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時候老流氓也像是個獨裁者,但至少,從過去開始到如今,一直都是他在帶領着我們。
“前輩,那個僵屍一族的事情,到底是咋回事呢?”
我有一些熬不住,之前在大雷音寺内,東皇太一也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當時它對我說:“有六道之外的勢力正在崛起,你家後院怕是要起火。”
當然,這話說的肯定不是我家後院真的着火的意思,六道之外,後院起火,兩句話聯系在一起之後,我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指的就是阿呆。
所以這邊才火急火燎地來問許佛這事情,坐在房間裏,老流氓也沒多說什麽,而是低聲道:“你去把你身邊那頭僵屍帶進來。”
我趕忙走了出去,正好阿呆就站在雨廊下面,望着天空發呆。看見它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一些奇怪,阿呆靈智雖然一天比一天在成長,簡單的來說,就是阿呆比過去要更聰明了,可是,卻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人性和氣息一天天變少了。
赢勾的事件之後,阿呆雖然在生死的關頭走了一圈,可是過去阿呆身上的影子卻一天天在變少。我喊了它一聲,阿呆一愣,轉過頭來看着我,我見到它的雙眼,如此陌生,它微微搖了搖頭,炸了眨眼後,剛剛那種奇怪的陌生感這才消失不見。
“主人,你叫我?”
它問我,我點點頭,說道:“許佛前輩想見見你,你進來。”
阿呆點點頭,大踏步地朝我走來,經過我身邊走進房間的一刻,我卻好像從它的身上多多少少聞到了一絲絲的血腥氣。
從一個人的身上能夠聞到血腥氣,有很多原因,而其中最可能發生的原因,那便是此人殺過的人多了,或者喝過的血多了。
阿呆過去每日飲血也不過是一餐一杯,且是動物的血。爲什麽身上會有如此明顯的血腥氣?
進了屋子,外面日頭并不很好,房間裏有一些昏暗,阿呆站在牆角裏,可能是因爲四周有一些黑暗的緣故,所以站在黑暗中的它,雙眼微微有一絲絲的綠光。
看着還是有一些慎人的,許佛一邊喝茶一邊說道:“端木森,一會兒你不要插手,更不要開口說任何一句話,聽見了嗎?”
我一頓,老流氓這是要幹啥?聽着似乎是要對阿呆出手的意思啊。
許佛掃了阿呆一眼後說道:“赢勾死了,你有什麽打算?”
他是在問阿呆,不是在問我,我一頓,正想幫阿呆回答,卻被許佛瞪了一眼,這才沒吭聲。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一直不怎麽會說話的阿呆,今天卻非常平靜地開口說道:“我沒有什麽打算。”
這話說的很平常,可是開口說這話的可是阿呆,在我的印象裏,阿呆永遠都是那個默默站在我的身後的沉默僵屍。它應該有一點傻傻的,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平等的,甚至可以說是擺出了一張非常老練的表情。
“沒什麽打算?你不願意繼承赢勾的地位,成爲僵屍一族的真祖嗎?而且,你還是巫衛嗎?”
老流氓依然很鎮定,最後問的這一句,他不是問我,而是在問阿呆。
我不修煉巫族秘法已經很久了,可是我還是能夠感覺到阿呆身上微弱的巫族氣息,它應該還是巫衛才對,畢竟它身上巫衛的氣息并沒有徹底消失。
隻是,聽見老流氓這麽問了一句,我也不由地看了過去了,仔細這一看,心眼将阿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卻能夠看見,煉制巫衛時候必須要将阿呆身體内經脈中,應該都有巫族的氣息流動,可是,在不知不覺間,阿呆身上的巫族氣息,隻停留在了皮膚和肉體表面,經脈内空空蕩蕩,它,可以說已經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巫衛了。
而我這個主人,竟然根本就不知道阿呆何時開始已經将身體内的巫族氣息排出了體外。
就如同阿呆剛剛被赢勾抓走的時候,我突兀地發現,阿呆在慢慢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是過去的我從來都沒有注意的。
隻是,我沒想到,阿呆已經走了這麽遠,遠到已經脫離了我的預料。
阿呆聽見許佛的問題,卻轉頭先看了我一眼,随後竟然慢慢地走了出來,坐在了椅子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不僵硬,不木讷,不呆滞。
“主人,不是我一直有意隐瞞,而是在潛移默化中我已經變成了這樣。我已經漸漸清醒過來,特别是在赢勾死後,我經常會看見一些奇怪的畫面,聽見一些很奇怪的聲音,乍一聽就像是嘶吼,可是仔細一聽,卻好像是法咒之類的古怪語言。當我徹底明白過來,我已經不再是你的巫衛了。”
阿呆解釋着,我卻微微皺起了眉頭,許佛聽見這番話後微微搖頭說道:“如果你說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這是僵屍真祖誕生前的征兆,聽見來自遠古的古怪聲音,嘴裏說着奇怪的話,甚至你會發現不需要過多的吞噬日月精華,不怎麽專心修煉,可是你的實力還是不斷提升。我可有一點說錯了?”
阿呆搖了搖頭,證明了老流氓這話說的沒錯,之前我也曾經擔心過如果有一天阿呆真的成爲了僵屍真祖,是否就會站在我的對立面,而今天,這種擔心竟然提前來到了我的面前。
“所以,我才問你有什麽打算?而且,如果今天你不告訴我你的決定,我不會放任一個可能會變成敵人的僵屍離開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流氓身上寒氣微微散開,臉上笑意漸冷。
阿呆點了點頭,随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搖搖頭說道:“我,明白了,其實這幾日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如今得到了驗證,其實你想問我的是,我到底想變成僵屍真祖,離開這裏,還是留在這裏,繼續做阿呆。那我可以現在就給你答案……”
從他倆對話到現在,我硬是沒有插上一句嘴。
“我,想要離開這裏……”
我以爲阿呆會解釋,但是它沒有,說完這句話後,它慢慢地走到了房門前,許佛雙眼内寒芒越來越盛,眼看就要動手!
阿呆對我低聲說道:“主人,我說過我不會與你爲敵,這個承諾我會實現,隻是當初我答應會堅定地站在你身後,如今,我要食言了。”
我往斜前方踏出一步,站在了它和許佛之間,阿呆一愣,眼神裏流出一絲驚訝,随後慢慢低下頭,輕聲說道:“多謝主人了。我收拾收拾東西,今天就會離開四合院……”
阿呆默默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我回過頭,看向許佛,老流氓歎息一聲道:“你如此護着它,但是我敢保證,它一定會回到将臣身邊,也就是那僵屍一族之中。我這幾年雖然忙着逆天大事,但是對于江湖中一些細小的風聲也是有所耳聞,将臣雖然是僵屍真祖,不過還入不了我的眼界。隻是前些年我聽說它在一處古洞穴内發現了一具幾乎僵硬的女僵屍,這女僵屍居然是當年上古時代終結後被正道追殺的女魁,也就是旱魃的前身,不過并沒有徹底滅亡,而是留了一口氣在,将臣趁機将其吞噬,獲得了女魁的部分力量,因此才有能力聚攏僵屍一族,不過我原本并不認爲這些小角色會跳出來,不過如此看來,怕是要出事兒。赢勾被滅,阿呆肯定會成爲赢勾一脈新的僵屍真祖,你若是和将臣開戰,免不了要和它動手,你自己看着辦吧……”
許佛話說到這裏,又是一聲輕輕的歎息,我卻轉頭,看着外面有一些灰蒙蒙的天空,北京的天空總是這樣灰蒙蒙的,空氣裏仿佛有一股蒼老的味道,讓人心裏沉甸甸的。
阿呆要走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四合院,晚上的時候,戀心兒組織了一個歡送會,除了昏迷的黑蛋,基本上都來了。
大廳裏,阿呆也沒什麽行李,除了帶走了幾件衣服之外,也算是孑然一身。
我站在走廊上,靠着廊柱,望着和衆人一一告别的阿呆,很不适應它臉上古怪揚起的嘴角,看起來像是微笑,但又好像是悲傷的表情。
許佛站在人群後面,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告訴我,要出手就出快點出手。
他不會逼我,隻是會告訴我,最正确和理性的選擇。
放走阿呆,也許就是放虎歸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