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外荒草橫生,斷裂在地上的牌匾,上面刻着太陽二字,護山大陣早已被攻破,地面上還有幹涸的血迹。
陸晨剛登上山門,便看到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正抱着一個藥罐自一座建築内走出。
小女孩兒粉雕玉琢,一頭黑發紮成兩個羊角辮,身上的小道袍不太合身,因爲年紀尚小,小臉十分圓潤,看起來十分可愛。
一雙眼睛大大的,但此時卻透露着低落的情緒,走起路來都心不在焉,險些被腳下的石子給絆倒。
若不是她也開始修行了,這下失去平衡,怕是要摔個狗啃泥。
她站穩身形,心有餘悸的抱着藥罐子,這裏面可是家裏最後的靈藥了,是爸爸救命用的。
站穩後,她下意識的重新站直身軀,忽然看到山門前站着一個灰衣男子。
這男子相貌陽剛俊朗,但身上給她的感覺讓人很害怕,絕不是好人!
小女孩兒見那個男子對她露出兇殘的笑容,以爲這是個大妖怪,而自己要被吃掉了,吓得尖叫出聲,手因爲害怕一松,藥罐子朝下墜落。
陸晨如一道風,出現在小女孩兒身邊,以靈力拖住藥罐子,沒有讓其掉到地上,溫和的笑道:“小妹妹,這裏是太陽神教嗎?”
小女孩兒快要被吓哭了,但還很激靈的眼神飄忽,“不……不是,你,你找錯地方了。”
陸晨看着小女孩兒的反應,感覺既可笑,又覺得心酸。
小小年紀倒是聰慧,可我要真是壞人,你這又騙得住誰呢?
“小妹妹别怕,我是來太陽神教報恩的,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陸晨蹲下來,和小女孩兒齊平,将藥罐子遞還給她。
“你……你說的是真的?”
小女孩兒大眼睛一眨一眨,帶着畏懼。
“我叫陸晨,受過太陽神教一位先祖的恩情,如今修行有成,特來報恩,想看看這裏有沒有什麽需要我的。”
陸晨自我介紹道,太陽聖皇,當然也算是太陽神教的“一位先祖”
“我……我叫姜妟。”
小女孩兒怯生生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陸晨聽聞對方的姓氏,愣了下,沒想到居然姓姜。
太陽聖皇一脈的姓氏在原著中沒有被提起過,隻是護着葉瞳殺出來的老仆人姓姜,如今看來,莫不是賜姓?
葉瞳原本肯定是不姓葉的,他是因爲沒有了家人,視葉凡如師如父,才有了新的姓氏。
太陽聖皇……
姜姓……
恒宇大帝也姓姜,也是自紫微星走出,并且所證之道,同樣至陽至剛,難不成他也是太陽聖皇的後人?
陸晨心中閃過思緒,又将疑惑壓了下來,“小妟兒,你抱着藥罐,可是有家人受傷了,帶我去看看,我或許能幫些忙。”
“叔叔……你真的不是壞人嗎?”
小妟兒大眼睛一眨一眨,毫不掩飾的懷疑,因爲這個叔叔看起來,比那些打傷爸爸的人還吓人。
陸晨心中無奈,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小妟兒天真的點了點頭,點到一半,又連忙制住,一直搖頭,“不、不是……”
陸晨哭笑不得,顯然這孩子很害怕自己,多半是因爲前些天的災難,刺激到了她幼小的心靈,導緻對任何人都很防備。
事到如今,陸晨基本确認了,小妟兒應該就是葉瞳的那個姐姐,十五年後,小妟兒應該正在芳華年齡,但爲了保護自己的弟弟,卻被人殺死了。
太陽神教上下,都被金烏一族爲了洩憤,全部殺害,隻剩一個小瞳瞳,被葉凡撿到。
“帶我去看看你父親吧。”
陸晨又重複了一遍。
小妟兒覺得自己小胳膊小腿也打不過對方,就想大喊,讓爺爺和姜老伯他們出來。
“這位道友,來我教有何事?”
結果小妟兒還沒喊,一道身影就出現在她身邊,警惕的看着陸晨。
陸晨站起身來,抱拳行禮,看着眼前的老人,穿着樸素,但修爲卻也不俗,有着仙台一層天的境界。
這其實是外人很難想象的,在這荒山之中,靈氣稀薄之地的教派中,竟還隐藏着這等人物。
别看自己都能和斬道級人物交鋒,但在這個世界,聖人不出的年代,能修行至仙台境界的,絕對也算一方大修士了。
講道理,有這種大修士坐鎮,山門應該更加氣派才對,絕對有能力搶一兩處洞天福地,卻不知太陽神教爲何這麽低調的窩藏在大荒山中。
“晚輩陸晨,因受過貴教祖上的恩情,特來報恩。”
陸晨又重複了一遍自我介紹。
“姜老伯!”
小妟兒看到老人出現,連忙躲到老人身後。
老人寵溺的摸了摸小妟兒的腦袋,看向陸晨,“道友怕是找錯地方了,我教可沒有什麽先祖在世,而你看起來還很年輕。”
老人的意思很明确,方才陸晨和小妟兒的對話他也聽到了些,他們哪有什麽先祖在外遊走,你這麽年輕,也就是二三十歲的樣子,我們這幾十年都沒人出門兒,哪會有什麽因果?
“是一位很古老的前輩,流落在外,偶然指點過晚輩,如今他以仙逝,讓我修爲有成時,對其後輩照拂一二。”
陸晨解釋道,說起來,他可一個字都沒撒謊。
他看太陽聖皇的神祇念擺弄陣紋,也算是受過指點啊,流落域外不得返鄉,可不就是流落在外嗎。
至于仙逝,太陽聖皇老人家去世早已很多年了。
陸晨當然不能說我見過太陽聖皇,那聽起來就像是騙子。
姜老伯眼中還有一疑慮,但見這年輕人身上法力波動微弱,超不過四極境,不會是自己的對手,也就放下了心。
心說或許真的是機緣巧合下碰到了他們太陽神教多年前在外失蹤的前輩,隻是說照拂一二,那顯然就是這年輕人想多了。
“來者是客,小妟兒,你先去給老爺送藥。”
姜老伯邀請陸晨入大殿,好歹是一個有仙台境修士坐鎮的大教,大殿雖然看上去很有些年頭,總體還是氣派的。
隻是因爲前些日子的戰鬥,有一部分坍塌了。
“讓小友見笑了,如今卻是沒什麽好招待你的。”
姜老伯讓陸晨落座,倒上一壺靈茶。
“前輩客氣,晚輩隻是想知道,到底貴教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
陸晨恭敬的接過茶。
姜老伯歎了口氣,“唉,小妟兒有返祖的迹象,或許是太陽之體,不知消息是怎麽走漏的,有人想要把她帶走。”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可小妟兒是我們太陽神教重新崛起的希望,又怎麽能讓她被别教帶走呢,而且那些人根本不是想收小妟兒爲徒,隻是觊觎太陽真經罷了。”
“太陽真經?”
陸晨疑惑道。
姜老伯自嘲的笑笑,“雖說我們太陽神教如今沒落,但畢竟是人皇後裔,原先自然是有大帝古經的,隻是在一次衰敗後,斷了傳承,才會到如今的境地。”
“可我們教内古籍有着記載,說若有太陽之體出現,太陽聖經自然會重現世間,我們推測這份古經可能被先祖刻入了血脈中,隻要太陽之體覺醒,就能自行領悟太陽真經。”
陸晨感慨道:“原來如此。”
那些人不是想收徒,隻是對太陽真經感興趣。
他之前還疑惑,都這麽多年沒搭理過太陽神教,此時那些大派怎麽會突然起了心思。
“小妟兒真的是太陽之體?”
陸晨好奇道,他一直以爲隻有葉瞳才是太陽之體。
姜老伯深深的看了陸晨一眼,“小友也對太陽真經感興趣?”
陸晨笑了笑,坦誠道:“說不感興趣那是騙人的,但我當然不能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事,隻是對太陽聖皇十分敬仰,好奇是否又有這種體質出事。”
“小友倒是坦蕩,可惜了……”
姜老伯搖頭歎息,“小妟兒并非太陽之體,或者說不是純粹的太陽之體,她的确有返祖現象,但隻比她父親強一些,算不得真正的太陽之體,這種血脈是覺醒不了太陽真經的。”
陸晨聞言倒也不失望,要是太陽真經這麽好得,那早就傳遍天下了。
“前輩,不瞞您說,其實晚輩散修一枚,居無定所,又得貴教先祖大恩,想在貴教小住一些時日,可否答應?”
陸晨謙遜的問道。
“小友,不是我們不好客,隻是我們這裏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是什麽善地,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犯,到那時……唉。”
姜老伯話沒有說盡,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他們如今自保都難,這少年看起來人還不錯,不像第一印象那般,他不想對方留下來受牽連。
“無妨,前輩盡管放心,有我在,他們再來,我全都砍了!”
陸晨自信的道。
姜老伯直覺陸晨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貌似連四極境都沒修到,若放在年輕一代,如今修爲倒也尚可,隻是和他們的敵人比起來卻是差的太多。
“小友,你或許有些誤會。”
姜老伯說着,釋放出他那仙台一層天九階的氣息,堪稱半步大能。
他認爲是這少年見太陽神教坐落大荒山,以爲他們沒落到了沒幾個強大的修士,才會有此發言。
“前輩仙一九階,确實不凡,可想而知,來找事的是真正的大教,那才是晚輩最憤怒的,他們都将太陽聖皇的功績抛到腦後了嗎。”
陸晨面不改色的說道。
這回姜老伯有些意外,皺了皺眉,“小友,你到底何等修爲?”
他發現陸晨竟然對他這半步大能的威壓一點反應都沒,懷疑自己看走了眼。
“我的修行出了些問題,但若論實力,應對那些來犯的敵人應該夠了。”
陸晨謙虛的笑道,一絲意境籠罩在他周身,将他襯的如仙臨塵。
姜老伯眼中驚訝,“倒是老頭子我多嘴了,小友想在這裏住多久都行,想離去也可随時離去。”
前一句話代表他心領了陸晨的好意,後一句話暗示陸晨如果之後覺得敵人太強,盡可離去,不必有心理負擔。
“敢問前輩,如今太陽神教還剩多少人?”
陸晨好奇道。
“算上我,一共還剩四人,小晏兒的父母尚在,前教主,也就是小晏兒的爺爺,在半年前和來犯者鬥法時身死道消了,其他門徒也都在那一戰中喪生。”
提起這件事,姜老伯眼睛有些發紅,除了老教主外,其他門徒都是些年輕苗子,也都悍不畏死的上了,結果沒有一個活下來。
那些大教也來了年輕人,說是要同代一戰,欺他太陽神教如今沒有合适的古經,将那些年輕孩子一一擊殺了。
就是爲了逼他們就範,交出小妟兒。
最後若不是大荒山忽然冒出一道氣息,驚走了那些人,恐怕他們太陽神教要全滅。
盡管如此,他們被大教排擠多年,并不富裕,如今連給小妟兒父親療傷的靈藥,都買不起了。
現在用的,還是祖上留下的靈藥,隻得幾千年份。
“前輩放心,他們再敢來,一個都走不了。”
陸晨拍着胸脯保證,“前輩可否去帶我看看小妟兒的父親,晚輩身上還有些靈物,嘗試下看看。”
他儲物空間中還有兩份聖物級的恢複藥品,當時是覺得有備無患才買的,自己其實如今不怎麽需要了。
“這……”
姜老伯猶豫了下,點頭,“小友随我來吧。”
他并不覺得年輕人身上能有多好的靈藥,還能有藥王不成?
但對方一片赤誠之心,他也不好拒絕,何況他隻是個老仆,對方是客人,見一下老爺也是應該的。
陸晨随着姜老伯來到後殿,一處卧房中。
敲門後,裏面傳出聲音,姜老伯打開門後帶着陸晨進去,他看到小妟兒剛放下碗,顯然是喂坐在床上的那個面色蒼白的中年人吃過藥。
床上還有個美婦人盤坐,正運轉某種功法在幫丈夫療傷。
那中年人當然不是沒有自理能力了,隻是女兒一片孝心,自然不好違背,雖然局勢很苦,但每次看到女兒他都會露出甜蜜的笑。
又感受着身後夫人送來的熱力,心想要是能度過此劫,将來是不是可以考慮再要個孩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