做過那些龌龊事的鐵證。”
林鋒也坦然以待:“我要想毀掉李紅濤和李家,不過是易如反掌。”
“而且昨晚保和堂一戰,我不僅讓李紅濤見識了我的寬廣人脈,還讓他見識了我強大的武道。”
“他很清楚我擁有全面碾壓他的絕對實力,所以他在沒有絕對叫闆我的把握前,是不敢對搞什麽幺蛾子。”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絕對自信:“最起碼,三個月内掀不起什麽風浪。”
楊耀?雲微微皺眉,有些不解:“可這所有的壓制,都不如一個死人來的更穩妥。”
楊建國卻沒有說話,隻是一臉平靜的看着林鋒。
林鋒忽然脊梁挺直,:“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擔心會牽連到楊家。”
楊耀雲聞言一愣:“這……李紅濤死與不死,跟我們楊家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林鋒意味深長笑了笑,吐出簡短五個字:“凡事不過三。”
楊耀雲聞言又是一愣,隻覺得一頭霧水:“幾個意思?”
一直古井無波的楊建國卻忽然身軀一震,眼裏陡然迸射一抹精芒,看着林鋒的眼眸中多了一抹熾熱。
隻不過,這一切轉瞬即逝,他很快就恢複了古井無波,那種掌控乾坤的神情也再次浮現在臉上,好像天塌下來也凜然不懼。
“孫氏兄弟殒命,價值百億的金盾安保基地倒塌,陳萬裏父子殒命,價值百億的宏圖集團分崩離析。”
“如果再忽然殒命李紅濤,讓李氏南洋集團土崩瓦解的話……”
林鋒直視着楊建國和楊耀雲,直截了當的道出了自己顧慮:“一旦放在新聞上被大衆得知,那可是僅僅半個月時間,三大企業家忽然橫死,數百億資産付之東流。”
“死一個是可以說是正常,死兩個也可以解釋爲巧合,但死三個,不管他們有沒有罪,那都一定有陰謀的味道了……”
“如此一來,媒體肯定大做文章,民衆自然也會無比好奇,對手更會借此推波助瀾,三者合而爲一,它會在極短時間内形成一個可怕的輿論風暴。”
“到時候不僅會有人要求徹查這三個案子,而且還會給主政中海的楊家帶來巨大壓力。”
“一旦被民衆知道這三件案子有楊保國的影子,那麽楊家必定會被千夫所指。”
“打壓有爲民企,公器私用,謀取巨額财産,吃人不吐骨,膽大包天,無法無天……甚至于什麽樣的屎盆子都會一股腦扣到楊家身上。”
“無論最終能否扛下來,楊家都必定會元氣大傷,就連華都良好的投資環境都會受到質疑,華都的經曆發現必然受到影響。”
“所以我才放了李紅濤一馬,讓他來處理李建仁事件的手尾,避免‘凡事不過三’的發生。”
楊耀雲聞言直接滿臉震驚,久久無語,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林鋒之所以留下後患,竟然是爲了楊家考慮。
随後他又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父親爲什麽會刻意關注李紅濤一事,還對前來治病的林鋒連連發問。
原來也是看出了其中隐藏的巨大危機。
姜還是老的辣啊,目光就是毒啊。
“老爺子,這些就是我堅持放李紅濤一馬的要因。”
林鋒面色坦然望向了楊建國:“殺他,易如反掌,手尾,卻異常麻煩,所以我手頭攥着他把柄,也就不介意他多喘幾天氣。”
“等時間跨度拉大一點,如果他再不知死活的來招惹我,或者我看他不順眼,我隻要丢出證據就能将他繩之以法,合情合理。”
“之所以現在不殺,隻是爲了以後沒有任何麻煩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