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那雙雙狂熱的眸子，陸晨收起了手中的弑君，轉身時起風了。
暗夜之風迎風飄揚，給長城的士兵們留下一個背影。
“回去吧。”
陸晨聲音平淡，但在場的人卻都能聽清。
這句話既是對他前方城牆下的老兵們說的，也是對背後那些士兵說的。
“公爵大人，我們想繼續跟着你打仗！”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高呼，又掀起了新的狂潮。
“對，公爵大人回來吧，我們還跟着你！”
看着一個個開口的士兵，吉爾侯爵怒不可遏，大聲道：“肅靜！”
這個時候他知道今天的任務算是黃了，軍隊不嘩變就算好，更别說沖鋒厮殺。
令他松了口氣的是，哥斯拉公爵并未對那些士兵的喊叫做出回應，隻是背對着他們緩步走回了城門。
他忌憚的看了眼哥斯拉公爵，随後調轉馬頭，下令道：“回長城！”
見那些士兵們依舊看着前方，依依不舍，吉爾面色陰沉，聲音帶着嚴厲：“怎麽，連這條軍令也要違反嗎！？”
士兵們聞言，這才有些不情願的上馬。
雖然很敬佩哥斯拉公爵，但他們還記得自己的職責，很多人也是要吃飯的，而且吉爾軍團長也是出色的統帥，隻要不和哥斯拉公爵爲敵，他們也不至于說這會兒就脫離隊伍。
要知道他們下馬通名表示尊敬，或許吉爾軍團長爲了大局還能忍，但如果有人出列當場投靠哥斯拉公爵，那性質就完全變了。
就算是會讓死神鐮刀軍團名存實亡，吉爾侯爵也會毫不猶豫的讓剩下大半聽令的士兵，肅清軍中的叛徒。
“列陣，返程！”
吉爾咬了咬牙，開口下令，自他出山以來十幾年，還從未遇到像今天這麽憋屈的事。
大軍轟轟烈烈而來，又如狂風般離去，隻是在折返的過程中，軍容不像來時那般整齊了。
“公爵大人，咋不直接帶着弟兄們跟他們幹起來？”
格力撓了撓頭，疑惑道，他覺得剛剛那是個好機會，直接策反以前的老弟兄，把那個小白臉軍團長幹死算了。
古蘭汀和雷澤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格力，還是雷澤開口，“都是長城守衛家園的弟兄，打起來不管結果如何，死的都是自己人。”
古蘭汀看向面無表情的公爵大人，感到十分敬佩，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能把持的住，顧全大局，果然無愧人類守護者之名。
但其實陸晨在想什麽呢？
他想的和屬下們有一定出入，對他來說，就目前的感覺，深淵打不打進來，其實他無所謂的。
雖然空間把他安插在了艾卡大陸的人族，但由不存在什麽陣營選擇任務，他做事完全可以随心所欲，隻要能謀取利益，獲取更多的世界探索度，最後想辦法幫空間奪取這處原生世界的所有權就好。
當然，他也确實不想引發軍隊的内亂，如果剛才嘩變，他和身後的一群戰士動手，擊敗死神鐮刀軍團不成問題。
畢竟裏面有超過三分之一都是自己人，這種情況下大軍的軍陣就完全無法發揮了，演化爲個體白刃戰的話，絕對是他們這一邊占優。
可雷澤說的不錯，不管怎麽說，這些士兵都是守衛長城的戰士，是對人族有功的存在，因爲政客的權謀，被葬送在這裏，也太過冤屈。
而這也不利于他的聲望，某種意義上，如果剛剛他策反人後打起來，才是真正的中了庫拉斯王的下懷。
一時之利，卻會令自己在軍中的威望也下降。
那些沒有出列行禮的軍人就真的對哥斯拉公爵沒好感嗎？可未必。
打起來的話，事情傳到長城，很多士兵心裏的想法是會變的。
做事不能全憑腦袋熱，這是楚兄經常提醒自己的事，而繪梨衣要跟自己來空間，也是不放心自己“太莽”
爲了更大的利益，和長遠的規劃，他要學會思考，謀劃。
空間給自己安排的身份很不錯，可以說這個世界最有“發展力”的幾個身份之一了，他要好好利用起來。
陸晨看了眼雷澤身邊拉着的愛麗絲，正欲開口。
但雷澤似乎先看出了他的想法，連忙道：“公爵大人，老狼願意繼續跟着您，請帶上我吧！”
他見陸晨的目光在愛麗絲身上，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二十年前孑然一身的單身漢了，如今身邊還跟着沒什麽武力的女兒。
愛麗絲似乎看出了父親的糾結，“父親可以和叔叔們走，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她不想拖累父親的夢想，每次父親和她講當年的故事時，總是神采飛揚，想必那是父親作爲男人畢生的追求吧。
陸晨少見的在戰友面前笑道：“一起來吧，放心，最近沒有仗打，我會把愛麗絲安頓好的。”
讓他們父女分離顯然不合适，主要北境現在鬧饑荒，而今天老狼才剛大戰了臨北城，讓愛麗絲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待在這兒，那不是等死嗎。
雷澤眼中的驚喜難以掩飾，立正道：“是！”
此時城内的執政官早就溜走了，但實際上陸晨也沒興趣去找對方的麻煩，浪費時間，沒什麽意義。
“走吧。”
陸晨轉身，準備前往北境剩下的幾個地方，他的主線任務第一環快要結束了。
“公爵大人，不去長城看看嗎？”
格力問道。
陸晨擺了擺手，“不去了，現在去了也隻是動搖人心，下次再去的時候……”
他沒有說後面的話，但古蘭汀和雷澤已經聽懂了，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
啪——
精美的瓷器被成片的打碎，大殿内一切可以摔的東西都難逃魔手。
“廢物！廢物！”
庫拉斯王氣的要發瘋，指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那名老太監，“全是廢物！”
他上前揪起對方的衣領，“我讓他帶兵前往去打壓公爵，他不服軟就殺了，怎麽搞成了閱兵儀式！？”
“陛下，息怒，息怒，保重身體。”
老宦官神情惶恐，看着庫拉斯王擇人而噬的雙眸，生怕對方腦袋一熱，把自己給殺了。
庫拉斯王一手将侍女送來的茶水打翻，可又覺得生氣下運動了半天确實有點渴，看着那名瑟瑟發抖的侍女道：“給我再上一杯，要涼的。”
他平息了下呼吸，回到王座上，看向自己的心腹，“吉爾呢，他怎麽說，我要和他通話。”
老宦官猶豫道：“陛下……吉爾侯爵說，穩定軍心需要忙一段，而且長城以北最近不太安定。”
其實吉爾的原話不是這樣的，原話是“先别想着對付你哥哥了，把帝國外患解決好再說。”
但在傳音魔晶中，吉爾侯爵的語氣和用詞都不太禮貌，他怕照實說，庫拉斯王又要鬧騰一會兒。
庫拉斯王微微沉吟，“嗯，這件事暫且擱置，我再想想。”
今天這件事沒辦好，不僅沒有起到打壓兄長的作用，反而可能還讓對方的聲望回升一些，後面他的行動就要謹慎了。
而且深淵那邊也不得不防，他準備靜觀其變一段時日，看看兄長的态度和行動。
反正軍權現在完全在他手中，兄長再強，就帶着些許老兵，翻不起什麽風浪。
“另外，陛下……”
老宦官猶豫着開口。
“什麽事？”
庫拉斯王接過侍女新上的茶。
“首相大人想要緊急會見您……”
老宦官心中很忐忑，畢竟王現在心情不好，而首相大人要說的事，恐怕會再填一把柴火。
庫拉斯王看了看亂糟糟的大殿，“讓他來後花園找我。”
十幾分鍾後，庫拉斯王在王室花園的涼亭中與帝國首相崔斯汀.希爾布倫特會面。
崔斯汀是個年過百歲，依然精神健碩的老人，他的家族曾經是最先投靠庫拉斯王的，因此深得他的信任。
“崔斯汀，有什麽急事？”
庫拉斯王調整好心情，盡量以和煦的笑容面對自己的首相。
“陛下。”
崔斯汀起身行禮，“臣剛剛得知，西境最近不太安甯，獸人已經在籌備戰争了，而他們……”
庫拉斯王定了定神，“說。”
今天他已經不會再動怒了。
崔斯汀清了清嗓子，說道：“……他們說要我們繳納歲錢，可用糧食的方式繳納，如果在入冬前收不到，獸人王将親征，攻打西境的紐特省。”
庫拉斯王站起身，面色陰沉，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首相，他恐怕已經有些失态了。
稍微冷靜些，他問道：“獸人大軍預估有多少？”
“根據斥候的探查，初步估計，數量至少在三十萬，都是精銳。”
崔斯汀的話讓庫拉斯王的眉頭皺的更緊。
獸人族戰士的個體實力，平均來說，是要比人族戰士強不少的。
而在大陸戰争多年後，各種族也都互相學習了對方的長處，獸人族如今也已經不是隻會憑着蠻力亂打的散兵了。
他們的精銳同樣有着較爲整齊的軍容，還會一些合擊的軍陣，可以說同等人數量下，二十萬以下人族必輸，三十萬以下劣勢，隻有戰鬥規模在五十萬以上時，人族才能憑借出色的指揮和獸人族較量一番。
而前提是，他們的指揮官足夠優秀，頂在最前方振奮士氣的将領，足夠兇猛。
要是獸人王禦駕親征，他們的将領可不是對手，聽說這一代的獸人王拜隆，是出了名的勇武。
此時西境的守軍隻有十幾萬，還都是些戰鬥經驗不足的士兵，就算他把王都的禁軍全調過去，也不一定能打赢。
很麻煩……
難道隻能調動長城的軍隊？
“陛下，這件事幹系重大，希望明天的晨議，您能和大家一起商讨。”
首相崔斯汀委婉的提議，實則是在說陛下您沉迷女色好幾天沒來了。
庫拉斯點頭道：“我會去的，還請首相大人回去後多想想應對方案。”
心中有些可惜，看來今晚不能再去找露絲了。
…………
草原的大帳中，一陣豪爽的笑聲回蕩。
“裘斯，你兒子真不錯。”
拜隆滿意的看着立在他面前的一個俊朗的狐人族年輕人，快意的灌着酒。
年輕人在狐人族顯得很特殊，與其他耳朵尾巴接近火紅色的狐人族不同，他的雙耳是雪白的，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也是雪白的。
他身穿着白色的長袍，氣質儒雅，帶着幾分飄逸出塵的氣息。
此時男人臉上帶着謙遜的笑，“都是王和部落的勇武，才有這個結果。”
“福克斯，不要太謙虛，你比你老爹強多了。”
拜隆誇贊道。
正是眼前的年輕人，給他出了好主意。
原本他收到消息，聽說北境長城大軍回調，向剛剛出獄的哥斯拉公爵施壓，卻搞成了閱兵儀式後，心中對哥斯拉公爵的評價就上升了好幾個層次，同時對他們這場戰争也有些猶豫了。
拜隆雖然勇武好戰，但作爲草原的王，還是要考慮部落各族的生存問題的，戰争要有利益才行，不能亂打。
他和裘斯讨論過一次，也沒個所以然。
不打，這個冬天将會有許多獸人被餓死。
打的話，如果把科雅帝國逼急了，其實就是變相的幫了哥斯拉公爵，而哥斯拉公爵回歸軍隊，可能又會給他們重擊。
而長城北邊不太安定，他其實也是知道的，要說對人族有什麽意見和仇恨？
那是半點都沒有的，隻是爲了部落族人的生存罷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其實也不想做這種捅人屁股的事，萬一他們打個兩敗俱傷的時候，深淵來襲了呢？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誰知第二天裘斯過來，立馬給了他個好建議。
說他們可以大軍東壓，隻壓不打，然後問科雅帝國要“歲錢”，解決糧食的危機。
原本如果科雅帝國内部穩定，庫拉斯王就算再無能，也會咬牙硬接這一仗。
可現在擺明了這仗不好打，而且打起來沒有退路的話，庫拉斯王就可能要極不情願的啓用哥斯拉公爵。
在這種情況下，庫斯拉王妥協的概率就很高了，而且他們的歲錢也沒有獅子大開口，隻需要能讓他們獸人族頂到明年開春就行。
(本章完)