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一名手持重劍的大漢在沖殺中大喊,然而他自己也身陷重圍。
萬劫生靈這一戰也發動了總攻,就像是知道了什麽一般,瘋了一般的沖擊起源長城,要攻入另一界,将世界之海支配,将起源空間踐踏,将根源處的某些事切斷。
祂們不知道自己的始祖是否已經複蘇,但祂們聽到了那個男人的戰吼聲,那一道戰吼聲幾乎要震碎祂們的軀體,隔着常理便有如此威能,很難想象其達到了怎樣的境界。
界外的萬劫生靈不願意去想,居然有生命能達到與萬劫始祖一樣的境界,那至高無上的第十階!
但顯然,那樣的強者沒有降臨在戰場上,定然是被萬劫始祖攔住了,一場無法想象的超級大戰正發生在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
轟——
終焉空間的七殺手持重劍,掃開一位禁忌級的萬劫生靈,要去支援天道空間的機械先驅。
他們是同一期來到界外戰場的,已經過去了十幾個紀元,年輕時他們在終焉空間和天道空間擔任先驅者,也曾在任務世界内互殺,八階巅峰時,他們曾在至高世界外的戰場上并肩作戰。
可那也隻是他們生命的一小段曆程,他們在空間内待得時間也隻有幾千年不到,而後半輩子這漫長的時間内,都在這恢弘的戰場上并肩厮殺,那種友誼和信任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哈哈哈,來嘗嘗老子的大加農。”
站在戰場中央的是一個渾身上下幾乎都被機械取代的男人,他粗礦的臉上長滿的絡腮胡,口中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手中機械重炮拼裝而成,是戰場上火力最兇猛的炮台。
他所在的位置本應是安全的,他的定位就是遠程炮台,是不應該處于被圍攻的境地的。
但現在還是發生了,因爲萬劫生靈太多了,對方顯然也有指揮官,指揮萬劫生靈要先打掉他這個炮台,所以大量的萬劫軍隊沖殺向他所在的長城守區,已經攻上了城頭。
“特娘的,七殺,守好你自己的地盤,别來跟老子搶人頭,老子把他們全轟上天!”
機械先驅一邊開火一邊咆哮,如今是全線告急,誰又能支援誰?
衆人聽到了武帝的戰吼聲,都已經有着死戰的覺悟,并且他們的信念更堅定了,因爲他們知道希望已經到來,即便他們死了,那也是有意義的死!
機械先驅感覺自己的是幸運的,活到了今天,而不是在不知道武帝是否成功了的情況下就那麽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否有意義,爲衆生争取到了時間,爲世界争取到了希望。
“好,那他娘就比比看,看誰在這最後一戰殺的更多!”
七殺不再前行,他口中大笑着,手中的重劍揮舞。
他也走不動了,馳援什麽的到底隻是夢話,因爲他所在的戰區也陷入了重圍。
起源長城是曾經九大空間最偉大的造物,整個隔斷了萬劫大陸與世界之海,這是無窮廣闊的戰線,能夠給他們提供一些作戰增益,但在他們人員陷入劣勢的時候,也很難守。
因爲他們不願放過任何一隻萬劫之源生靈通過,因爲背後就是生他們養他們的家園!
他們的身後不僅僅是生命,不僅僅是人類,而是芸芸衆生,是數不盡的文明!
“此戰向前,死後再眠!”
七殺在萬劫的海洋中沖殺,高歌大笑,伴随着那沉重的劍勢掃出,那一片戰區被清空了。
“整尼瑪還挺有文化,還說來支援我,自己倒是先走了。”
機械先驅吐了一口機油,祂的概念發射裝置已經過載,看着逼近的三位禁忌臉上露出獰笑,“老子送你們上天!”
轟——
這片戰區被概念的風暴所湮滅了,騰空了場地,給其他戰區争取了支援時間,總算是沒有讓萬劫生靈的大軍越過長城。
終焉空間七殺、天道空間機械先驅,戰死。
另一處戰局,起源長城之上,一名穿着白衣聖袍的女子屹立,手持一柄聖潔的法杖。
在戰場的沖擊波襲來時,她身前一陣波濤洶湧,長發的女子身上散發着聖潔的光輝,額上的第三隻神眼張開,口中誦唱着祝福的禱文。
“聖魂前輩,你該撤了,這邊守不住了!”
一位神靈空間出身的先驅者從前面退回來,到女子身邊喊道,他同樣渾身是血,受創嚴重。
曾經的九大空間同階第一奶媽側目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是我的力量下降了。”
對方的傷勢本應該是被她治愈的,現在卻沒有愈合,被萬劫之源持續的侵蝕,是因爲她在這一戰中透支了太多力量去輔助衆人。
“前輩,你該走了。”
這名先驅者僭越的抓住聖魂人的手臂,“我們可以死,但你不能死!”
聖魂人看着兵敗如山倒的戰局,眼中是說不盡的悲憫,但她還是定了定神,釋放出最後一道祝福,随後轉身離開。
她撤的毫不猶豫,因爲在這緻命的戰場上容不得兒女情長,流淚的事要等到戰争停息再去做,她也會熱血沸騰想要與衆人一同決一死戰,但她若死了,之後的戰争會更難打。
見聖魂人撤離,神靈空間的這位後輩先驅者舉起聖劍,看向周圍剩下的同胞們,他們染血的聖戰铠甲上綻放着光輝。
他高舉聖劍怒吼,“我們在這裏戰鬥,我們在這裏戰死!”
神靈空間出身,三眼神族的聖戰士們紛紛高舉手中的兵刃,随之一同高呼,如同宗教狂熱的聖戰。
但他們不是爲了什麽神靈的信仰,而是爲了後輩衆生的活路!
“我們在這裏戰鬥,我們在這裏戰死!”
“我們在這裏戰鬥,我們在這裏戰死!”
“我們……”
戰吼聲音開始一個個戛然而止,萬劫的大軍沖刷而過,直至最後一道戰吼聲停歇。
神靈空間三眼神族守備區域,全軍覆沒!
“啊——你們該死啊!”
長空之上,武王在遠方看到這一幕,怒吼着向前揮劍,斬殺了一位禁忌級萬劫生靈。
希望就在眼前,所以才更爲那些在黎明前戰死的人而惋惜,他們燃燒着自己的信念,爲後人開生路。
一隻巨大的黑猩猩如同戰車一般在戰場上橫沖直撞,其腥紅的雙眸代表祂已經失去了理智,那是荒古空間的混世魔猿,陸晨他們上一代的虛空先驅者。
“殺、殺、殺……”
混世魔猿瘋狂的撕扯那些萬劫生靈,直至被數位同階的萬劫生靈圍住,當祂沖出戰局後,已然是走得跌跌撞撞。
荒古空間的後輩們看到這一幕,也是眼中帶着血淚,因爲他們知道,這位前輩已經死了,這隻是其臨死前的一些執念。
那巨大的魔猿癱坐在地,看向無邊的戰場,歎息一聲,“終究隻剩我一個了,我該去找你們了嗎……”
祂是那一代先驅者中的最後一位,其他先驅者,魔術師、Joker、碧海妖花、彼岸妖姬、通天教主、囚徒、神目、暴君等等,全都已經戰死了。
砰——
巨大的腳掌落下,将混世魔猿最後的執念踩碎,那是一隻雄偉的萬劫生靈,在戰場上發出猙獰的笑聲,在界内生靈聽來是那麽的刺耳。
仙靈空間出身的強者們所處的戰局中,陸溟好不容易帶頭沖殺,将來犯的敵手斬盡,抵禦住了這一波兇猛的攻勢,他轉身想要去支援其他戰區,卻發現自己身後已經沒有人了。
仙靈空間曾經的先驅者淩天屍骨無存,其他的強者好一些的能在戰場上找到殘留的斷肢,但更多的隻是虛無。
一名渾身被血和萬劫之源浸泡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走過戰場,背後背着一尊黑棺材,那是仙靈空間的擡棺人,他眼中帶着淚,走到陸溟身邊,無力的坐下,聲音幹澀,“這麽多業務,我做不過來啊……”
轟——
遠方發出了一連串的轟鳴聲,是概念級的絕世禁咒在連發,是一位禁忌生命最後燃起的火光。
奧術空間的先驅者,那個自稱奧術之神的男人路也走到了盡頭,與混沌空間的先驅者蒙力一同戰死在了一處,死前兩人換掉了三位禁忌級的萬劫強者。
在中央戰區中,薛芷妤、陸平安頂住了界外敵人的最強攻勢,還有兩位古代禁忌與他們并肩作戰,但頹勢難擋。
敵人太多了,萬劫生靈中的高手這次盡出,而且顯然是上次吃過虧漲了記性,祂們根本不跟界内的至強者貼的太近,隻是想辦法拖住、困住他們,剩下的工作就交給其他萬劫生靈。
陸平安的女兒,陸甯登臨禁忌後實力超絕,綜合屬性高達343點,算是戰場中禁忌内的高層力量,此時也在戰場前端沖殺,要将敵人的主要力量打回去。
但敵人的攻勢太猛,陸甯也有好幾次險些身死,還是陸平安拼着被敵人重創救下來的。
繪梨衣居中調度,并不親自出手,但她的存在已經爲世界之海一方的生靈争取了太多生機,若無命運概念和因果概念在戰場上作用,傷亡起碼要擴大兩倍。
她看着戰場上一個個熟悉的身影隕落,眸子中帶着悲傷,卻也是那麽的堅毅,她不是曾經的天真女孩兒了,如今的她是左右戰局的命運禁忌!
“别分散,别沖動,陸兄會來的,他會赢,咬緊牙關,别死在黎明前!”
天機武聖帶頭抵禦着萬劫大軍的沖擊,武道魂意縱橫戰場,一招一式間斃掉大量的萬劫生靈。
“跟緊我,跟緊我,跟緊我。”
他不斷的重複着這三個字,但當前面的敵人攻勢被他瓦解,再向兩側和身後看去時,卻不剩幾人了,起源空間的後輩強者們幾乎死絕,而一隻玉臂抓住他身後的衣角,也隻剩那段手臂。
天機武聖這個一向冷靜從容的男人也不禁紅了眼,“仙兒!”
随後他轉身,伴着血淚繼續沖殺,要殺盡這些侵略者。
側翼戰場上,鴻蒙紫氣浩蕩,一位強者手持朱紅硬弓在後支援,一位強者手持折扇橫掃八荒。
“前輩,沒想到我要跟你死在一起。”
紅萌一邊射箭一邊開口道,他們負責的戰區同樣告急了,即便世界後派來的援軍能夠補上窟窿,他們這些在這裏硬頂的人也活不了了。
“要死的話,我更樂意跟我妹妹死在一起。”
落紅塵笑着說道。
“洛神已經死了,不是嗎。”
紅萌表無表情的開口,話語紮心。
落紅塵臉上也沒了笑容,有些感慨和悲傷,“是啊,她死了,明明告訴過她别升九階的。”
“我們死的有意義,對嗎。”
紅萌問道。
“當然有意義,起碼我現在知道,能執行約定的人還在,我死後能回到家鄉,我想和我妹妹葬在一起,葬在我父母墓旁,我會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離開後進行了一場怎樣驚心動魄的冒險,有着怎樣精彩的人生。”
落紅塵聲音平淡,透着一些追憶,“我會告訴他們,兒子是爲守衛衆生而死的,他們可以爲我驕傲。”
說着,他竟在戰鬥的空擋中拿出一壺酒,仰頭灌了半壺,“來到空間這種地方我一點也不後悔,殺了這麽多萬劫生靈,值了!”
他退到城牆上,站在紅萌身邊,将剩下的半壺酒丢給她。
紅萌接過酒壺,起初有些沉默,隻是不斷的射箭滅殺敵人,她本想說你妹妹屍骨無存,我們也會屍骨無存,誰又能葬我們?
可她最後笑了,飲下了那半壺酒,張弓搭箭,射爆了一尊禁忌級萬劫之源的頭顱,“值了。”
漆黑的洪流洶湧而來,那是萬劫的大軍,那是死亡的宣告,是他們生命曆程終點前所面對的狂潮。
他們面對這狂潮時會恐懼嗎,那将會是他們生命終點前眼中定格的最後景象嗎?
也許不是的,因爲他們在笑,眼中帶着光。
若他們的死是有意義的,能給希望的火種增添柴火,助那烈焰燃燒的更高,那便沒有什麽好畏懼的了。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