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嗎？我就要死了嗎？我在一片黑暗中沉浮，我夢到了董方，夢到我帶着手套和董方手拉着收一起散步。手套，我的手套！我猛的驚醒，我的四周一片雪白。

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雪花，我的身上也落了薄薄一層。我渾身麻木，疼的麻木，凍的也麻木。

我身邊有個聲音嗡嗡直響，我吃力的拿起電話。電話是馬婷婷給我打的，我才接通電話，裏面就傳來馬婷婷焦急的聲音，“韓洋，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我剛想說我躺在學校外面的土路上，但我想想覺得丢人，我問馬婷婷，“怎麽了？”

“韓洋，你是不是叫王大牙把三少打了？現在學校裏亂了，亂成一鍋粥，所有人都在找你們。你要是在外面的話千萬别回學校，我一會兒去找白大少，我跟他好好說說。哎，白大少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打他電話都不接。”

“我的兄弟們呢，他們沒事吧？”我聽馬婷婷說完，趕緊問她。

“他們沒事，他們打完三少以後全都跑了。”馬婷婷對我說。

“哦，那就好。”我籲了一口氣。

“好什麽好啊，他們不光把三少打了，還把二少、五少和七煞裏的三煞全都打了，連夏果的小弟棒子也給打了。哎，你說你打三少就打三少呗，怎麽還打了那麽多人啊？”馬婷婷歎了一口氣，一副頭大的語氣。

“什麽！？他們打了那麽多人？”我聽馬婷婷說完，一下就傻了。

“可不是咋的，我聽說你們打完三少想跑，被不少高三的人給攔住了，結果你們把那些高三的人都給打了。”馬婷婷說話速度挺快，聽的出她很着急。“咦？你怎麽這麽問？難道你不在？你在哪呢？”

“我沒事，我哪也沒在。”我電話裏傳來好幾個嘟嘟的聲音，好像有人給我打電話。“你等我一會兒給你回個電話，我先接個電話。”

我聽馬婷婷說完，心裏滿是興奮，我感覺我的血液在沸騰。打了，都打了，打了就打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現在最想聽聽王大牙他們怎麽樣了，我估計給我打電話的是王大牙，我趕緊挂斷電話。電話又響了，不過不是王大牙他們，而是董方。

“你在哪呢？”董方跟馬婷婷問的一樣。

“我在…..什麽事你說吧。”我喜歡董方，怎麽可能告訴她我剛剛被人打躺了。

“你們把高三的那群人給打了？”董方問我。

“恩，怎麽了？”我聽董方的語氣，似乎帶着一點埋怨。

“有事你給我打電話，我給你找人。”董方的聲音雖然還是有點埋怨，不過讓人聽着很暖。

“不用了，我們七個人夠用了。”我對董方說。

“呵呵，就你們七個人？”董方冷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現在學校除了夏果，十三少，七煞，連校外老大吳瓊也在找你？”

“吳瓊？他找我幹什麽？”我們校外也有老大，吳瓊的勢力在學校三大老大之上，他的大名我自然聽說過。

“你那幾個好兄弟打的人中，有一個是吳瓊小弟，那人是十三少的成員，排行老二。”董方語氣很平淡的對我說。她說完後又說，“不行你就先回家躲兩天吧，我讓柱子來給你說說。”

“不用。”我一聽到柱子的名字，立刻冷冷的給拒絕了。

“愛用不用。”董方看我拒絕她，有點生氣了，直接挂斷電話。

我看董方生我氣了，苦笑了一下。我的身子很麻，兩條腿和下半身幾乎沒有直覺。嗎的，我不會被他們打殘了嗎？我的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我用盡全力坐起來後，下半身根本沒有直覺。我越想越害怕，也不管什麽面子不面子了，我趕緊給董方反打電話，“董方。”

“幹嘛？”董方甜美的聲音有些惱怒。

“我被人打殘了，你快來幫我，我在學校旁邊的土路呢。”我說完後，急的都快哭了。

“你等着，我馬上就來。”董方聽我說完，也給吓壞了，趕緊挂斷電話。

我坐在那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上半身也麻麻的，脖子像沒有骨頭似的。我看着滿地潔白的雪，心裏突然湧起一種悲涼的感覺。如果我殘了，我還怎麽去争老大？如果我殘了，董方還會喜歡我嗎？劉璐、馬婷婷她們，還會理我嗎？

我想抽根煙平複下焦急的心情，可是我口袋裏的煙被泥水泡過，幾乎全斷了。

我扔掉那盒煙，眼睛落下幾滴眼淚。我要是殘了，我這輩子該怎麽辦啊？嗎的，都怪那個三少和永少，如果我殘了，一定不放過他們。

“韓洋，你在哪呢？”我的電話響了，我趕緊接通電話，裏面響起董方焦急的聲音。

“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往前走就行。”風雪中，我看到了董方嬌小的身影。她離我很遠，她的身子在漫天風雪中很小，在我心中卻很大。

董方一步一步往我這走，當她走到離我很近的時候，突然向我跑來。她站在那看着我，眸子裏閃起一片又一片波動，“韓洋，你怎麽在這啊？怎麽被人打成這樣啊？”董方皺着眉頭，脫掉校服外面的風衣，往我身上披。

“被人抓了。”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别把你衣服給我，我身上髒。”

“别說話。”董方用她甜美的聲音呵斥了我一聲，把衣服披在我身上。她的衣服很小，勉強披在我身上。她的衣服很幹淨很香，上面還有她暖暖的體溫。

“我帶你去醫院。”董方皺着眉頭。

“恩。”想到我要殘了，我嗓子又點疼。

“你，能走嗎？”董方試探着問我，過來扶我。我身上全是泥水，泥水挂滿潔白的雪後變得更髒。是不是美好的東西跟髒東西在一起也會變得很髒？我輕輕躲了董方一下，我突然發現我根本配不上她，她是那麽的幹淨，而我身上卻那麽髒。她不管走到哪身上都有光環，而我，什麽都沒有。盡管我很努力，但我還是什麽都沒有。

“董方，我身上髒。”我沒有底氣的對董方說。

“哎，早就告訴你不要混，不要打架了，有我保護你，誰還能欺負你啊？”董方輕聲埋怨我，試着扶我站起來，可是我的兩條腿沒有知覺，根本站不起來。

我低着頭不說話，我喜歡董方，真的很喜歡董方，一直就很喜歡董方。如果不喜歡董方，我怎麽會強吻她？盡管我強吻她有開玩笑的成分，但我真的很喜歡她。我想對她表白，想跟她在一起。哪怕我們什麽都不做，每天就那麽安安靜靜在一起也是好的。

“我……”我覺得我的臉有點紅，我看着董方甜美的樣子，心裏亂跳。哎，還是算了吧，我配不上她。她是黑社會大哥的女兒，我沒資格追求她。

“你怎麽了？”董方奇怪的問我。

“沒什麽。”我歎了一口氣。

“韓洋，你的腿，真的動不了嗎？”董方盯着我的腿看，她看了幾秒，輕輕碰了兩下。

“我真的動不了，我殘廢了。”我眼睛有點酸。

“韓洋，你别吓我。”董方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腿殘了，她試着扶了我幾次後，終于有點害怕了。

“真的，我的腿真的殘了。”我想哭，我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哭，不可以這麽沒出息。

“我背你。”董方突然轉過身子，把後背對着我。

“恩。”我看着她的後背，猶豫了半天，開始試着爬上她嬌小的背。

我不光腿用不上力氣，腰也用不上力氣。我能坐起來，都是勉強用手撐着坐起來的。我努力用手攀着董方的肩膀，董方也盡自己最大的力氣挺着。

我倆努力了半天，終于一起摔倒了。

“我早就告訴你了，不要混，不要打架，你不聽，偏偏打架，還拉幫結夥去打别人，現在好了，你讓人打殘了。”我倆摔倒後，董方突然爬起來紅着眼睛看着我。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說着說着，她突然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她哭的很傷心，也很無助。

我認識董方一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她雖然柔弱，雖然總生病，但是她很堅強。無論她受多大的委屈，我都看不到她的眼淚。可是她哭了，她竟然爲了我哭了。

“對不起。”我低聲對董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