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神兵IV型的中央核心區域,那顆漆黑的蒸汽核心變成了赤紅色,高溫令那珍惜金屬特制的核心軟化,變得極其不穩定。
那股熱力在擴散中,在外面看來,就像是岩漿般的裂紋在灰黑色的魔神胸膛前擴散。
巨神兵周身關節噴吐出的蒸汽,全都變成了黑紅色,如同自地獄走出的魔鬼。
楚子航的手速極快,并沒有停下動作,将另一個操縱杆拉到極限,頓時,巨神兵身上又纏繞了一層寂滅的氣息,延伸至它手中的鋼鐵巨刃上。
蒸汽核心出力提升至500%,怪異本源熔爐功率解放至80%!
伴随着耳畔令人不寒而栗的低語聲,楚子航進入了100%的同調率!
灰色如泥濘,似血肉的東西在巨神兵的鋼鐵骨架上延伸,像是由一尊無機生命,變爲了扭曲的怪物,充滿了狂暴瘋狂的力量感。
說是遲那時快,巨神兵的變化一切都發生在兩秒内,讓正在猛攻的巨嬰怪異還未反應過來。
當它肥碩的巨手,帶着黑夜的力量再次錘下,要破開這大玩具的胸膛時,一隻鋼鐵手骨緊緊的攥住了它那沒有實質如影手臂。
寂滅的力量碰撞,怪異與怪異交織,灰黑色的魔神面罩下亮起赤紅的光,下一刹,那柄巨刃逆卷而上。
雷聲轟鳴,雨水倒流,爆炸般的黑紅霧氣上湧。
一刀斬斷巨嬰怪異的手臂,這兇殘的鋼鐵巨獸丢棄了手中的巨刃,四肢着地,宛若一隻獵豹,在地面上奔行。
攻守的立場瞬間翻轉,巨嬰怪異這一刻真的有了嬰兒的樣子,被那灰黑色的魔神以各種狂暴的方式肢解。
它發出啼哭般的聲音,刺耳又令人顫栗,但獵人不會心生憐憫,亦或陷入瘋狂。
不……也許獵人已經瘋了。
山河破碎,強大的氣流掀起雨幕,驅散天空的烏雲,高溫的蒸汽遮蔽人的視野,像是爲這場殘暴的殺戮提供一張最後的帷幕。
兩秒後,随着一陣地動山搖,巨神兵的行動停止,世界似乎重歸安靜。
被卷向天空的雨幕回落,與那緩緩升騰的蒸汽交雜,落在那鋼鐵的魔殼上,又化爲炙熱的水霧。
狂風過境,吹散煙塵,露出屹立在那殘破不堪的巨神兵,雨水在不斷的冷卻,終于開始自那鋼鐵的身軀上漸漸滑落。
而在巨神兵面前的深坑中,隻剩下一團糅雜的怪異本源,幾乎沒有了自我意識,被削弱到了極緻。
“你怎麽樣!”
夏彌擔憂的在團隊公頻内呼喊,她被剛剛那場狂暴的戰鬥驚呆了,雖然早就知道,但她沒想到自家老公在婚後還有這股瘋勁兒。
“沒事,可以過來了。”
楚子航的聲音無常,在駕駛室内剝離那些滾燙的血肉絲線,一雙黃金瞳略顯暗淡,透着些許疲憊。
駕駛室内一片黑暗,所有儀表盤都爆掉了,身下的怪異本源熔爐漸漸冷卻,他控制在了完美的時間内解決這場戰鬥。
轟——
緊急彈出裝置啓動,因爲外殼方才經曆高溫,像是被重新焊接了一般,楚子航用了最暴力的彈出方法,啓動了裝甲内的蒸汽炸彈。
駕駛艙彈出,他人平安無事,但這尊巨神兵IV型算是報廢了,返廠重修,或許不如換一架新的更簡單。
“你怎麽還這麽亂來!”
夏彌飛奔而來,看着面色無常的楚子航氣得不行,那是玩命的行爲!
“一切都在計算之中,蒸汽核心的理論出力值,在五秒内是可以達到百分之五百的,怪異熔爐核心在全解放前,百分之八十的功率在四秒内安全,而我解決戰鬥一共用了不到三秒。”
楚子航一本正經的解釋道,“而這個級别的怪異本源價值大于這台巨神兵IV型的造價,我們應該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國家資産不用我們賠償,取下怪異核心後,會有新的機型供我挑選。”
夏彌氣的說不出話來,她最讨厭楚子航跟她在這種時候分析學術理論,簡直讓她想咬人。
但看着楚子航的那張面癱臉,她又發不起脾氣,因爲這人情緒波動基本不外漏的。
最終她也隻能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雨幕漸漸回落,蒸汽在上升後冷凝下降,化爲更大的暴雨。
楚子航沉默幾秒,脫下自己因爲高溫還算幹燥的外套,披在夏彌身上,“回去吧,這是最後一次任務了,我們準備前往西斯汀帝國。”
夏彌沒有扭轉頭,根本不看楚子航。
楚子航想了想,從後面抱住女孩兒,“下次不會了。”
“真的?”
夏彌冷聲開口。
楚子航猶豫了下,“下次……我先跟你說完理論,再開始操作。”
夏彌:???
…………
當夏日的風漸漸轉冷,原野間的楓葉染紅,秋季的步伐悄然而來。
西斯汀帝國,一處華麗的地下宮殿内。
長明的燈火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影子在白色光潔的石闆上,被拉得狹長。
一根根柱子旁,站滿了神情虔誠的祭司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進行着低語的合鳴,在大殿内不斷回響,詭秘中又帶着神聖的宗教感。
每個人都目不斜視,在等待着重要的一幕。
在大殿的門外,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少年,金色半長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身材精壯,透着英挺的氣質。
一雙碧藍色的眸子,看向那扇黑鐵鑄就的大門,似是能穿透它,看到裏面的場景。
那是榮耀之路,是登天之路,是通往強大的道路。
他,克雷芒.奧拉爾,今天成年了。
門後就是他所能擁有的一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和權力,是強大的超凡力量,是他曾經所渴望的所有。
他經曆過苦難,經曆過嘲諷和挫折,在人生的旅途上轉轉繞繞,最終來到了這裏。
“緊張嗎?”
柔和的女聲在克雷芒身後響起,有些人穿高跟鞋走路并沒有聲息。
克雷芒對此并不意外,他已經過了會一驚一乍的階段,隻是緩緩點頭,“有點。”
莫娜繞到克雷芒身前,伸手幫克雷芒整理了下衣領,想了想,手又往下拉了拉,“或許是領口太緊了,這樣會感覺好些嗎?”
克雷芒看着這個帶着黑色面紗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瞬的複雜情緒,“好多了,謝謝教宗冕下。”
莫娜重新審視了一遍克雷芒,滿意的點頭,“很精神,我們的聖子殿下,準備好迎接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吧。”
她伸出帶着黑紗手套的手,克雷芒識趣的擡起手臂,讓莫娜的手扶着自己。
黑鐵的大門無聲的開啓,這一刻沒有燈光聚集,兩人邁上漆黑的地毯,走向大殿。
大殿内宗教式的低語聲更宏大了,大罪司教們低眉颔首,沒有人敢表現出異樣的情緒。
站在大殿靠近禦座那一端,站在最前面的色欲大罪司教,蘇柳兒帽檐下的美眸朝地毯上的兩人看去,輕咬了下嘴唇。
地毯上的兩人一直走到禦座的台階下,莫娜停下腳步,沒有登上台階,轉身平視永夜教會的信徒們。
在場的都是一等祭祀以上的存在,若是讓晨擁教會看到這一幕,恐怕會夜不能寐。
因爲大殿内的一等祭祀,數目超過八百位,特級祭祀,也有接近70位。
這意味着永夜教會完全有着能夠和晨擁教會正面開戰的能力,絕非隻是能在陰溝裏動作的老鼠。
從直觀數目上來對比,晨擁教會的中堅力量似乎會更強一些,但有一點在于,在場的人中有一部分就是晨擁教會的人……
莫娜環視一圈後,最終目光回到克雷芒的身上,“克雷芒,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作爲守護者,作爲永夜的聖子,我想問你……”
她頓了下,直視克雷芒的雙眼,“……你準備好了嗎?”
和那雙漆黑的眸子對視,克雷芒下意識的想要閃避,但又忍住了,點頭道:“我準備好了。”
莫娜沒有出聲,直視靜靜的看着克雷芒,讓克雷芒感到一陣陣壓力。
這是他最重要的日子,對方說的沒錯,他要獲得超凡的力量,同時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守護者。
盡管永夜教會一系列的行爲都在表露一個态度,他就是真正的守護者,可他聽說姐姐已經成功掌握了守護者套裝。
那麽守護者,會出現兩位嗎?
那我……又爲何會成爲那個替身?
良久,莫娜又開口道,目光掃視衆人,“我知道你們心中有些不認同今天的儀式,認爲我是在養虎爲患。”
此話一出,在場的祭祀們連誦讀經義的聲音都停止了,一個個噤若寒蟬。
大罪司教們心中感到怪異,卻無人敢開口。
克雷芒更是心中一個咯噔,如果不是這大半年來他的心理素質突飛猛進,恐怕都忍不住打顫了。
他強行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讓自己冷靜下來,起碼要面色無常,不能冒冷汗。
莫娜又看向克雷芒,“或許我們有做過令你不快的事,你心中有恨意是正常的,但我也相信你是一個有自我判斷的人,你看過了真相,應該知道該如何抉擇。”
莫娜拍了拍克雷芒的肩膀,“你今天就是個成年人了,你可以選擇登上禦座,吸收那份爲你準備好的怪異本源,獲得你應有的榮耀,也可以轉身離開,這次沒有人會阻攔你。”
莫娜的語氣不急不緩,聲音柔和,但克雷芒還是感到了強大的壓力。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意圖一直都沒有掩飾住,而在今天這個場合,莫娜會如此直白的說出這種話。
他有退路嗎?有抉擇的餘地嗎?
“克雷芒,擡起你的頭,我說過很多次,男子漢要昂首挺胸,在這一點上,你總令我失望。”
莫娜再次開口,讓克雷芒内心發顫。
克雷芒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和莫娜對視,眼神有些複雜。
這個女人教了他很多,這大半年來,對自己也很照顧,有時候他也會搞不清自己的狀況。
每當他迷茫時,他就回想那晚發生的事,回想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同學。
莫娜歎了口氣,“你太懦弱了。”
克雷芒不知如何應答,往常這個女人總是對自己鼓勵,今天卻不再那樣。
莫娜在克雷芒身邊走動,“你知道嗎,克雷芒,真相總是殘酷的。”
“什麽?”
克雷芒不解?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前,臉上就多了個巴掌印,他一臉茫然的看向莫娜。
莫娜神情沒有往日的溫和,“說過多少次,不要被人牽着話題走!”
克雷芒不知爲何有些心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克雷芒,你覺得,我找到了那處地方,會不清楚那裏的真實情況嗎?”
莫娜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你覺得,我會不清楚那些年輕人們的真實内在嗎?我從不否認那天我們做了劊子手,也許你覺得我這麽說是虛僞的,在偷換概念,但害死他們的……”
她趴在克雷芒耳邊,輕語道:“……是你啊。”
克雷芒隻覺得怒火上湧,甚至忘記了自己是個凡人,但他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被無形的力量所禁锢。
“難道不是嗎?”
莫娜在地毯上漫步,在場的祭司們無人敢開口。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爲何而來,可直到你最後一個同學戰死前,你才想要站出來承認自己的身份。”
莫娜聲音不急不緩,透着些寒意,“而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小克雷芒,你是我們要找的人,那根本不是試探誰是守護者,我隻是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會站出來。”
她繞回到克雷芒身前,看着那張猙獰痛苦的臉龐,伸出素手輕撫,“可你沒有,你是個懦夫,直到最後才醒悟,一切都晚了。”
她柔美的臉頰上帶着失望的神情,“我不怕你有恨意,隻是希望你能通過痛苦成長,可現在你令我失望極了,仍舊是那個懦夫,你連這種簡單的抉擇都會彷徨。”
她收回手,有些不合儀态的聳了聳肩,“這樣的人,又怎麽能做守護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