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看了眼夏彌,“我們還有外置能源,應該足夠我驅動它十分鍾了。”
夏彌别過頭去,“想都别想,那我還不如把力量用在上面那小子身上。”
她根本不想讓楚子航進入這尊恐怖的機器中,剛剛楚子航在團隊頻道内分享了這尊機甲的詳情,她看完後就覺得這東西很不妙。
足夠你驅動它十分鍾?
你根本就是隻能驅動十分鍾吧!
果然是冷面瘋子,考慮上限,一開始就是從自己的死亡節點預算嗎?
“你做不到,大地的力量無法企及星空,而克雷芒的力量看上去足以應對那位舊神,我們要預防的是其他事。”
楚子航冷靜的分析道。
“大佬你是不是多慮了?我看這個帥氣的小金毛不是挺強的嗎,而你之前不是也說,紀元的終結者就是這位代表寂滅的舊神,隻要克雷芒能成功,那不就代表着人類度過了紀元終焉嗎?”
卡卡有些不解,她覺得局勢一直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首先看楚子航幾人的反應,陸大佬應該是還活着,以她對那個離譜的男人的了解,隻要對手沒辦法瞬秒他,像這種打了幾個月的戰鬥,卡卡不認爲陸晨會被對手擊殺。
這就相當于,變相解決了舊神哈奎斯爾特的問題,克利拉普斯已死,那這不就代表完事了嗎?
楚子航看着這無邊的黑夜,“你們忘記了一件事,天還是黑的。”
格林芬聽着幾人的交談,皺了皺眉,不清楚這些人爲什麽會知道這麽多隐秘情報,“楚先生是想說,那位代表黑暗的舊神,未必就不會選擇終結這一紀元?”
“應該不會吧?祂不是還用黑暗意志作爲緩沖,幫人類抵擋了其他古神的意志嗎?晨擁女神的軀殼也照耀了大地,看上去是想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繪梨衣不解。
“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無論是東方和西方的學者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就是,舊神沒一個好東西。”
楚子航用通俗易懂的言語解釋道,他總覺得那位世人了解最多,記載最多,化身也最多的舊神,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因爲你完全想不通祂的目的,相比之下,其他舊神就顯得直接很多。
楚子航的話讓衆人心情沉重,格林芬則是有些好奇,“你們還有其他的能源可以驅動這架機器?”
“我們的确有其他準備,但這架機器必須交給我來使用。”
楚子航看了眼夏彌,無視對方炸毛一般的目光,開口道。
格林芬有些猶豫,“楚先生,你的确是出衆的王牌機師,但這架機器和傳統的原型機還不一樣,它有着更強的侵蝕性,我們此前做過實驗預估,能操控原型機的王牌機師,根本無法操控它,隻會讓它直接進入暴走狀态。”
他指了指自己,“或許在研究院内我沒有提過,但我是曾經最老牌的機師,在抗性方面應該是最頂尖的。”
他認爲楚子航剛剛分析的話有道理,如果有能源驅動的話,他們的确應該有着後手準備,但那應該由他來操控。
楚子航是個年輕人,盡管有着天賦,他也不認爲對方會比自己抗性更強。
“院長不用擔心,我在西斯汀帝國吸收了怪異本源,在特級中也屬于優秀的那一批,相信我,我會撐得更久。”
楚子航繼續道,“而且那股能源驅動并不穩定,隻有我們配合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格林芬皺眉思索,看了眼夏彌,“我記得你是夏家的女兒,你怎麽會有大地的力量?”
夏彌的身份設定是個富家小姐,對标繪梨衣的身份,也算是極高的出身,屬于蒸汽與機械之國内的革命勳貴,隻是目前作爲凡人,退出政圈後影響下降了。
格林芬可不是傻子,之前聽幾人的對話,他就捕捉到了關鍵點,比如那股能源像是由這位夏家小姐提供,而夏彌難道不應該是凡人嗎?
即便是來到西斯汀後獲得超凡力量,那也不應該有着能與舊神決戰的能力。
夏彌有些尴尬,“運氣,運氣,得到了些和靈魂葬土有關的東西。”
她在楚子航的支招下糊弄着,格林芬本身的懷疑不是什麽大問題,但他們探索者不能洩露身份。
卡卡在一旁聽着幾人的對話若有所思,她看看繪梨衣,看看楚子航,看看夏彌,面色古怪。
她其實很想問,這些人是不是某本小說的粉絲,不僅COS的很像,行爲舉止也都像。
但在神棄之地,此時此刻,顯然是個不合時宜的問題,她也隻能将自己的八卦之心藏住。
仔細想想,在空間還是有很多喜歡作品的粉絲以稱号進行行動的,比如光輝冒險團,裏面很多成員的名字就是某款治療低血壓遊戲内的角色。
再比如陸大佬的昵稱哥斯拉,這都屬于常見的事情。
…………
永夜星海内,陸晨與違規者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态。
他的兩項裝備技能時間都結束了,但進攻的姿态依舊保持。
如果有旁人在永夜星海内,遠距離旁觀這場戰鬥,或許會感覺有些喜感。
哈奎斯爾特那龐然的身軀在虛空中沉浮,與之想比,陸晨的身形渺小的就像是個蟲子,每次沖殺,被擊退時就像是被那龐然大物輕易的扇飛。
但他散發着刺目的赤色光芒,氣勢恢宏且暴烈,一往無前的戰意令人側目,無敵的刀意令人顫栗。
在屬性相差巨大的情況下,他不僅沒有艱難的求生,反而在不斷尋找進攻的機會。
這個男人并非是在無謀的消耗自己的力量,而是在培養自己死戰不退的無敵之心,通過臨時狀态潛能的激發,他身上偶爾開始出現力量噴發的狀态。
在魂寄者的偵查類技能中,可以看到陸晨的幾項主屬性,有時會猛地跳動,上漲個一兩點。
每次這些主屬性變化時,他都有些心驚膽戰,害怕對方進入了神禁狀态。
因爲他了解對方裝備技能的CD,陸晨現在應該是處于真空期才對,不應該再有臨時狀态的改變了。
陸晨全面的激活自身血脈,不僅神之秘血在沸騰中,神之秘血下位的中等真龍之血也在咆哮。
他的體表浮現淡金色的雷霆纏繞,在血煞戰魂下若隐若現,行字秘加持下,每次突進都勢若奔雷,出刀時,弑君的鋒銳切開恐懼的意志,斬向舊神的軀體。
盡管身處劣勢,但他眼中的興奮卻越來越強,他似乎隐隐找到了那種感覺。
雖然離進入神禁還遠,可他确實能時不時調動身體内深層次的潛力,進行力量的噴發。
或許隻有一兩秒,甚至不到半秒,這都是他摸索路上的一大成功。
陸晨在團隊頻道内和楚子航聯系,讓他盡量掌控外面的局勢,幫自己拖延時間。
他可不想自己在和魂寄者交手的過程中,因爲主線任務的失敗而被抹殺。
而他們團隊也還有着後手,隻是要承擔一些風險,若他實在無法進入神禁,或是自己對哈奎斯爾特的猜測出錯了的話,他就要讓繪梨衣以副團長的身份,使用團隊集結技能,将他拉回神棄之地。
冷卻時間長達三個任務世界的團隊集結技能,是優先級最高的傳送技能,它由空間進行輔助,是百分百成功的,陸晨感覺就算是在遮天世界的禁地内,都能傳出來,區區永夜星海的屏障,自然是攔不住這個技能的。
隻是如果自己這麽做,就相當于把戰鬥再次帶回神棄之地,而魂寄者也可能會不開眼,優先去斬殺自己的輔助者,也就是繪梨衣。
在陸晨的計算中,自己如今的基礎狀态,加上兩件裝備的技能,再加上繪梨衣的神祝,在60秒内決戰,他是有機會斬殺哈奎斯爾特的。
是否能斬殺這名違規者他不敢肯定,因爲對方的能力詭異,自己的刀意還不到位,沒有達到通過現象斬根源的程度。
他曾經在狐妖世界,以刀意追本溯源斬殺過黑狐娘娘的所有分身,但這是兩個概念。
因爲他了解對方形成的過程,以及分身的原理,透過苦情樹特定的負面氣息,他能追溯到對方的分身。
而他當時斬殺的,其實就是本體,相當于從根源開始發散,去尋找和她有關的分身,要簡單的多。
魂寄者則是,本體以什麽形式存在,在哪裏,他無從捕捉。
陸晨必須用概念性的刀意,才能從邊至内,由淺入深,他目前的領悟還不夠。
…………
長夜漫漫,星海内的戰鬥沖擊波不斷席卷着大地,勁風呼嘯,壓彎了樹木,碎石在地面滾動不止。
自克雷芒爆發後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他從一開始的勢均力敵,逐漸掌握了戰鬥的主動權,強勢的進攻這位代表寂滅的舊神的核心。
灰色的烏鴉發出刺耳的低語聲,顯然也對這個渺小的人類有了一絲怒火,祂感覺自己被冒犯了。
區區人類,隻不過是憑借着那些界遊者們留下的物件,竟能跟自己戰到這一地步。
克雷芒神情冷漠,一黑一白的雙目神采漸漸變得暗淡,他的靈魂已經燃燒過半,雖然戰力沒有受到影響,但精氣神卻開始衰敗了。
目前表面的優勢,不過是他逐漸熟悉和這個級别敵人戰鬥後的提升。
很不應該的,他在戰鬥中,此時想的居然不是該如何保護人民,完成自己守護者的職責。
他的一招一式像是在随意揮灑,不經大腦思索,而在他的腦海中,卻開始回憶起往昔的一幕幕。
他知道,這或許是自己靈魂在燃燒過程中正常現象,他所看到的回憶和幻象,都隻有這最後一次了。
是他靈魂深處,本能的不舍,不想忘卻曾經的美好。
他或許真的長大了,甚至心态開始變老了,所以才會從最早的畫面開始回憶。
在兒時,他奔跑在操場上,和王都内的小夥伴踢球,他和姐姐配合的默契極了,但總是輸多赢少。
他記得姐姐揍過他,卻在記憶的碎片中,忘記姐姐會拉着他的手在春日的花海中奔跑,忘記自己打碎花瓶時姐姐幫自己包攬,忘記自己在離開王都的那一天,姐姐追着馬車跑了好久……
砰——
如泡沫般,他每回想起一件事,那件事就如氣泡破裂般消失,自他靈魂深處被抹去,作爲守護者套裝的燃料。
他想起自己在守護傳承之地和同學們的初見,一個個神氣的孩子們自豪的介紹自己,有的會高調的說出自己的家族,有些則是低調腼腆的說出自己的名字,不提姓氏。
他們一起訓練,一起在文化課堂上打瞌睡,一起受罰,隻是到最後受罰的漸漸隻有自己了。
他記得自己在十二歲那年,第一次大徹大悟,明白自己是個替代品,是個擋箭牌。
他記得自己的室友尼爾福抱怨自己夜裏打呼噜,他記得格莉絲在自己力竭時遞來的水,也記得那晚這個女孩兒是怎麽死在自己面前的……
死了,大家都死了,因爲永夜教會的突襲,因爲自己的懦弱,因爲這該死的世界。
他在實力成長後,有很多次機會可以擊殺那個女人,最後更是可以輕易的抹殺對方,但當守護者之匕臨近那白皙的咽喉時,他又轉向了。
因爲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浴場内,莫娜說話時看自己的目光,讓他感覺很熟悉,他一直不知道爲什麽會熟悉,在他下手的前一霎,他想起來了,那是小時候母親看自己的目光。
他承認,自己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許久未有的……愛。
他沒資格說自己的姐姐,他們不愧是親姐弟,自己也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是個懦弱的人。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優柔寡斷,他恨自己下定決心又無法完成對朋友們的承諾。
他隻能做自己該做的事,證明朋友們的對自己的照顧和保護是有意義的,證明他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所以他從姐姐那裏搶到了所有的守護者套裝,去赴這必死的宴。
他的青春迷茫過,煩惱過,頹廢過,直到今天之前,他都感覺渾渾噩噩。
可少年今天想開了,于是少年變得無所畏懼,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他還記得……
噗——
像是腦海中最後的氣泡破碎,少年茫然的站在星海中,環顧這漆黑的星夜。
身下是千瘡百孔,被守護者之匕穿刺至死的,向大地墜落的舊神軀體。
少年看着手中的匕首,目光變得恍惚。
我……是誰來着?
他的眼前再沒有那些氣泡,也再無一切景象。
在人海的歡呼聲中,少年受到大地的牽引,無聲的下墜,安靜的像是睡着了。
我好像……
回家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