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長長的隊伍,我走在人群的後面,黑蛋陪在我的身邊,所有人都沉默着。
今天是龍川老頭的葬禮,幾乎所有的陰陽代理人,靈異圈子裏的朋友都來了。這是一場長長的送别,我甚至還有些恍惚,似乎數天前南京之行沒有發生過一般。
“小森,南京那邊的事情,已經擺平了,不過幾個和朱家交好的家族今天可能會來鬧事,我們會處理的,你不要發怒。”
老高在我耳邊小聲地說道。
數天前,南京朱家數十位精英,加上朱家當代家主,十常侍羅蒙,全部死在了我的手上。這件事,就像是一場風暴吹遍整個靈異圈,我的名字一夜間成爲了靈異圈裏所有人嘴中的惡魔。
甚至,第二天,就有幾個家族發出了對我的通緝令,不過,很快都被通天會,陰陽代理人協會給壓了下去。
而我,則帶着龍川老頭的屍體,回到了北京。
人們陸陸續續走進追悼會的大廳,我站在最後一排,靠着牆,手上拿着一束白色的花,一言不發,臉色發黃,明顯瘦了一大圈。
其實,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也沒有吃飯了。
白起有一點說錯了,他以爲仇人的鮮血可以填補我心中因爲仇恨而形成的那個巨大空洞。然而,如今我才知道,這個空洞永遠都填不平。
我看見,司馬天一身白衣走進了追悼廳,人們爲他讓開一條路,他作爲龍川老頭身前的朋友,是這次追悼會念悼詞的人。
隻是,我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是感覺,時間過的很慢,很慢,我盯着龍川老頭的遺照。記得,他生前在那個黑暗中的龍穴内,對我說,他之所以想要一直活下去,是因爲他放心不下整個協會,不想讓自己一生的心血毀了。
然而,也許是爲了保護我,也許是真的太累了,他選擇了放棄,選擇了死在那個黑暗的龍穴中,死在我的面前。
我依然記得他走時嘴角露出的一絲淡然,身中蛇毒的他,一定很痛苦,可是爲什麽還會有那樣的淡然笑容呢?
其實,我也想過,将龍川老頭的魂魄招回來,然而,老高卻對我說:“人死了,就讓他安息吧。放心吧,在陰間沒人敢欺負龍川老頭的魂魄,他畢竟是我們的會長。”
漫長的追悼會,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很多人都哭了,老高的眼睛裏滿是淚水。黑蛋低着頭,緊緊捏着拳頭,我知道它在怪自己,怪自己爲什麽沒有早到五分鍾。可是,這不怪它,那一天,黑蛋在路上掀飛了三輛擋路的轎車,到醫院的時候,已經累的趴在了地上,卻還是在大吼,讓醫生先救龍川老頭。
或許,靈堂裏隻有我最平靜,平靜的就像是一點不傷心一般。沒有哭,我覺得可能是我的淚腺壞了,或者是我忘記了如何去哭泣,隻是想早點結束這樣漫長的追思,因爲,我知道,龍川老頭回不來了。
當我們送着龍川老頭的遺體,一路走到焚屍爐邊上時,遠處走來百十來号人。那是和朱家交好的家族之人,他們來一定不是爲了給龍川老頭送行,而是爲了真龍秘寶。
百十來号人擋住了送葬的隊伍,帶頭的一個大漢叫嚣着,讓我出來說話。然而,當他們看見司馬天站在人群中的一刻,才露出了膽怯的表情。
“别鬧事,滾!”
司馬天一生低喝,這幾個家族的人正想離開,我卻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在了他們的面前,也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就是端木森,朱家的人是我殺的,你們想報仇嗎?還是,想要這個?”
我伸出手,一顆細小的寶石在我手心裏綻放出美麗的光華。這就是真龍之淚取出來之後的模樣,隻需要用我的靈覺刺激,它就會變大,平時卻隻是小小一顆。
“這,這是?”
帶頭的大漢吃驚地看着我手裏的真龍之淚,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除了司馬天以外,都看着我手裏的真龍之淚,眼睛瞪的大大的。
“這就是真龍秘寶,現在在我的手上,如果有人想要的話,可以來搶。不過,如果搶不成,可是會被我殺掉的,就像是朱家一樣,想要這秘寶,就準備好被我滅族的準備。”
雖然嘴裏說的是狠話,可是其實我臉上的表情,卻是一片淡然,甚至嘴角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笑容,一絲對衆人的嘲諷。
光頭大漢看了看司馬天,又看了看我,不知道是鬼迷心竅還是真的有膽量來拿,他竟然真的伸出手,向着我手裏的真龍之淚摸了過來。
然而,下一秒,光頭大漢整個已經被黑蛋按在了地上,黑蛋綠色的眼睛裏閃爍出巨大的殺意。這一幕發生的太快,身後那百十來号人過了一會兒後有了反應,立刻想要沖過來。卻看見,老高,周易,李迅,玉罕,木梁純子站在了黑蛋的背後,擋住了這百十來号人。
“想死是嗎?”
今天的老高沒有了書生的軟弱,展露出的是北京陰陽代理人協會會長應該有的霸道!
我走到被黑蛋壓在地上的大漢的面前,一腳踩在他的頭上,随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所有人,平靜說道:“今天是龍川會長的葬禮,我不想殺人。下次再來犯我,我不會手軟。”
最後我讓黑蛋放了大漢,他帶着人群灰溜溜地逃走了。送葬的人都看着我,我揮了揮手,人們擡着龍川老頭的遺體,送入了焚屍爐内。
看着火焰一瞬間包裹了龍川老頭的遺體,就好像也有人在用火焰燃燒我大腦中的記憶。第一次見到這個老頭是在他的私人飛機上,第一次看見他的金色大手,北京龍穴内,妖體顯露,霸道無雙。洛陽龍穴内,我們一起面對妖魂,直到最後,在南京龍穴内,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自我了斷。
其實,說起來他和我見面的次數并不多,然而,卻是一個對我很關照的長輩。一個值得我相信,值得我犧牲的親人。
雨還在下,我依然站在人群的後面,玉罕站在我身邊,輕輕唱起了一首《送别》。悅耳的歌聲中,透出一絲悲涼。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别離泊……”
這一刻,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嘴角微微顫動。
輕聲念叨:“龍川老頭,一路走好,我會想你的,會想你的……”
我10歲那年,跟着師傅蔣天心離開了孤兒院,從此走上了一條陰陽代理人的不尋常道路。我以爲,從此以後,我就離開了世界上最可悲的地方,我以爲我從此以後會過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如今18歲的我,在所有的同齡人都在家裏打遊戲,或者在和女同學搞搞小暧昧,爲了考試作業而頭痛的時候。
我已經經曆了很多人一生都不會經曆的事情。
18歲的我,告訴自己,從此以後,龍川老頭不在了,大叔也失蹤了。我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我要堅強,我要讓所有敢算計我,和算計過我的人,統統付出代價!
我的一生,從今天開始改變,從此以後,誰都不能來犯我。過去的我害怕殺人,從那個血夜開始,誰若犯我,我必殺人!
人們又開始哭泣,我轉過頭卻看見在隊伍的最後,站着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同樣戴着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鏡,望着焚屍爐。
我看着他,竟然有一些熟悉的感覺,我擡起腳,向他走去,似乎是發現了我,他轉過身想走。我心裏越來越奇怪,追了上去,卻看見他跑的飛快,我追着他沖到了一條小巷子裏。
他背對着我,停下了腳步,我站在他的背後,望着他。看見他頭上的帽子因爲跑的太快,而掉落下來,一頭銀色的頭發非常顯眼地映入了我的眼睛裏。
“師傅!”
我大聲喊道,想要走過去。
“站住!”
這一刻,我卻聽見大叔沒有轉身,卻對我伸出了手制止我前進的腳步。
“師傅,你,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我心中狂跳,還是想走過去,卻看見大叔一揮手,一朵白色的仙火落在了我的腳邊,差一點燒到我。
“我讓你站住,你聽不見嗎?”
他對我低吼,我一下子愣住了,大叔明明回來了可是爲什麽不肯見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