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我沒能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帶着微笑,帶着淚,消失在了夜晚的無邊黑暗裏。
從那一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她化作紫色的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以爲她回來了,隻是還不能和我相見。
然而,當她問我:“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其實我早就死了,隻有一個亡魂站在你的面前,你會不會爲我流淚呢?”
那時候,我忽然有了一種,難道她已經死了,難道我真的永遠失去她了嗎?
我在妖姬的帶領下走進了國字号第五組的總部,我心裏很緊張,從未有過的緊張,手心泛疼,心跳加速,妖姬一路上沒有開口,也沒有看我,将我帶到了一間白色的房間外面。
“趙雲傾在裏面,你自己看吧。”
妖姬對我說道,眼神之中有一絲絲恍惚,我緩緩走到房間的門後面,透過上面的玻璃往裏看,我看見趙雲傾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滿臉木讷地站着,眼神裏有些發愣,身上連接着很多的儀器,身邊站着很多的醫生,似乎在說着什麽話,我卻聽不見。
我伸出手想要擰開門把手,可是卻被妖姬拉住了,她對我說道:“你現在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一愣,一把抓住了妖姬的肩膀,急切地問道:“趙雲傾怎麽了?她怎麽看起來,就好像是沒了靈魂,我看不見她的眼睛裏有神,她到底怎麽了?”
妖姬看着我兇神惡煞的眼神,竟然有一些被吓住了,她還沒開口,我的身後卻傳來了一個老邁的聲音,我很熟悉的聲音,趙峰的聲音。
“我來回答你吧。”
我猛地轉頭,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小老頭站在了我的身後,雖然我還能認出他是趙峰,可是他似乎衰老了幾十歲,看着就像是将近70歲的老頭子。
“趙叔叔,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吃驚地問道,趙峰卻對我揮了揮手,讓我跟着他。
他帶着我到了國字号第五組的休息區,然後坐在了沙發上,抽出了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在我的印象裏,他應該是不抽煙的,然而如今看他抽煙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雲傾沒死,兩年前他從天台上跳了下去,沒有死,但是身子撞在了洲際酒店吐出來的一角水泥上,當時就昏迷了過去,之後被當時正好離開的國字号第五組救走了。然而,之後的治療中,她雖然保住了命,但是卻也變成了植物人,意識也不是很清楚。我将所有的家産都捐給了國字号第五組,才換來了國字号第五組的幫忙,他們用一種特殊的手段,喚醒了雲傾大部分的意識,也想起了你是誰,後來他們将雲傾轉移到了軍事基地内進一步治療。不過卻碰到了林動大鬧軍事基地,雲傾本來差不多就要徹底蘇醒了,但是因爲軍事基地遭到打擊,她受了波及,蘇醒程序啓動到一半停住了,所以現在她的身體還沒喚醒,意識雖然清醒,但是需要利用光影才能出現。”
趙峰緩慢地解釋道,我點了點頭,接着說道:“那,那我去見她,我應該能幫忙的,我……”
然而趙峰卻揮了揮手說道:“你不能見她,她要徹底被喚醒,就必須保持心态的平靜,但是因爲她一直要求和你接觸,每一次見你,她都保持自己的平靜,可是最後還是沒保持住。又拖延了治療的時機,夢如晴告訴我,如果這一次她再因爲你的關系,心态過分激動,就再也沒有機會被喚醒了。這個孩子已經吃了很多苦了,我的家産也沒了,所以,求求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父女倆的生活了好嗎?端木森,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雲傾的面前,你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你知道嗎?所以,算我求你了,你快一點走吧,走吧!”
我看見趙峰拿着香煙的手在顫抖,這個在短短兩年時間裏蒼老了這麽多的男人,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趙氏集團的老總,已經再也不見了。
我點了點頭,一邊掏支票本一邊說道:“我現在是軒轅家族的家主了,我,我有不少錢,我能幫您的,您要多少,我絕對都會付給您的……”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完,趙峰一下子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丢掉了煙頭後一把拉住了我的衣領說道:“我不要錢,不要你的錢,我隻要你離雲傾遠遠的,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懂嗎?懂嗎?”
我看着趙峰滿臉的淚水,點了點頭,他才歎了口氣,咳嗽了兩聲,走出了休息區,隻留下了我一個人,站在休息區内,皺着眉頭,緊緊地捏着支票本,我隻是希望,我能夠做一些來幫助趙峰,因爲這是我虧欠趙雲傾的,無論兩年前是誰對誰錯,當她笑着跳下洲際酒店的那一刻,當她消失在黑夜裏的時候,我就已經背負着這樣的罪孽,再也無法放下了。
過了一會兒,妖姬走了進來,輕聲地說道:“我們利用一種在三亞找到的特殊的紫色寶石,可以模拟人的魂體狀态,所以你看見趙雲傾爲你送鑰匙的那一次,還有之後每一次她化作紫色的光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其實都是一種類似魂體的表現。我們勸過她,讓她不要見你,可是她不聽,每一次都保證不會心理失衡,但是每一次都把持不住地難過悲傷。端木森,這就是爲什麽我們不能讓你見她的緣故。趙雲傾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再心理失衡,她就再也清醒不過來了。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希望你暫時不要和她見面,其實我們也在保護她……”
妖姬的話說完了,我雙手插着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不停地點頭,拍了拍妖姬的肩膀說道:“你欠我的那條命,我不要了,一定要讓她蘇醒,一定要讓她回來。需要多少錢,需要多少幫助,我全部會照做的,一定要讓她醒過來,最後,請将她腦海中關于我的記憶删除吧,我知道你們能做到,拜托了。”
妖姬聽見我的這句話,吃了一驚,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你,你确定嗎?你要我們删除她腦海中關于你的記憶?”
我點了點頭,仰起頭,艱難地開口說道:“是的,拜托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低着頭,走出了休息區,再往外走的時候,路過那間白色的房間,我看見趙峰坐在房間外面,癡癡地望着趙雲傾,我走過去,對着他深深鞠躬說道:“叔叔,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來打攪你們的生活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面前了,我,再也不會見趙雲傾了……”
這一刻,不知道爲什麽,我心裏忽然很痛,很痛,就像是有一把長長的匕首刺穿了我的心口,我的手發麻,眼眶微微發酸,轉身看着房間裏的趙雲傾,我知道,我保證了不再見她,就再也不會來找她了,我也知道删除了記憶後,她就算見到我也再也不會想起我了。
我們,就這樣,做陌生人吧……
走出國字号第五組的時候,我站在熱鬧的北京大街上,有一對穿着校服的學生走過,男孩子笑嘻嘻的,女孩子一副清純高傲的模樣。
他們走在陽光中,男孩子說:“你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啊,你看,隻要你做了我的女朋友,我保證将來對你好。”
女孩子輕笑道:“你好好讀書吧,我爸媽說了,不能早戀的。”
男孩子急了,拉着女孩子的手說道:“那,那萬一将來你跟别人走了,我怎麽辦?”
這一刻,女孩子忽然紅了臉,低聲說道:“所以你要對我好啊,要是你對我不好,我不僅會和别人跑了,而且以後路上遇見你,我就假裝你是陌生人,不睬你!”
這一刻,我低着頭,有眼淚流了下來,滑落在我的嘴唇上,有點鹹,眼淚原來真的有點鹹。
那對學生看見了我,跑了過來,男孩子疑惑地問道:“大哥哥,你怎麽哭了啊?”
我艱難地揚起嘴角,第一次感覺,原來想要強裝微笑是那麽難,用幹澀的聲音說道:“沒什麽,隻是見到了一個多年沒見的好朋友,很開心……”
說完之後,我如同逃跑一般,開始在北京的路上狂奔。
2010年,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讓妖姬删除了趙雲傾腦海中關于我的記憶,我發誓再也不會出現在趙雲傾的面前。
我決定,做一個陌生人,消失在趙雲傾的生活中。
七年前,我在上海的咖啡館裏第一次見到了讓我心動的姑娘,她叫趙雲傾,她對我淡淡的笑,如同清新的微風拂過我的臉,吹進我的心裏。
溫柔如街邊陽光,清新如微風拂面。
七年後,我們成了陌生人。
電影散場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